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 王爷有请(二合一)
“啪嗒。”
众目睽睽之下,王阳伯的头颅落在了地上。
颈腔之中,动脉鲜血喷涌而出,直冲到了絮泥阁的一楼顶上镂空的木艺装饰上,就像是一朵巨大的喷泉,向四周溅射出不少大大的血点。
其中很多,都溅到了絮泥阁的仆人以及王阳伯的下脸上。
所有人都呆住了。
那离得最近的下,被喷了满头满脸的血,惊恐地大叫起来,慌忙后退:“王大人你、你是谁?!你怎么敢杀了总捕头,他、他可是神农司的弟子!”
但对面的瞎子,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一样,继续往前走——实际上他又聋又瞎,根本听不见。
四周的官差纷纷后退,勉强还冷静一些的几个立刻拿出玉简捏碎。
这是神农司的简单传讯工具,只需要捏碎了,就可以立刻将简单的留言传送出去,通知其他人重要的事情。
而现在,王阳伯这个总捕头都死了,自然是无比重要的事情,肯定是要立刻通知附近的神农司高过来。
但很快,他们就停下了动作,发现这并没有意义。
因为那瞎子往前走了两步,终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块金色的令牌。
上面只有一个字,“闻”——
阳国国姓!
此令牌,便代表着对方是属于皇室势力。
而阳国上下,唯有两个人有这块令牌。
一是因为前年立下大功,而被赐予了国姓的将军李佑,如今已经改名叫闻子佑。
二,就是当今圣上的胞弟,靖南王闻侪。
而闻子佑此时还在南边,靖南王府却正就在藏凤州,眼前的人肯定是属于靖南王的下。
“哗啦啦”
见到这块令牌,四周的人顿时跪下去一大片。
神农司的弟子虽然不用全跪,却也单膝半跪,以示对皇权的尊重。
毕竟,他们的身份比较特殊,即是宗门弟子,又是吃着皇粮的官差,并不是所谓的方外之人。
而这瞎子究竟是谁,又为什么杀了王阳伯,已经没人关心了。
一万个王阳伯,也只不过是神农司的弟子。
神农司与阳国朝廷几乎是相生相依,甚至相对而言,更加依赖皇权。
像是三劫宗这样的存在,至少还是和周国合作,神农司,却根本摆脱不了出身带来的影响,屈居于皇权之下。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阳国的女圣人不仅正是全盛时期,而且对于皇室十分在意,甚至亲传功法。
阳国的皇室宗亲,基本上都是修行者,而且因为不缺资源,修为都不会太低。
这瞎子,实际上,正是闻侪派来的死士之一,名为韩山。
韩山虽然又聋又瞎,但修为已经宗师的他,并不需要这些感官,也同样能够精准判断出四周的情况。
这就是神识之威。
只不过这样做比较耗费精力,这也是他作为死士必须付出的代价之一。
韩山能感觉到已经无人在身前阻拦,便开口道:
“请妈妈带柳倾城姑娘出来,王爷有事!”
他的声音音调有些别扭,这是感官失调带来的必然结果,不过他能够最大程度地控制自己的喉咙肌肉去模仿,所以正常人都能够清晰地听懂。
他似乎并不在意余相思刚刚才被明镜石照出了妖怪的身份,履行着自己作为死士的职责和任务,一板一眼地请他将柳倾城带出来。
余相思的脸色十分难看。
一个活生生的藏凤州总捕头,就这么死在了絮泥阁里,她的身份也已经暴露。
正常情况下,她此刻应该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那就是逃!
但现在不行。
她清楚地感觉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宗师境的高,只要自己有任何的异常举动,就会变成和王阳伯一样的下场
很快,余相思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来:
“倾城在楼上歇息呢,我这就去请她下来,只是不知道,王爷如此大张旗鼓,究竟是有什么事情?”
