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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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后。

    夏日炎炎, 一辆跑车停在旧货市场外的马路上,因为前方道路狭窄凹凸不平, 车开不进去, 只能把车停下,徒步往旧货市场内走。

    桦树旧货市场这座城市最有历史的旧货市场之一,随着其他旧货市场改造的完成, 之一两个字在不久的将来或许会被去掉。

    集市中的旧货琳琅满目,从旧家具到旧家电应有尽有,在这里,只要你有耐心和运气,常会淘到物超所值的货物。

    在集市的一个不太显眼的铺子前, 他停住了脚步,看了眼店铺陈旧的牌匾, 出声念道:“大智旧货铺。”

    铺子举架很低, 他微微低头,撩开门帘走了进去,然后在一堆破旧的杂货间,看到了正在吹电扇看画本的薛斐。

    薛斐笑看他, “戚铭,你这画风跟这里不搭啊。”

    “我什么画风?”戚铭看了眼这屋内的陈设,有点嫌弃的道:“你这是要当苦行僧啊。”

    薛斐晃了晃手里的画本,“《哪吒大战石矶娘娘》, 传中的人书,总算见到实物了。”

    戚铭扯了扯衣领, “你不热吗?”

    薛斐让出身边的位置,“过来吹电风扇就不热了。”

    戚铭坐到他身边,抢过他手里的人书,随手翻了翻,“以前的人娱乐可真贫瘠,这种东西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我觉得还好啊,挺有意思。”薛斐把书抢回来,继续看,“对了,你怎么来了?你不最近跟你爸整天飞来飞去忙建广场的事吗?”

    “再忙我也得抽空看老婆啊。”戚铭把手搭在薛斐肩膀上笑道,见薛斐不买账,换了正经的面孔道:“已经谈妥了,当地很高兴,突然有外地开发商好心的搭建江边广场,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准备妥当,可以动工了。”

    三个月前,赤阳子大战扬子鳄,因为带着张士诚后人的鲜血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导致扬子鳄元气大伤,虽然还剩一条命,但功力尽毁,再也不能兴风作浪。

    虽然处置了扬子鳄,但害怕再蹦出个其他妖精复仇,戚家趁此机会在江边继续修建镇压水域中妖精的宝剑,一旦落成,水里妖精们就彻底凉快了。

    “太好了。”薛斐回忆三个月前,有种不真实感,“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象动物能成精呢?”

    提起动物成精,戚铭想起了自家的哈士奇,“我昨天去看非非了,在新主人家过得不错,已经把我忘记了,叫它都没反应,倒是在新主人身前身后转,没良心。”

    虽然它咬了薛斐是受他人操纵,情有可原,但总归咬了人,再看它心里别扭。

    正好汪哲的新女友要养狗,就把它送出去了。

    薛斐心想,希望新主人给它改个名字,“这么看来哈士奇的智商不低,因为智商低的狗只认一个人主人。它这么快就接纳了新主人,明它聪明的。”

    “你现在夸它也晚了,都送走了。”戚铭环视屋内,发现旧货都整理的井井有条,不禁道:“看样子,你做生意还挺认真的,不是算长久经营下去吧。”

    “给出的坐标,显示的是这个旧货市场,那么我爸肯定就在这里。”薛斐笃定的道:“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把他找到。”

    手机给出的坐标就是这个旧货市场,所以他才觉得奇怪,要知道他爸在国外失踪,出现的地点竟然是本城市的旧货市场。

    但凡是个神奇的地方,他都能理解,甚至是如月车站,他都不介意再跑一趟,结果是一个旧货市场,如此接地气。

    不过,范围圈定在这么的地方,薛斐相信自己的能力,找到他父亲是早晚的事。

    其实三个月前,在看到这个坐标的第一时间,他就跑到这里查看了,几乎每间铺子找了一遍。

    可惜,一无所获。

    所以,薛斐用积蓄盘下了下一家出兑的旧货铺子,干脆驻扎进了市场。

    而且,还把住处搬到了旧货市场旁边的区,一门心思的做起了旧货铺老板。

    戚铭道:“我倒是有个建议,把这块地买下来,想怎么找怎么找,掘地三尺都没关系。”

    薛斐摇头,否决了,“一旦动迁,这里的店铺关门的关门,四散的四散,更没法找人了。万一,我爸失忆了在这里做买卖,一动迁,他走了怎么办。现在该做的,反而是不要动迁。”

    “也对。”戚铭想了想,“这样吧,我联系个私人医院免费给这些店铺的经营人员和他们的家人做体检,这样,他们资料就拿到了,方便筛选。”

    薛斐思考了下,又给否了,“好多人觉得这种体检不正规,不会去的,去的恐怕都是老年人。”

    “有什么不正规的,医院绝对够资质。”

    “害怕被检测器官的匹配度,体检完的某一天晚上,月黑风高,一个闷棍,肾脏就不见了。”薛斐道:“这种都市传,你没听过吗?”

