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五仓河(上)
历经近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叶长衫与黑衣卫终于来到五仓河。
由于此事关乎大唐乃至中原的成败,是以黑衣卫一路上都格外的心谨慎,能晚上走的绝不白天行,能走路的绝不走大道,但凡哨兵发现点风吹草动,大部队便会停下脚步。是以弯弯绕绕、走走停停,黑衣卫此行多花了数倍的时间才有惊无险地抵达五仓河附近。
此番深入敌后的行动由鸩亲自带队。此刻,叶长衫与鸩并排而立,他二人抬起头望向眼前——只要翻过眼前这座不高不矮的山,在其北面山腰处向对面射出三根巨弩,黑衣卫便能再次完成飞渡大河的壮举,成功似乎就在眼前。
“走吧!”
叶长衫拍了拍运送黑棺的骏马马背,四匹健壮的骏马一齐发力向前走去。
见叶长衫拍马向前,鸩也默默地跟了上去。见鸩动身,身后的一千黑衣也极有默契地跟随着鸩山中走去。
进入山林后,叶长衫与鸩本能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此山虽不算高,但却有几处险峰,况且树木繁茂,十分利于埋设伏兵。
要是魏军在此处布下守军,莫黑衣有一千人,只怕是七千人全部过来也难以通过吧叶长衫暗自庆幸。
可就在此时,山腰两侧忽然出现一队人马!这些人有的张弓搭箭、有的持石块、有的托着木桩,很显然这些人是早有准备在此守株待兔!
不好!果真有魏军!叶长衫心中暗暗叫苦,没想到一路有惊无险,到了最后却落入魏军的埋伏!天杀的魏军,难道黑衣卫竟要在魏军身上栽两次?
“打?还是退?”
一旁的鸩很简单地问了两句,可面对眼前这种棘的局面,叶长衫也有些不知所措——眼见敌军占据着高处的有利地形,叶长衫倒是想退而求全,可他转念一想,此次退出去还有会再过去么?没有!
是以叶长衫心一狠,咬牙道——
“冲过去!拼了!”
鸩从容地点了点头,随后他默默地带上头盔,准备开始一场恶战。见头领做好战斗的准备,身后一千黑衣也齐刷刷地带上头盔,准备与这波魏军决一死战。
叶长衫从腰间抽出佩刀准备率先向前冲,从而替黑衣打开一个突破口。可就在此时,山上有人忽然对着叶长衫一行人高声喊道——
“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下面的人给本大王听清楚了!将马匹、钱财留下!否则,全部送你们见阎王!”
叶长衫微微一怔,感情这些人不是魏军?而是占山为王的山贼?一时间,叶长衫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可他抬头又一看,发现这伙山贼竟然人数众多,粗略一算竟有一两百人之多,绝非普通劫匪可比,这又让叶长衫感到一阵棘。
见低下这伙人没有落荒而逃,那人又大声喊道——
“看来不叫你们尝一尝爷爷们的屠刀你们是不会害怕的!弟兄们,都给三爷我狠狠地砸!”
“三爷!您看那几匹马拉着的黑箱子,里面装的莫不是金银财宝?”
“还有这些人骑的马啊,各个剽悍力壮,这回咱们发啦!”
山上的劫匪肆意大笑着,他们眼中冒着贪婪而又兴奋的光芒,仿佛叶长衫他们已经是待宰的羔羊。
“怎么打?”鸩再次问道。
叶长衫目光变得很厉起来,他低声对着鸩道:“擒贼先擒王,待会儿你同我冲在最前面将那个声音最大的制服住,其他的人自不再话下。”
鸩默默点头,就在此时,山上那名三爷忽然高声喊道——
“放!”
就在这一刹那,箭羽、落石从天而降。
叶长衫也不再犹豫,他大声喊道——
“上!”