韩山一板一眼地回答道:“王爷此前,曾赠送给柳倾城姑娘一件礼物,现在想让她还回来。”
堂堂王爷,送出去的礼物难道不应该像泼出去的水,怎么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韩山此话一出,原本惊恐躲在四周角落里的人们都禁不住一愣,心中腹诽起来。
()(e) 余相思也愣了愣,道:“敢问,是什么礼物,我好上去让她直接带下来。”
韩山道:“琉璃照影灯。”
余相思赔笑道:“我是记得有这么一件东西来着,我这就去让她下来,大人不如先坐一会儿?”
韩山点了点头,竟然真的就近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只是他中的剑尚未还鞘,仿佛还带着一丝鲜红的色泽,令人望而生畏。
整个一楼大堂,一片静悄悄,死一般的寂静。
余相思深吸一口气,转头上楼,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沉重起来,脚下的步子也刻意放缓了一点点。
留给她更多的思考余地。
思考接下来的,今后的下一步。
柳倾城在楼上的房间内,从窗口目睹了楼下的惨剧。
她瞳孔紧缩,抱紧了自己怀里的白猫,内心无比惶恐。
那可是王阳伯!
整个藏凤州,除了州牧,就是王阳伯,后者的地位、权势、声望甚至是最大的。
那常年不管事,上也没有保留任何兵权的靖南王,原本是根本没有人在意的。
人人都,靖南王已经老了,不过只是一个好色又软弱的糟老头子而已罢了。
但此刻,那死士,已经用一剑,一块令牌。
向众人宣告了,事实并非如此。
靖南王是那沉睡的雄狮。
而此刻,他已经睁开了眼睛,再次张开了自己满口獠牙利齿的嘴巴,一口咬掉了王阳伯的脑袋!
而王阳伯,甚至什么都没有干,只是挡在了他的面前!
一切的地位、权势、声望,都随着那一颗头颅滚落在地,成了灰尘里的血。
柳倾城表现得再怎么高傲,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有血有肉,自然会害怕。
白了,那高傲其实只是她的保护色。
而絮泥阁也是因为她这么做,反而更受追捧,所以才默许了而已。
她知道自己这样,并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所以才能对那些权贵不假颜色。
但现在,絮泥阁也已经彻底失去了作为保护伞的作用。
就算是王阳伯的施压,也可能让絮泥阁摇摇欲坠。
而更何况,是能随意杀了王阳伯的闻侪。
柳倾城不由得颤抖起来。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在劫难逃了
闻侪要的是琉璃照影灯。
但她根本拿不出来,因为那盏灯,就在下午,已经被她送给了陈旷。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之所以送琉璃照影灯,是因为这是她上唯一一个能拿得出的神妙灵宝,其他修行者,就算给她送礼,也不会送太强的神妙灵宝,顶多是一些效果奇特的,拿来逗人开心的玩意。
而琉璃照影灯,却是真正贵重的神妙灵宝。
就算柳倾城只是一个普通人,都能明白这东西的价值。
因此,她才选择了这琉璃照影灯,作为道歉的赔礼,以展示自己的诚心。
可现在,她前脚才将这盏灯送出去,后脚王府就来人,高调地来要回这琉璃照影灯。
这是非常反常的一件事!
靖南王这些年,沉迷声色,结交名士,也送出去过许多珍宝,但绝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这样的行为,不仅是跌份,甚至有点气急败坏、尊严扫地的意味。
若只是恼羞于柳倾城的不理睬,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反而更加不能要才行
这压根就不是靖南王的性格!
这一刻,
柳倾城甚至觉得靖南王有可能是故意的。
“不,不对就是故意的!”