    “真有钱能组织这种体检的,不如去器官买卖合法的国家买一个好了。好像伊朗就合法吧。”

    薛斐否决戚铭的提议,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早就用寻人指南寻过了,如果他爸真在这个市场里,肯定被找到了。

    可是指南毫无反应,从某个方面,他爸现在并不在这里。

    但手机的坐标又显示这里,这就出现了矛盾。

    薛斐一时想不通,但他相信冥冥之中的指引,在这旧货市场蹲点,一定有收获。

    “总之,我现在毕业了,也没什么事,在旧货市场经营个铺子,也算是就业了吧。”有的是时间不怕熬。

    “可这环境太苦了,明天装个空调。”

    “别,我刚融入进这个氛围,跟左邻右舍成一片,别给我搞特殊化了。”薛斐道:“电扇就挺好。”

    戚铭理解薛斐找父亲的心情,没再坚持,“对了,你这里生意怎么样?赔了赚了?”

    不等薛斐回答,就听门帘响动,走进一个气质文静的女子,年纪和薛斐他们差不多,一进来就笑问道:“老板,你这里有镇纸吗?”

    “有的,我带你过去。”薛斐朝戚铭挑挑眉,起身带女子去看镇纸。

    他库存的镇纸大概有十来个,有青铜的,有玻璃的,有硬木的,把女子带到陈列的架子上,让她慢慢挑,他回到了戚铭身边,“你看到了吧,生意不错。”

    戚铭道:“嗯,我发现你财运一直不错。”

    薛斐颔首,他认同这点,接着就听戚铭继续道:“比如挖到了我这个大金矿。”

    薛斐不想接他的话茬,笑着别开了脸,透过架子的空隙看挑货的女子。

    这个女人,他认识,就住在他现在居住地的楼上,不过,楼上经常挺吵的,应该不是她一个人在住。

    薛斐不知道这个女人看他眼不眼熟,但既然她没套近乎,薛斐就当不认识她,该什么价格卖就什么价格卖。

    “老板,这个多少钱?”她探出头,晃了晃手里的青铜镇纸,那是个虎纹的镇纸,做工不算精致,就是个寻常物件。

    薛斐瞅了眼,给出了价格,女子直接对半还价,薛斐尽量变现得像个做生意的,倒苦水,“不行,我进价都不止这个数,除去租金,我还要吃饭穿衣,再多加五块钱。”

    女子犹豫了下,道:“好吧,我就要这个了。”开钱包给了薛斐一张纸票,揣着镇纸离开了。

    等她走了,戚铭咧嘴,“这块八毛的,也要斤斤计较,我真舍不得你陷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里。”

    “靠双手吃饭,怎么能叫鸡毛蒜皮。”薛斐反驳道。

    戚铭见他表情认真,笑道:“你还是靠我吃饭吧,走,我请客,咱们去好好吃一顿。”

    “不行,离烊还早。”薛斐道:“万一跟你走了,线索出现了,我岂不是错过了。”

    戚铭看了下时间,“那就等你烊好了。”

    他起身在铺子内,消磨时间的转着,忽然看到一个煤油灯,奇怪的道:“这玩意你能卖出去吗?”

