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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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找到那个年轻人, 首先得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于是薛斐再次出击,不费任何力气, 在花鸟鱼市场把刘大智给堵住了。

    刘大智在花鸟鱼市场不是为了做生意, 只是随便溜达溜达,就被薛斐给“偶遇”了,只觉得遍体生寒, 指着薛斐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定位器了?”

    薛斐懒得解释,“你跟我来一趟,我有人介绍给你认识。”

    刘大智不亏是有大智慧的人,指着薛斐身后喊了一嗓子,“你看那是谁?”

    薛斐根本没回头, 反倒像看智障一样的看着他。

    刘大智有点尴尬,干脆也不玩智取了, 这一次他没穿睡衣, 而是正常着装,于是撒腿就跑,到了街口了辆出租车,先去商场买了全新的一套衣服, 在洗浴中心换了之后,叫服务生把旧的丢掉,之后惬意的叫来了技师做按摩。

    那个臭子肯定在他衣服里装了定位器,现在他把衣服扔了, 看他还有什么办法。

    享受着惬意的按摩服务,他闭着眼睛道:“这儿, 对,肩胛骨,特别酸。”

    “怎么个酸法?”

    头顶传来了薛斐的声音,他腾地睁开眼睛,跟看鬼似的看薛斐,“你、你……”

    “是不是想我怎么找到你的?”薛斐大大方方坐到他隔壁的床上,淡然一笑,“我不是跟了么,我有厉害的朋友,能掐会算,你的行踪菜一碟。”

    刘大智不敢随便否定玄学的力量,“真的?”

    “你可以再跑跑试试,随便你去哪里。”

    刘大智告饶了,双手合十,“兄弟,知道你厉害了,别玩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我要找上次你提到的年轻人,你跟我来,描述一下他的长相,让我懂电脑的朋友合成一下长相。”

    刘大智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原来就这点事啊,你怎么不早。”

    “你听都没听就跑,怪我么。”薛斐道:“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不会白麻烦你,给你点喝酒钱还是可以的。”

    刘大智愣了愣,没想到还有报酬,竖起大拇指,“讲究!”

    薛斐摇头叹气,这都什么人啊。

    其实他也不愿意承诺给报酬,但若是刘大智抵抗情绪太重,咬准了记不起来,他拿他也没办法,还是那套,大棒加胡萝卜。

    薛斐把刘大智带到快餐店,等了一会,提着电脑的刘子文就走了进来。

    进门之前,他确认了几遍确实是快餐店,才进来。

    毕竟上次外出接活儿,是斌璟酒店,差点把三魂六魄吓的丢在那里。

    此次约定的地点是快餐店,他才放心前来。

    薛斐把他让到对面的位置,直接对李梓文道:“根据这位刘大叔的描述,你试着合成一下人脸。”

    李梓文颔首没问题,对刘大智道:“可以开始了吗?你过来,看看那个人是什么脸型?圆脸,长脸。”

    刘大智靠过来,看到电脑屏幕上各种男人的脸型,五花八门,他瞅了一排,最后指着一个脸型道:“好像是这种。”

    李梓文选好脸型,“发型呢?”

    “这个容易,就是流行款,满大街都是那种,对,就这个。”

    选发型是最容易的,之后是眉毛眼睛鼻子,一流选下来,速度倒挺快的。

    但是成品薛斐看了眼,指着屏幕对刘大智道:“你确定?”

    “确定。”刘大智颔首。

    “怎么像个女人。”

    “没有吧,就是眉眼挺温柔的,有一点点女气,但看到真人,你就知道了不像女人。”刘大智对薛斐道:“我可以拿钱走人了吗?”

