第七十五章 羞辱(下)

A+A-

    面对英平的挑衅,黄衣公子竟翻身下马,身后两位黑衣随从也跟着下马。

    他慢慢地走到英平面前,低下身子探过脑袋,仔细地打量着这位少年——虽然此时已经鼻青脸肿,但眉目间还是能找到些许当今圣上的神色,只是不知这桀骜不驯、永不服气的眼神是从哪而来

    或许是遗传自那位胡女?兴许吧,可那又怎样?若真入了宫,是福是祸还得两

    正当黄衣公子看着英平出神时,英平忽然吐出一口血水,正中黄衣公子面庞。

    粘稠的唾液挂在黄衣公子细腻的脸蛋上,黄衣公子先是一阵恶心,随后勃然大怒,刚想抬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高高举起的随后缓缓落下。

    他将脸上的血水擦拭后,厌恶地一挥,身后那两名黑衣随从便走上前,一个提着英平的衣领将他拎起,另一个则举起臂,挥向英平的脸。这一掌看似平常,但此时这位大满境随从却将浑身之气聚于掌心,这一掌下去就算打不死人也得打掉几颗牙。

    英平却并未理会随从,只是依旧盯着黄衣公子,似乎这即将打响自己的巴掌是落叶一般轻盈。

    叶长衫在旁边异常绝望,可他却毫无办法,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这一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英平挥去。

    这个画面太残忍!叶长衫不忍地将眼睛闭起,不愿再看。

    “啊——”

    痛苦的叫喊声传入耳中,叶长衫心头一紧,暗暗为英平祈祷。

    “啊——疼——疼——”

    又是一阵哭丧的叫喊声传来,夹杂着八分痛楚、一分绝望,还有一分似乎是震惊。

    叫你别下山别下山,这下可好,不但闯了大祸,还挨了一顿莫名其妙的揍,不值得啊!真的一点都不值

    叶长衫又一次懊悔,他后悔为什么没能劝阻英平,可悔着悔着,他却发现这声惨叫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对这声音有些不对啊?仔细一听,好像并不是英平发出的声音。

    叶长衫缓缓睁开眼睛,转头看向英平,霎时间喜出望外,以至于有些喜极而泣,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七师兄——!快救救我们——!”

    一位青衣厮打扮的青年男子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甚至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现在这个位置的,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这。

    被喊作‘七师兄’的青年男子目若寒霜,眼神中没有一丝色彩与情感,仿佛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具冰冷的躯壳。他抓住黑衣随从挥下的臂,就像是轻轻扶住倒下的竹竿。可看上去他只不过是‘轻轻’一抓,黑衣随从却好像遭受了什么痛彻心扉的打击一样,口中惨叫连连,就连围观的众人也有些不解——不就是抓住你的臂么?怎么和杀猪一样叫这么惨。

    ‘咔嚓——’

    清脆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像是什么东西被粉碎。而后,正当众人欲寻找声源时,忽然被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惊醒,真与那挨了半刀却还未死透的畜生一般,听得众人一阵寒战。

    “我的——我的——”

    众人仔细一看,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的下巴都惊掉下来——只见黑衣随从一只将另一只‘拿’在中,眼睛瞪得如牛眼,显得极其难以置信。被‘拿’着的那只的前臂像一根被折断的竹条,以一个触目惊心且十分有违常理的画面出现在众人眼前,被打折的前半部分仅仅靠着皮肉悬吊在空中,与后半部分的连接在一起就像是过年悬挂在竹竿上的爆竹一样,仿佛这一部分已经不属于他的身体,叫人看着都疼甚至有些恶心与恐怖。

    ()(e)  人的骨头就这么脆弱?这名青衣厮不过‘轻轻’一用力,黑衣随从骨头就就这么就这么被捏碎了?这是何等的力量?这是何等的修为?

    “你你你是何人!”

    眼见着黑衣随从昏死过去不再叫唤,另一名随从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轻,就连声音都微微颤抖。

    七郎空洞的眼神转向这名随从,仿佛眼神中射出的寒气就能将其杀死。

    这名随从好似真的被寒气所伤,舌头都捋不直,噤若寒蝉般地盯着七郎,可七郎却一动不动地站定在原地。忽然,不知是错觉还是眼花,随从似乎感觉眼前这位厮打扮的青衣男子身子微微向前倾了一倾。

    “别过来——别过来——不是我!我不是!”

    话间,哭爹喊娘般地赶紧跑向远方,就连身后的主子也不理不顾。

    叶长衫赶忙爬起身跑到英平身边将他扶起。

    “英平你没事儿吧?”

    叶长衫看着受尽屈辱的英平,心疼至极,从锦衣玉食的他何时受过这等欺负?