    “哈,这你就不懂了?昨天有两个做室内设计的大学生已经把它们预定了,改造改造是很好的装饰品。”

    戚铭这人很实在,“反正我对旧东西没什么好感,就连古董,我爸那些我从来都不想多看一眼。不过,我还得捏着鼻子了解,毕竟饭局上谈起来这方面的话题,不能接不上话。”

    薛斐心想,看来戚铭也不是完全放养状态,对人生有用的东西,他爸对他的教育从没放松过。

    这时候又进来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因为没要找什么,估计就是闲逛,薛斐也没过多关注,让两人逛去。

    两人看中了放在架子上面的一个腰鼓,可惜个子不够高,戚铭正好在附近,顺手帮她们取了下来。

    两人似乎对这个腰鼓有些兴趣,拿着摆弄了一会,给买走了。

    戚铭笑道:“要不,我留下来给你当店员吧,管吃住就行。”

    “不敢,用不起。”

    “我了,管吃住就行……”戚铭双手抱住他,脸微微朝他靠过去,眼看就要吻上,就在此时,戚铭的手机响了,气氛瞬间没了。

    他拿出来一看,叹道:“真是我亲爸,就知道破坏我好事。”接起来直接道:“爸,您这电话来得真是时候,我正跟薛斐亲热呢。”

    薛斐在心里想,做戚铭的爸爸真得有强大的心脏。

    戚承嵘可能不知该怎么接儿子这句话,沉默了下才道:“晚上有个酒会,我想带你去,对了,薛斐愿意的话,也来吧。”

    薛斐使劲摇头,如果没大事,他不会离开旧货市场及其附近的。

    “……好吧,我回去。”戚铭见薛斐不愿意,也没有勉强,跟父亲聊了几句话,挂断了电话,不舍的对薛斐道:“看来不能吃饭,那我改天再来找你。”

    复仇的妖精解决了,戚铭也毕业了,开始忙起来了,薛斐表示理解,“去忙吧。”

    戚铭道:“归根结底,还是你爸没找到,要是找到了,咱们就可以夫唱妇随了。”

    “……”薛斐道:“你先自己唱吧,我不急。”着,把他送出了门,目送戚铭离开。

    他就见戚铭走着走着,突然被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了下,薛斐见状,立刻迎上去,又撞了这人一下,那人斜眼瞅薛斐,刚要发作,却发现刚才摸来的手机不见了。

    薛斐在旧货市场这段日子,早把附近的偷都认全了,拿着手机瞪了这偷一眼,叫住了戚铭。

    戚铭听薛斐叫自己,正纳闷,就见他拿着自己的手机,他一摸身上果然手机不见了。

    “随身物品,心保管好。”薛斐把手机递给戚铭,“尤其看你穿这么好,偷都盯着你呢。”

    戚铭惊奇的道:“你怎么发现我被偷的?”

    “这不算什么,好了,拿着手机赶紧走吧,一会别被人把车偷了。”薛斐笑道。

    戚铭当然不肯,又腻歪了一会,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薛斐目送戚铭出了市场,才回到旧货店,坐到位置上继续吹电扇。

    心情不怎么好,因为刚才帮戚铭拿回手机的过程,又让他想起了他爸,他爸就是那种混迹在三教九流中的人,从就教薛斐如何识别偷和其他坏人,怎么保护自己。

    “爸爸……唉……”

    薛斐叹气,继续低头翻看手里的人书。

    又是一天结束,晚上市场差不多都烊了,薛斐属于最后一拨闭店的。

    离开店铺回到租住的区,跟旧货市场就一墙之隔,因为是上个世纪末建的,没有电梯,不过好在楼层也不高,也就八楼,所以没有电梯也不影响什么。

    薛斐住在五层,房子两室一厅,破是破了点,但一个人住空间上绰绰有余。

    当他走到自家门口,准备开门的时候,发现五楼和六楼的楼梯拐角,站着一个抽烟的谢顶男人,五十多岁的样子,身边放着一个旅行箱。

    薛斐不经意看了他一眼,他抽烟的空隙也对视薛斐,两人四目相对,但紧接着,彼此都移开了目光。

    薛斐开屋门走进家里,开了空调,先进浴室冲凉,洗澡的时候,他隐约听到外面有吵嚷声,一男一女,听不清什么。

    接着楼上的防盗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薛斐心想,看来是那个买镇纸女子的亲戚。

    ——

    关楠大学毕业后,立刻投奔到海如市投奔弟弟关柠,两人租了靠近旧货市场的一个二室一厅的房子,虽然离市区远了点,但胜在便宜,同等价格在市内,无论如何都租不到这么大的房子的。

    弟弟关柠没考上大学,早早出来闯社会,现在在附近开了一个猪肉臊子面馆,而关楠是个自由者,画插画,并不需要住在市区内,有网线就好。

    关楠来到新的城市,每天心情都不错,时间安排也合理,除了正常的工作外,她最近甚至能抽出时间练习毛笔字,于是去旧货店买个了镇纸。

    她很喜欢这个虎纹镇纸,边缘磨得圆润光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主人,而这些主人都有故事。

    可这些好心情,在看到站在楼梯拐角的男人的一瞬间,烟消云散。

    关楠惊恐的道:“你怎么……在这里?”

