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洪荒
宁锦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浓烈的阳光映照在她的脸庞,她眯着一双杏眸瞧清楚身边的物件,是摄政王府的北苑。她支起胳膊肘将自己的上半身撑起来,闹出些动静来。
在外看守的心善听到动静,推开朱红的木门,“主子。”
宁锦容看着心善发了会儿呆,心善脸上寒霜,心里却是滚烫的,可她当初买下心善,也不过是想让她为自己做个无怨无悔的刽子手,宁锦容陷入内心的矛盾。
“扶我起来。”宁锦容回神。
心善上前扶住宁锦容的手臂将她扶起来,然后拿了个软绵的枕头垫在宁锦容的背后。她默不作声地倒了杯茶水递给宁锦容,“主子……”
宁锦容接过不烫不冷刚刚好的茶水,她瞥了一眼心善,“我知道,阿离哪儿有你那么心细?”
宁锦容也以为东西是钟离带进牢房的,可方才接到温热的茶水,她才反应过来,这茶水只怕是一直煮了又冷,就等她醒来了。
钟离哪儿有这份心?只怕他当时得知她被压入重点牢房,要么想要大杀四方,要么就是漠不关心,怎么可能会准备地那么尽心尽力。
“主子,是心善办事不利,请您责罚。”心善平淡的说着,坦然的将双膝落在地上。
宁锦容也任由她跪着,不过半刻便又让她起来。有的人就是这样,你不罚她她自己在心里耿耿于怀,与其如此,宁锦容倒不如直接将它解开。“起来吧,阿离要做的事情,连我都拦不住,又何必非要将过错追究在自个儿头上?只希望他日后,能收敛些。”
收敛些,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才会收敛?要么是没资本,要么是有了牵绊,明显的,前者是没有什么指望了,而后者,也任重而道远啊。
宁锦容抿了口茶水,心累地叹了口气。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一步一步来呗。
她现在两条腿又酸又痛,软趴趴的,稍微用上些力气就打颤。有些事情她很不方便,可是她等不及了。
“你将纸墨笔砚拿来。”宁锦容吩咐道。
心善将纸墨笔砚铺在小台子上,又将小台子端到宁锦容的榻上,洒了些茶水在砚台里,然后为宁锦容研磨。
宁锦容见此,打趣道:“你倒是比我奢侈。”
心善有些不解,待目光触及那茶水时,默默低下了头。那茶水,可是寻常富贵人家也难求的玉懋茶。
宁锦容敛了敛心神,大致将近况写在书信里,又向聂氏讨了几间昭京位置极佳的铺子,在最后一行又歪歪扭扭地写着,“女儿近来手中拮据,不知娘亲愿施舍否?”
写完在底下落款的地方摁上一个圆润的手印,“快马加鞭送到洛安城怀远王府。”
“是。”心善将榻上的东西都收拾了,然后才将那封信折叠密封好,出去请人快马送去。
就在心善走后,宁锦容尿急,她拧着眉憋了会儿,到底是敌不过生理需要,还是颤颤巍巍地扶着榻起身。
“光当!”
她的手不小心扫过床头案几上的茶水,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那清脆地一声儿让外头扫地的丫鬟听见,丫鬟立时在门外喊道:“县主?”
宁锦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进来。”
丫鬟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然后探头探脑地瞧了瞧宁锦容,“县主有何吩咐?”
宁锦容努力露出一抹平易近人的微笑,却被汹涌的尿意憋成了狞笑,“去搬个恭桶进来。”
小丫鬟有些怯怯的,“恭桶是心良公子收拾的,先前他一气之下将恭桶都拆了,现在要的话也要去总管那儿说一声,您……”
宁锦容努力维持的笑意就此坍塌,她垮下一张小脸来,“扶本县主去茅厕。”
小丫鬟进去将宁锦容扶起来,到底是做过粗活的丫鬟,手上还是有几分力气的,宁锦容弯着腰被扶着去往茅厕,出了房间没走多远便瞧见两只玄色鞋面。
宁锦容顺着那鞋面往上看去,便见薛临时巍然不动地堵在她面前。她的腰并没有直起来,只是扭着脑袋仰头看薛临时。宁锦容现在没有时间说些有的没的,她被尿意憋得出了一背后的汗,她感觉已经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了!当即要绕过薛临时去茅厕。
小丫鬟又手忙脚乱地扶着宁锦容,王爷的脸色好难看她好害怕啊怎么办?!
薛临时脚下打了个转,又堵住了宁锦容,他狠狠地拧住眉头,“你没看见本王?”
宁锦容哪儿还有心思跟他打太极,语速像是落翻的玉珠,“王爷您安,好了您快让开!”说完便又要绕着薛临时走过去。
薛临时看向小丫鬟,眼里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漆黑的眸子让小丫鬟更加心惊胆战,“县主她要去茅厕。”
“噗……咳。”洛达用手使劲地捂住嘴。
宁锦容恼怒地向声音的方向横了一眼,她突然好绝望,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糗事?
“啊!”一阵天旋地转,宁锦容赶忙伸出手环上薛临时的脖子,“您干嘛?”
薛临时没有说什么,点起脚尖便向着茅厕的方向掠去,若是宁锦容那日看清钟离在狱中的身影,便会惊奇的发现,二人的速度竟不相上下。
宁锦容被放在茅厕门口,她打开门便弯着腰走了进去,等解决完生理需要的时候,真真是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全身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的酸爽。
但一想到薛临时在外头……秒怂!
这个脸她实在是丢不起啊,宁锦容冷着一张小脸走出茅厕,眼神虚浮地看向薛临时,又极快地移开目光,“方才,多谢王爷了。”
宁锦容默不作声地跟着薛临时又回了寝屋,薛临时倒是没说什么,他一直在等宁锦容开口,可左等右等宁锦容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气得他挥袖而离。
依薛临时的意思,若是平常女子早就和薛临时埋怨了,而薛临时也是在等宁锦容出口埋怨他。可天晓得,宁锦容是真的没觉得薛临时错哪儿了,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她难道还要去责怪不帮她的人吗?那她岂不是天天活在埋怨里了。
为了还上这个人情,宁锦容觉得给点旒城瘟疫的线索给薛临时,那么问题来了,线索是什么?
宁锦容只知道,没有她想不起来的设定,有了设定难道还没有金手指吗?她拖着腮,在桌案上支肘。
旒城,迟晏,平步青云。
以她贫瘠的思想,无非就是祸从口出病从口入。
病从口入?
迟晏是押送粮食去的旒城,粮食是从口入的。
莫非有人在粮食里放了什么东西,却因时间线的错乱被提前出现在旒城的粮食里。
宁锦容让小丫鬟送了些生米与蔬菜给薛临时,如果她猜对了就是还薛临时一个人情,如果她猜错了再矢口否认呗。
她就是她,一个不一样的妖艳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