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三司会审
今日上朝前,皇后急匆匆地跑到唐帝的寝宫,甚至连轿子都顾不得坐,而是一路跑地从立政殿过来。皇后脸上满是焦急,与平日里雍容华贵的形象形成鲜明反差。
一问才知道,全是王府上的老大人闹的。
王老大人年事已高、身体每况愈下,王府今日送了消息入宫,是王老大人因想念爱女,几乎相思成疾,日不进食、夜难入眠。王皇后得知消息后便匆匆忙忙地跑到唐帝面前请求回府探望。唐帝得知原委后,看着神色慌张且满脸泪痕的妻子,便允其回府探望老大人,还特意从太医院宣了一位大夫陪同前往。
王皇后得了特旨自然感激涕零,叩谢皇恩之后,只带了最贴身的几名宫女与那名陈太医,便轻车简从地向王府出发。
一路上,王皇后心神不宁。从皇宫到王府区区半炷香的功夫她竟然催了几次,抬轿的轿夫只得不断地加快步伐,恨不得多长两条腿。
王府上下除了王老大人卧病在床外以及伺候的丫鬟外,全府上上下下此时已经站在门口,恭敬地等待着母仪天下的那个女人的凤驾。尤其是王延庆,他神色异常凝重,向来沉稳的他在大门外的空地上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趟。
“来了——来了——”
下人风风火火地从远处跑来,边喘着气边向着王延庆高声报着信。
王延庆终于停下了徘徊的脚步,转身示意了一下,下人便上气不接下气地招呼着府中上下跪迎凤驾。
“都跪下——都跪下——”
众人眼见家主已毕恭毕敬地跪在府前,也跟着纷纷跪下。
轿子从远处飞一般地行至府前,轿夫们满身是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轿子平稳地放落至地面。
“恭迎皇后千岁——”
王府上下恭敬地、虔诚地向着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之主行礼。王府能有如今地位,与轿子里的那个女人有着莫大的关系,便是连老大人与尚书大人都无法比拟。
宫女将轿帘掀开,王皇后那张永远端庄美丽的面庞从轿中探出,随后她体态优雅地从轿里走出。王皇后对府中之人是极好的,她自幼生于此、长于此,哪怕她嫁入宫中做了皇后,对昔日的奶妈、西席都始终关心有加,可今日她却穿过跪拜着的众人,径直走向府中,丝毫没有半点停留的意思。
见皇后走了进去,王延庆连忙起身,并紧跟着她的步伐一同入府。
“去大书房!”皇后不容反抗地道,她将声音压得极低。
“是!”王延庆跟在身后,声地应和道。
兄妹二人急匆匆地向着大书房走去,可刚过了弯,皇后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慢着!”
“怎么了?”
“陈太医!我差点把他给忘了。”
“陈太医?”
“圣上知我回家探望老父,便派了名太医与我随行。”王皇后不过是短暂地思考片刻,便转身向着反方向走去。她嘴里还不忘喊道:“去,唤陈太医来老父的屋子,要快、要急!”
王延庆先是一愣,而后迅速掂量一下其中要害便立马回过神来。紧接着,他转身便找陈太医去了
屋子里,陈太医正在为王老大人把脉,而平日里向来目空一切的王延庆则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太医的结果。
不一会儿,陈太医站起身,走向屋子的另一边。他隔着帘子向着里面一躬身,道:“回皇后,老大人身子并无大碍,只因久思伤神才寝食难安,下官在此开几幅药方,定时让老大人服下便可。”
“有劳陈太医。”皇后故作欣慰地道。
()(e) “哪里哪里”
“王大人,带着陈太医写方子去吧,本宫要多陪陪老父。”
“是!”
“是!”
陈太医被王延庆领着走出屋子,待他彻底离去后,王皇后这才从帘后走了出来。看着此时又昏睡过去的老父亲,她轻叹一口气,随后从屋子后门轻轻走出,迫不及待地向大书房走去。
‘吱吖——’
大书房的门被打开,王延庆焦急地走了进来,关门之前不忘向外张望一番,确定门外没有人后才将房门关死。
还未等王延庆转身,王皇后便开口询问——
“潘家昌那边是怎么回事!?”
面对妹妹的质问,王延庆备感无奈。他叹了口气,道:“你问我,我问谁?”
王皇后难得露出着急的一面,她自言自语道:“三司会审!自‘六王之乱’后,三司会审的次数屈指可数,区区一个潘家昌,怎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王延庆昨夜彻夜难眠,他已将这事反反复复推敲无数遍,道:“这很明显,是有人想警告咱们。”
“警告什么?”