    “见到爸爸就这态度,楠楠,你毕业了,怎么不跟爸爸一声,找你们找得好辛苦。”

    关楠嘴唇颤抖,“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话一出口,她就明白了,是妈妈,一定是她妈妈泄露的地址,她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告诉爸爸,她为什么就是不听。

    “我嗓子都快冒烟了,快开门,让我喝杯水。听你住601。”

    关楠愣在原地,转身想下楼,但被父亲一把揪住头发,狠道:“我是你老子,你能逃到哪里?以为自己翅膀硬了能飞了?你跑你再跑,我就把你裸照贴满区,给你同学学校都发一份!”

    关楠不再挣扎,这时候父亲抢过她的挎包,从里面拿出了钥匙,开房门,把女儿推了进去。

    防盗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

    薛斐冲完凉出来,坐在客厅看电视,挨个换台,就在换到体育频道的时候,突然听到楼上咚的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倒地了。

    薛斐仰头看棚顶,无奈的想,喂,有点道德行不行啊。

    好在只有一声,一切回归了安静。

    他继续看电视。

    ……

    601室内,关楠大口喘着粗气,她手里拿着镇纸,而顺着镇纸,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砖上,和面前父亲头顶淌出的鲜血汇合在一起。

    结束了……十几年的噩梦被她亲手结束了。

    从她八岁开始,只要妈妈上夜班,他就会走进她的房间……

    后来弟弟大了,他嫌家里不方便,有的时候会把她带出去……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她亲手了解了一切。

    正在这时,她听到开门的声响,来不及阻止,弟弟关柠开门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双方都愣了,许久之后,关柠回过神来,一言不发的将父亲的尸体拖进了卫生间。

    关楠跌跌撞撞的坐到沙发上,慌乱的将手里的镇纸扔了出去。

    带血的镇纸在沙发上滚了滚,将沙发罩弄污了几点血迹。

    她冷静下来了,开始害怕,双手绞着裙子,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看到弟弟从卫生间出来,“……我、我去自首……”着,就要坐起来。

    “姐,你坐下,犯不着为了这个老人渣赔上自己!”关柠握着拳头,“早晚有这么一天,不是你动手就是我动手。”

    “可是……”关楠确实也不想为了这个人渣赔上自己,自首就要把过去的事情都出来,她做不到。

    “没有可是,这件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理。而且他不是咱俩的前生父亲,我去年做手术输血,才知道血型和他不匹配。我问妈,妈咱们的亲生父亲出车祸死了,她带着你,怀着我改嫁了工友。后来怕和继父不亲,大人们一直瞒着咱俩。”

    “真的?”她怔怔的问,这时候她愿意相信是真的。

    关柠安抚住姐姐颤抖的肩膀,然后顺手拿出茶桌上的耳机,插进手机内,开听歌软件,递给姐姐,“听歌吧,什么都不要想。”

    关楠鬼使神差的接过了耳机,塞进耳中,开始听歌,欢快的舞曲让她隔绝了外部的声音。

    她看着弟弟再次走进了卫生间。

    …

    薛斐半夜上厕所,听到楼上放水声不断,心想,干嘛呢这事,水龙头坏了吗?这得多少水费。

    他了个哈欠,回去继续睡了。

    …

    关楠从沙发上醒来,看到镇纸被清洗一新,上面一点血迹都没有。

    心想应该是弟弟清洗的。

    但这是凶器,就算清洗的再干净,也不能留下。

    就在她恍惚想这些的时候,弟弟从卫生间出来,“姐,你醒了,你出门一趟吧,中午之前别回来了。”

    关楠愣愣的点头,将镇纸揣进包里,出了门。

    一下楼,正好出门的薛斐,两人走了个对头碰,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那杂货店的老板,心里一慌,但看这人对自己没什么表情,好像没认出自己,便也做没认出彼此,默默的下了楼。

    她坐上公交车,来到了江边,使劲一扔,将镇纸抛进了江里。

    做完这一切,她觉得无比的轻松,大口的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等到下午的时候,她才回到家里,她发现弟弟不在,而家里多了一台大冰柜。