    薛斐拍着刘大智的肩膀,笑道:“我觉得你的记忆可能模糊了,保险起见,我决定带你去见一个心理治疗师,给你催眠,让你好好回忆一下。”

    刘大智不愿意,“这就不必了吧。”着,就往门外走。

    李梓文见他要走,紧张的对薛斐道:“他要走了。”

    “愿意走就走,反正我明天还能找到他。”薛斐完这句话,冷冰冰的看着刘大智,刘大智一听这话,脸一哭,转身回来,“你这伙子真是难缠。”

    “怪我喽?别忘了,是你把烂摊子卖给我的,我还去法院告你呢。对了,上次的对话,我录音了,要告你也行,毕竟你在里面承认你卖给我的店铺确实有灵异现象。”

    “行!”刘大智一拍腿,“我就把你帮那个年轻人找出来,看你还有什么地方需要麻烦我。”

    薛斐见他这么,也不废话,立刻约定了心理治疗中心的张教授,把刘大智给领过去了。

    刘大智想回忆起下雪那天来卖镇纸的年轻人长什么样子,并不难。

    张教授把他领进了治疗室,两个时后,刘大智走了出来,看到薛斐和李梓文都在,自信满满的道:“来吧,我彻底记起他长什么样子了,化成灰都认得出来。”

    李梓文立刻开电脑,让他修改。

    “眼睛再大一点,颧骨这里低一点,人中没这么长。”

    一番修改下来,刘大智手指对着电脑屏幕弹了下,“没错,就是他。照着这张画像,你就去找吧。保准错不了。”

    薛斐按照承诺,给刘大智点了钱,“如果找不到,我会再把你来到这里做治疗的。”

    “我跟你保证,这人就长这样,如果你找不到,那肯定是你们的能力问题,跟我没关系。”刘大智道。

    有他这句话,薛斐放心多了,叫李梓文把画像发到自己手机上。

    李梓文一边发送文件一边道:“……还真是个帅哥。”

    薛斐现在对除了戚铭之外的帅哥都没兴趣,这全赖上次的芭蕉精所赐,就怕漂亮皮囊下,是个食人鬼。

    起食人鬼,薛斐问李梓文:“如果你总光顾的吃店用人肉做食材,你希望案件破获后,知道真相吗?”

    “什么真相?”李梓文惊惧的道:“我吃了人肉包子的真相吗?别了吧,叫我一辈子都不知道吧。知道后,除了洗胃和留下心理阴影,还有什么好处?所以我特别理解恶性案件封锁消息。”

    薛斐不由的点头,“得有道理。”

    李梓文皱眉,“你不是接了什么奇怪的委托吧,比如少年失踪半个月,被发现白骨出现在美食街后面之类的吧。”

    “没有,我不是跟你了么,我最近自主创业,当起了旧货店老板。”

    “……”李梓文道:“想破头也想不到你会做这行,我还以为你毕业就跟戚铭双宿双飞,进入戚家做二号阔少呢。”

    “什么叫二号阔少?”

    “总不能叫少奶奶吧?”李梓文见薛斐脸色不悦,拎起电脑就走,“哈哈,对了,我还有事,先走了,钱我账号里就好了。”

    等李梓文走了,薛斐靠着墙壁看手机里的照片。

    心想,再怎么着,也得先找到父亲,再想以后的事情。

    ——

    跟李梓文分开后,时间也不早了,薛斐便没回旧货店,而是直接回家了。

    上楼的时候,正好碰到有搬家公司的人抬着柜子从楼上下来,看来楼顶的人家是搬走了。

    薛斐转身下楼,来到吃街,看到关老二猪肉臊子店大门紧闭,上面贴着一张纸:出兑。

    薛斐看到隔壁杂货店门前,老板娘在纳凉,便上去问道:“这家不干了?我还想吃面呢。”

    “不干了,据是老家有事,生意刚好两天就不做了。”老板娘磕着瓜子,指着对面的铺子,“其实对面这些店都比他家好吃。”

    “哦,谢谢。”薛斐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这家很有人肉臊子面嫌疑的店面。

    但现在人都走了,秘密也被带走了。

    等薛斐回到家的时候,看来楼上已经搬完家了,非常的安静。

    这么安静的环境,自然要做些正事,于是他拿出都市传手机,开软件。

    可惜的是,还是上次那条:谢谢参与,下期再会。

    薛斐道:“你上次给出的人肉臊子面馆已经关闭了,也该开始下一轮了吧。”

    手机仍旧没反应,薛斐针锋相对的冷笑道:“我就不信你辈子都不发任务。”