    “嘿嘿,没事儿,好得很呐。”英平见叶长衫双眼微红几乎就快哭了出来,心中亦有些不忍,便咧嘴向叶长衫笑了一笑。

    “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调笑!走,咱们走,咱们回山上去。”

    叶长衫搀扶着英平艰难地起身,英平躺在地上久了,腿也有些麻,在叶长衫的扶持下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盯了盯黄衣公子,便转身向老黄牛走去。

    众人见热闹快结束了,也便声嘀咕着打算散去。

    黄衣公子一行人见状,也觉得今日之事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再闹下去谁都不好收场。他一抬,示意后面的人将昏死过去的随从带走,众人见之立马上前,一阵忙脚乱将随从抬上马,便各自上马欲离开。

    可就在黄衣公子一行人将要离开之际,忽然七郎却破天荒地开口——

    “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冰冷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众人闻声停下脚步,黄衣公子一只脚踏在镫子上本欲上马,可此时也停住了身姿。

    叶长衫与英平同样停下了脚步,有些莫名其妙地回头望去。只见七郎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两人有些吃惊地看着七郎,有些不敢相信。

    “七师兄你什么?”

    真的是这位‘七师兄’的话啊?要不是这位叶公子来这么一句,众人都以为这位青衣厮是哑巴呢。

    可七郎面对叶长衫的问话又陷入了沉默,依旧是标志性的空洞眼神,只不过这次望向的是自己的师弟。

    “是他!就是那个王八羔子打我的!”英平终于反应过来,不禁大为兴奋,仿佛一时间又有了力气,抬指向姜培元。

    七郎缓缓地将头转向身旁的姜培元,死死地盯着他。

    姜培元双腿不禁一阵发软,几乎要瘫坐在地上。此时,他与那逃走的随从一样,似乎也看到了这位青衣厮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只是这次,他既不是眼花也没产生错觉,七郎的确迈开步子向他走来。

    “你、你、你别过来——别过来——”

    着竟是双腿一软,真的瘫坐在地上,七郎每向前走一步,他便向后退一步,直到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背靠到了什么,此时回头一看,立马涕泪横流的抱住身后的这双大腿,带着哭腔喊道:

    “少公子!救救我!救救我!”

    黄衣公子没有理会姜培元,只是继续盯着一步一步走来的七郎,心想这青衣厮太奇怪了,压根就看不出修为高低、道行深浅,徒将人的骨头捏碎?若单论这份能耐怕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吧

    ()(e)  而七郎至始至终压根就没正眼看过黄衣公子一眼,他只是径直走到姜培元面前,伸出右,不容抗拒一般地掐住了姜培元的脖子,仿佛他掐的只是菜场的一只鸡鸭——姜培元颈部就被这只粗糙、有力的死死卡住,这只的表面满是老茧,与这位青衣厮的年龄极其不符。

    姜培元吃痛,但此刻毫无还之力,就这么被卡着,整个身子都提了起来。

    “我爹是吏部主事”

    还未等姜培元自报家门,此时他只觉得喉咙已完全被卡住,双脚也渐渐离地,莫一个字都不出,就连呼吸都极度困难。

    姜培元双挣扎着想扒开七郎的,可无论怎么使力,七郎的就像磐石一样无法撼动半分,渐渐的一种绝望涌了上来,随之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就连眼睛都已经向上翻起,只露出眼白。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倒不是这位青衣厮惊人的臂力,而是而是在这么下去,怕是要出人命啊!

    可青衣厮似乎并没有松的意思,依旧这么直挺挺地掐住姜培元,看着他生命一点一滴地从自己中流逝,双眼依旧是那么无神。

    “七师兄!不可!”

    叶长衫同样被七郎的行为所震惊,但他率先反应过来。原本以为七师兄不过是帮二人出出气,没想到这是要他的命啊!

    七郎终于有了反应,转头看向叶长衫。

    “七师兄!不可!”

    叶长衫还是重复着相同的话,七郎也还是呆呆地看着叶长衫。

    看着七师兄行尸走肉一般的看着自己,叶长衫微微摇了摇头

    良久之后,七郎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终于明白了叶长衫的意思

    姜培元原本感到自己不断的往下沉,可身子却依旧被悬在空中,他已经听不清周围的声音、感知不到周围的一切,只是冥冥之中听到好像有人喊了句什么随后,自己突然真的沉了下去,重重地掉在地上,可随之而来的是无比畅快的呼吸,他大口大口地吸了几口气,捂着胸口无力的咳嗽了几声——自己逃过一劫了?

    姜培元再次抬起头,只看见那位青衣厮却像没事人一样欲转身离去

    看来,自己真是捡回一条命了!姜培元惊魂未定地暗想道。

    面对逃过一劫的姜培元,黄衣公子连看都没看一眼,而是将注意力全数集中在七郎身上。在一番审视与回忆后,黄衣公子高声道:“你是门主屋中的那位书童吧?”

    黄衣公子似乎对七郎的事迹有所耳闻,同时也对七郎的经历有些兴趣。

    可七郎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依旧慢慢地向叶长衫、英平那边走去。

    见七郎并不理自己,黄衣公子也不在乎,他微微一笑,随后微微一抱拳,道——

    “劳烦七先生替在下向门主问好,就少惊在此向他老人家请安——”

    七郎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看着七郎头也不回地继续走着,就连停都没有停顿半分,众人感到有些震惊——王家少主已经自报家门了还敢如此不给颜面怕是只有聋子才敢如此吧?可刚才叶公子出口制止时他明明

    “哼——”

    王少惊轻轻哼一声,而后纵身一跃跨马而上,眼神复杂地看了看不远处的寒门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