鸩会意,跟着叶长衫的步伐便向上冲。
面对从天而降的箭羽、落石,叶长衫紧紧贴住山崖,如灵猴一般地向上攀去。昔年在山门时,叶长衫日常便与英平一起在山间攀爬,如今此山虽陡,但与千牛山相比却平坦许多,不过短短十数息的功夫,叶长衫便出现在山贼的跟前。
()(e) 三爷见状大惊,他慌忙后退,他身边的山贼也赶忙上前试图护住三爷。
可叶长衫堂堂天玑强者,哪是这些喽啰能比的?他三下两下便将上前来的山贼给踢飞,而后一把控制住惊慌失措的三爷,最后用刀刃架住他的脖子。
“喊你们的人住,否则——”
叶长衫严厉地威胁道,三爷听了哪里还敢不从?他慌忙喊道——
“停下!都停下!听见没?都给三爷我停下!”
见三爷发话,这些山贼立马停下中的攻势,乖乖地看着叶长衫这边。
就在山贼们停止攻击后,鸩也跟着叶长衫的脚步爬了上来。见叶长衫已控制住局面,他回头看了看黑衣卫的情况。由于黑衣卫身着轻甲,除了一些黑衣受了点皮外伤,这些落石、箭羽倒没有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你们还有多少人?”
叶长衫话间用力扣住三爷的腕关节,三爷疼的大声求饶——
“哎哟哟!爷您轻点儿!我这要被您掰断了”
叶长衫自然不会可怜他,而是上更加用力。
三爷见叶长衫软硬不吃,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道:“除了这些,寨子里还有近两千人哎呀!这位爷爷,我都已经告诉您了,求您高抬贵吧!疼死我啦——”
叶长衫心中一惊:两千人!?好家伙,这哪是山贼?这简直就是一支军队啊!
“寨子在哪?可否绕过去?”叶长衫继续问道。
“这山就一条路,要翻过这山必经寨子”
叶长衫眉头微皱,心想这下可就麻烦了,两千人的寨子,若是防御建的好,只怕一时半会儿还打不下来,倘若闹出太大的动静,还会引起魏军的注意
叶长衫正为此感到头疼之际,不远处忽然又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叶长衫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山林间密密麻麻地出现了许多山贼——不光是前面,就连左面、右面甚至自己的身后都出现了山贼的身影!这些山贼将叶长衫与黑衣卫团团围住,他们皆持武器,借助着有利地形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老天爷真是要亡我黑衣?叶长衫有些绝望地想到。就在此时,叶长衫里的三爷像是见到爹娘一般喜极而泣道——
“大哥!二哥!弟在这儿!快来救我啊——”
在三爷的求救声中,两名衣着不凡的男子从人群中出现。在看见三爷狼狈至极的模样后,其中一位笑道——
“三儿,你咋被人给擒了?方才走之前你不是拍着胸脯没问题?”
三爷虽是不爽,但此刻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只得继续求饶道:“二哥你快救救弟吧!回头我一定抢几个黄花大闺女来孝敬您!”
这位二爷不屑地笑了笑,随后对着身旁那位一直没开口的男子道:“大哥,咱们怎么办?”
那为被称作大哥的人冷冷地看着叶长衫以及被控制得死死的三弟,在短暂的思考,他面露凶色地道:“全都杀了,一个都不要留!”
三爷听后大惊,道——
“大哥!您可不能丢下我啊!弟自跟您以来可是忠心耿耿,您一定要救我啊——”
面对三爷泪如雨下地求助,那位‘大哥’似乎有所意动。见这位三弟可怜的模样,他抬挥了挥,随后从他身后出来十数名蒙着脸面的人。
叶长衫一看便知这二十人是修行者,且绝不是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初学者,修为至少是在惊蛰境界。若这些人一齐扑上来,自己就算能解决他们只怕也要废一番功夫,更何况山上还全是蓄势待发的贼人。
面对一触即发的恶战,鸩默默地抽出了佩刀,而山下的黑衣卫也同样抽出武器,准备迎接战斗——这些黑衣本就是亡命之徒中的亡命之徒,在经历过鸩的‘生死挑选’以及魔鬼训练后,他们又怎会畏惧这样的场面?