柳倾城深吸一口气,依旧难以遏制自己的情绪,心底冒出一股寒意。
她并非蠢人,立刻就想明白了为什么。
如果靖安王是故意的,那么要回琉璃照影灯的目的,就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了。
灯,她已经给了陈旷。
想要还灯,就必须先让陈旷现身。
而如果她还不出来,她也可以想象下面那个杀人如割草的家伙,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她既然能把灯送给对方,就明两人的关系不错,如果柳倾城遇到了危险,多半也可以逼出陈旷。
对方的目的,不是琉璃照影灯,也不是柳倾城。
()(e) 而是那白龙真君陈若谷!
柳倾城深吸一口气。
是了,只有那神秘莫测的白龙真君,才有资格,让靖南王不惜拼着颜面扫地,也要算计。
既然已经找找到了对方真正的目的。
如今柳倾城想要自保,便只有一个办法,便是将那白龙真君逼出来,或者诈出来。
青楼女子,不过是无根浮萍而已。
她如今已经拿到了修炼功法,今天之后,或许絮泥阁也将不会存在。
不必等到赎身,只要她今天能够趁逃出去,那么
天高海阔。
一楼太过安静,余相思的脚步声清晰地从楼下传来。
“哒,哒,哒”
一点点靠近。
一下下敲在柳倾城的心头。
女子垂下眼睛,摸了摸怀里的白猫,将旁边的窗户支开,逗弄着,将白猫心翼翼地放了出去。
阳国并不流行养狸奴,也少有专门驯化其作为宠物的商人。
柳倾城的这只猫,是她从前在路边的巷子里捡到的。
养了几年,依旧野性难驯,只有在她怀里的时候才会安静乖巧下来,实际上,天天出去抓些鸟雀回来,给柳倾城放在床头柜子旁边,经常吓她一大跳。
但终究是一只知恩图报的好猫。
柳倾城拍了拍白猫的屁股,有些惆怅地声道:“走吧这一次走了就不要回来了,这里不是家。”
白猫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纵身一跃,跳到了街道上,狂奔着走了。
柳倾城收回目光,放下窗子。
她闭上眼睛,呼唤道:
“白龙前辈?”
“白龙前辈,你在吗?”
陈旷当然在,他此时正在隔壁房间之中,收敛了自身的气息,默默地等待。
当那宗师出现的时候,陈旷就知道事情不妙。
这种情况下,没有其他任何可能性。
绝对只会是冲着自己来的!
而当对方出要琉璃照影灯时,他立刻就明白了。
那灯确实有问题!
自己的位置和身份,可能都已经暴露了!
“靖南王闻侪”
陈旷皱起眉头,在心中重复着这个名字:“为什么是这个人?我绝对没有任何地方漏出了破绽,但却依旧被人算计了。”
“这个人和琉璃照影灯有关系,且能通过它算到我在这儿,那么,他八成也应该知道苏煜现在成了我的影子。”
“那四个可能的人里,如果有人要置我于死地,那就”
陈旷沉下表情。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
梁国的前国师,姜无涯!
想到此处,陈旷只觉得一股愤怒涌上心头,以及身不由己的深深不甘。
他以为自己假死脱身,已经跳脱了这些大人物们的算计。
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只是从一个棋盘,跳到了另一个棋盘当中。
他的每一步,依旧在他人的掌控当中。
从始至终,都没有挣脱过!
陈旷吐出一口浊气,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尝试安安静静地生活一段时间,等到自己的实力足够,前往佛国净土避祸,不再招惹这些大人物们,离开他们的视线。
但他错了。
这天下,自他从天牢里苏醒的那一刻起,对他来,就是浮萍蔽日,漆黑一片,根本没有任何出路!
隔壁。
柳倾城的声音传来,带着释然:“白龙前辈若是你听见了的话,不要回答,快些离开这里吧。”
她轻声道:“我可以为你拖延一些时间,你本领高强,应当不会被抓着。”
“要是你已经不在了,那最好其实我头一回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啦,看见絮泥阁这副样子,你应该马上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快些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柳倾城笑了笑,站起来,长出一口气,走到了门口,伸,打开门。
陈旷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啊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她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但这世道,除了妥协,其实还有另一种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