“警告咱们别碰枢密院呢”王延庆显得有些后怕。随后,他用着庆幸的语气道:“有人在警告潘家昌背后的势力但或许他并不知道潘家昌背后的人是咱们。”
“那此人,到底是谁呢”
“能有这份能耐的人,不出三个”
“常之山、徐有年,还有”
“圣上——”
兄妹二人异口同声地喊出这两个字,而后瞪大了眼睛相互对视片刻。与此同时,二人的心都不约而同的渗出汗来。
“徐有年有这能量,但他离开军中时日已久况且他向来乐于做那逍遥散仙,平日里不过遛鸟打牌,不太可能出此对策,更何况‘支差房’的那位置原本也不是他的人”王延庆分析道。
“那常之山呢?”
“很有可能,枢密院现在就是他替着圣上打理,所有大事务一应由他处理,他不想外人插再合理不过”
听了兄长的分析,王皇后陷入沉默。
见妹妹沉默不语,王延庆继续道:“若是常之山,这事儿反而好些,可若是”
皇后背脊一凉,道:“可若是圣上,那你我这段日子可要心些了。”
兄妹二人又一次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一阵沉默后,王延庆再次开口道——
“这件事太奇怪了,疑点太多了,这些疑点令我不安。”
“。”
王延庆伸出一根指头,仿佛自言自语地道——
“疑点有三,其一便是‘谁’做的。”
王皇后微微点头,声道:“这时候,本宫倒希望是常之山做的”
王延庆伸出第二根指头道:“其二,如此高效、缜密的段,出自谁人之?”
“校事府!”王皇后斩钉截铁地道。
“校事府?是少惊?”
“校事府行动前,少惊便透了信给本宫,虽未言明,但他‘司内异动’,让我等心。开始本宫以为是对大魏要有何行动,没想到校事府这第一刀,是拿咱们开刀。”
“校事府校事府这组建不过数月,难道有如此大的能耐?”王延庆喃喃自语。
王皇后暂时没有心情纠结这点,相比于校事府的能耐,她更关心这件事的本身。于是,她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e) “其三呢。”
被王皇后打断思绪,王延庆回过神来。此时他盯着书桌,缓缓道:“其三则是我最担心的,这事儿是谁捅出去的”
“你是指”
“潘家昌入枢密院原本顺理成章,区区从四品之位,放在朝野之上连个水花都泛不起,若非有人知晓此举别有他意,怎会如此兴师动众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此事前后只交由老丁去办的难道”
“不会,老丁跟我多年向来稳重,况且他爹就是府上老人,如今老母妻儿都由咱的人看着,他就是被人收买了也得掂量掂量,更何况咱家对他恩重如山,他没有理由反呐。”
“那这就怪了”
王延庆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他寝食难安,潘家昌被督查院抓去三司会审,这动静弄得满朝皆知,大家议论纷纷,很明显这势头就是冲着潘家昌背后的势力来的,而他作为此次事情的一策划者,焉有不怕之理?更何况他在明,敌在暗,这就更令他不安了。
王延庆踱步思考着,屋内良久不再有声音发出,兄妹二人似乎默契地同时陷入沉思。
忽然,王延庆停下脚步,他转向王皇后,声调略高地道——
“我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什么?是谁干的?还是谁透的信?”
“不不不咱们不需要管这些”
“不需要管这些?”王皇后一时有些纳闷。
“对!咱们不需要明白这事儿是怎么发生的、如何发生的,只需要明白将来会发生什么,就行了!”王延庆神色忽然明亮起来。见皇后有些不解,他连忙解释道:“这事儿,好就好在它‘大张旗鼓的审讯’,真乃不幸中的万幸也。”
“怎解?”
“那人的目的是警告咱们,但那人所想做的,也就是‘警告’而已,若此次那人将潘家昌偷偷抓起那此事便大有文章可做啊”
言及此处,王皇后不由点了点头。
的确,若是那人真想搞出些什么幺蛾子,也并非不可,潘家昌只不过粗略审了一下便打入大牢,并未深究,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潘家昌该如何处理。”
“由他自生自灭吧”
“由他?”
“若此时动脚,不显得做贼心虚?”王延庆从桌上拿起一盏香茗,此刻他方有心情细品。待他轻吹一口气后,缓缓道:“不过是一枚弃子罢了,由他去吧。”
王皇后仍心有余悸,但眼下却也没更好的办法。再三思考之后,她淡淡地道——
“大牢那边,你得尽快。”
“我知道。”
“此次由你亲自去,不要带任何人一同前往。”
“我自然清楚。”
见事情都已交代妥当,皇后也稍稍安心。想起卧病在床的老父亲,皇后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她露出柔和的神色,道:“本宫要回宫了,若久了只怕那人会生疑。家中一切由你照料,爹爹这边就由你多上心了。”
王延庆闭上双眼点点头,道:“我自然会上心。”
王皇后拉开大书房的门,站在台阶上伫立良久,她静静地望着老父亲屋子的方向,而后轻叹一口气,决绝地向大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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