叶长衫面色一沉,他知道恶战在所难免,他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随后指着三爷的胸口。
()(e) 三爷见状,立马惊惧挣扎道:“你你你要干什么!?你快收起这把刀来——”
叶长衫淡淡地道:“待会儿没功夫理你,你就先躺着吧。”
一听‘躺着’二字,三爷马上明白过来叶长衫话里的意思。他瞬间脸色苍白,再次对着叶长衫哭道:“爷爷!我错了!爷爷您别激动!待会儿人我就乖乖躺在这儿,不劳您老人家动!”
叶长衫哪里有心思理这个活宝?他高高举起匕首准备直接了解他的性命。
三爷见叶长衫中的匕首准备刺向自己,索性哭丧着脸闭上眼。就在此时,那位‘大哥’在看清叶长衫中匕首后脸色一变,他慌忙喊道——
“慢着!”
叶长衫冷漠地盯着那位‘大哥’,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决定。与此同时,叶长衫里的三爷已经哭得泪流满面,他只当是大哥不忍心抛下自己。
可就在所有人等待那位‘大哥’做出决定的时候,那位‘大哥’却忽然向叶长衫这边走来。
见此状况叶长衫神色一紧,中的匕首不自觉地稍稍用力,瞬间三爷的胸口出现一条血痕。
伤口不深,可三爷却吓得魂飞魄散,恐惧之下他竟然尿湿了裤子,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尿骚味。
那位‘大哥’全然不顾叶长衫与三弟的反应,依然大步向前,直到距离叶长衫一丈距离时才停下脚步。只见他伸长脖子,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把匕首上。在一番仔细观察后,他问道——
“敢问壮士,这把匕首是什么地方来的?”
叶长衫疑惑地看了眼匕首,随后道:“友人相赠。”
这把匕首是当初李贵相赠,叶长衫一直将他带在身边,也是准备随后交予鸩,当作与李贵接头的信物。
‘大哥’一愣,随后又问道:“何时何地,因何事相赠?”
叶长衫不解地看着对方,道:“我曾在大梁出救下一友,而后替这友出钱葬母,友感恩于我,便赠此匕首。”
‘大哥’听后表情大变,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在低下,接连对着叶长衫磕了三个头,随后大哭道——
“恩公!原来是恩公!人有眼无珠,竟劫了恩公的队伍!若非匕首相认,险些犯下大错!”
见‘大哥’前后反差如此大,叶长衫反倒有些懵了,问道:“你是”
“人名叫李华,恩公在大梁所救之人正是人的弟弟!而恩公所葬之人,正是人的母亲!”
叶长衫微微一怔,回想当初在大梁时初见李贵的场景,好似他的确过自己有个哥哥。
李华哭着道:“当初人娘亲受恶人凌辱曝尸街头,弟年幼,只身大梁举目无亲,若非恩公仗义出,只怕只怕娘亲真的连死都没有葬身的地方呜呜恩公不但替弟讨回公道、出钱厚葬娘亲,还还花钱雇人替人守灵尽孝,这份恩情,我李华死也难报啊!呜呜——”
听到这里,叶长衫也彻底明白过来。他不禁感慨,当初的善举竟然会给自己带来如此多的帮助。
叶长衫丢下三爷,连忙上前扶起李华,道:“李华兄弟不要见外,赶紧起来吧。”
在叶长衫的搀扶下,李华站起身来,道:“恩公若是不嫌弃,可到寨子里一坐,待吃饱喝足后,再送恩公一程。”
叶长衫本不想多留,可见李华盛情相邀,自己也不好拒绝,只得点了点头。
见叶长衫点头,李华面露喜色。他回头对着下大声喊道——
“都将家伙收起来!本大爷要大摆筵席,替恩公接风洗尘——”
在李华的叫喊声中,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李华大笑着拉着叶长衫向山寨走去,全然不顾瘫在地上起不来的三弟以及站在身后用着阴冷的目光盯着他的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