    她知道那冰柜里是什么,冷眼看着,没有开的念头。

    突然,手机有消息提示,她见是母亲,问她:你接到你爸爸了吗?我一直联系不上他。

    她厌恶的皱眉,妈妈对这个人渣可谓百般容忍,后来因为他伤人进了的大牢,他们三个人才有点好日子过,在舅舅的资助下,她读完了大学,以为开始新生活,可这家伙却被放出了监狱,妈妈对他还是不离不弃。

    关楠冷静的下一行字:不知道,没来我这里,他仇家那么多,又欠了债,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吧。

    她母亲发来消息:别对你爸爸那么排斥,他其实很喜欢你们姐弟俩。

    关楠看到这条消息,突然笑了,这一笑就止不住,直到笑出了眼泪。

    …

    薛斐收了个旧砚台,算把它放在镇纸旁边,走到架子前,他不禁一愣,“这不是卖到了吗?”

    他记得清楚,这个镇纸分明昨天卖掉了,买家就是楼上那个女住户。

    他不记得她有来退过货,或者今天走进过这个门。

    难道他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镇纸?卖掉一个,还剩一个?

    薛斐不觉得自己记性有这么差,会把数量记错,而且旧货一般都是孤品,就一个,这个镇纸,他记得非常清楚,就一个。

    他把砚台放下,一步三回头的看那镇纸,但那镇纸只是躺在那里,和其他物品一样,无声无息,并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就这么到了关店的时候,薛斐照例烊回家。

    才一进门,他就听到了手机响,不是他身上这部,只能是那个都市传手机。

    薛斐连鞋都顾不得脱,忙冲了屋内,把它拿了出来。

    之前厌烦它给任务太频繁,但它沉寂了三个月后,薛斐反倒有点想它了。

    毕竟没有任务,就没有奖励,而现在父亲的坐标有了,但还是找不到人,他需要线索。

    薛斐严肃认真的对待,点开软件,那熟悉的动画画风扑面而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厨师服的男人,正在后厨忙活着。

    切切切剁剁剁,下锅煎炒烹炸。

    薛斐目不转睛的看着,但很快发现,这次的动画简直像是面食教学影片,足足两分钟就是各种刀工教你如何做臊子。

    终于臊子做好了,面条也是冷水透好了,屏幕上出现一行字:人肉臊子面完成。

    “……”薛斐心里百味杂陈,仔细看了两遍,确定人肉两个字没看错,的确是人肉,不是猪肉。

    这时候弹出一个对话框:你认为人肉臊子面恐怖吗?请评分。

    下面出现了五颗白色的星星,让薛斐选择。

    薛斐并不觉得恐怖,在告诉他食材是人肉之前,他就当正常的臊子面制作看的。

    所以他选了一颗星。

    才点完提交,手机就蹦出一个对话框,里面密密麻麻全是文字。

    薛斐从没见过手机这么话,赶紧用心研读。

    就见上面写着:回答错误。在都市传中,一直离不开人肉食材的因素,各个地区都有过人肉包子的都市传,著名的如西单人肉包子,影视作品如:《人肉叉烧包》。

    没有人肉,就没有丰富多彩的都市传,可以人肉食材乃是都市传的重要组成部分,没有它的参与,都市传的恐惧色彩将大大逊色。

    “……”薛斐扶额,这是在写论文吗?为什么这该死的手机画风又变了啊?难道因为电量太足了吗?

    他一字一顿的道:“我不想知道这些,你给的坐标,没找到我爸爸,再给一些提示。”

    手机继续显示文字:所以,人肉臊子面绝对不止一星,正确答案应该是三星。

    “好了,好了,算我求你了,别这个了,能不能再给点提示?”薛斐捏住它,言辞恳切的道。

    手机画面一闪,弹出一行字:谢谢参与,下期再见。

    然后就黑屏了,薛斐再点进软件,仍旧显示:谢谢参与,下期再见。

    薛斐把手机摔到墙上,丧气的使劲的捶了两下床。

    这时就听有人敲门,他起身到门口猫眼处一看,就见昨天在楼梯间看到的抽烟秃顶男人站在门外,脸色铁青,面无表情。

    “有什么事吗?”

    “……我……想买那个虎纹镇纸……”对方吐字艰难的道。

    薛斐想不明白,这人不是楼上买镇纸的女子的亲戚么,为什么还要买镇纸,开门是不可能开门的,冷声道:“明天去店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