    这时候,手机响,见是戚铭的消息,没什么实质的内容,就是问他干什么呢,每晚的问候。

    薛斐便躺在床上,回他消息,腻腻歪歪的聊了差不多一个时,手机快没电了,才作罢。

    以前他觉得自己过不了安逸的生活,但现在经过各种事情的折腾,他觉得安逸也没什么不好。

    找到父亲之后,跟戚铭好好过几天清净日子,也未尝不是好事。

    ——

    第二天起来,见外面狂风大作,天边乌云密布,眼看一场倾盆大雨就要下来。

    这种恶劣的天气,薛斐不为所动,照例出了门,开店铺的门。

    首先去看装镇纸的货架子,上面空空荡荡。

    他放心的出了口气,查了下快递单号,发现昨天包的邪物们已经到了快递点,正在安排派送。

    天气不好,生意惨淡,薛斐坐在门口等着下雨。

    他决定了,只要雨一停,他就拿着寻人指南,去找合成画像里的男人。

    忽然,他发现瓢泼大雨中,有一把漂亮的红伞映入眼帘,撑伞的女子个子不高,巧玲珑,不过,因为穿着裙子,这会大雨淋湿了裙摆,有点狼狈。

    她一家家的看着招牌,最后看到薛斐这家,赶紧跑了进来,连伞都没收。

    一进屋就躲着脚,“好大的雨啊。”顺了顺被雨水淋湿的头发,迷茫的往屋里看,“请问,薛斐薛先生在这里吗?”

    “在。”薛斐从她视线死角的架子后面应声。

    吓得她向后一退,“我没看到你在这里。”捂着心口,尴尬的笑道:“今天阴天,室内光线就更不好了。”

    薛斐听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好奇的问:“你找我?”

    薛斐可不记得有这样的同学。

    她自我介绍道:“我叫贺玲,是汪哲的女朋友。”到这里,自嘲道:“新女友,也可能是前女友,总之随便吧,反正我和他在交往,你可能还是不清楚,这么吧,戚铭的哈士奇就送给我了。”

    薛斐明白了,心想不是哈士奇惹祸了吧,但也没必要下雨天登他的门告状吧。

    贺玲接着问道:“我好多天没看到汪哲了,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薛斐心想这是情侣闹矛盾躲着不见,他可不想掺和,“不知道你信不信,我和他不熟,基本上没过几句话。”

    谁知道贺玲一听,反而高兴了,“不熟的话,那太好了。我之前听你特别会找人,你帮我找找这个人呗。着,亮出一张素描画像,“找他,这个人。”

    薛斐看着惟妙惟肖的素描人头像,“你画的?”男生除了有点瘦之外,五官很好看。

    “嗯,我就是学美术的。”贺玲道:“我要的人就长这个样子。”

    会美术真的方便多了,省得还得找人合成图像。

    “……”薛斐不确定汪哲绿化工程是否会上线,“梦的内容是什么样的?”

    “很温馨很舒服,梦到我们在操场上玩,追逐闹,还会玩躲避球……在梦里特别特别快乐。”贺玲嘴角浮现出幸福的笑容,“我感觉我在梦里谈了场恋爱,感觉真的太好了,不过,我在梦里有种隐隐的担忧感,不知道这个担忧感从何而来。我想,可能是因为早恋的关系吧,毕竟在梦里的男生穿得是校服,至于年龄,他应该还是高中生。”

    “我不是很懂,你想……找到这个梦里的男生?”

    “对啊,总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梦吧,他既然能入我的梦境一定和我有什么联系。”贺玲神秘的道:“我推测,不定他是个生魂。”

    “生魂?”

    “生魂,你不知道吗?就是人活着,可能处于植物人状态,身体不能动,但是灵魂却跑出来四处溜达。”贺玲笑眯眯的道:“这是我的脑洞。或许他是个游荡的生魂,他的脑电波进入了我的梦境,让我重温了他和恋人的经历。”

    “你既然都有推论了,为什么还要找我呢。”

    “我的推论未必正确呀,况且我想见见他真人。”贺玲笑道:“尤其昨天晚上的梦境,我好像躺在草坪上,看着满天星斗,星光璀璨,这个男生就坐在我旁边,看着我掉眼泪,我看得出来,他真的伤心欲绝,对我满满的爱恋。我现在正缺乏创作灵感,想知道他真人在哪里,听听他的故事。”

    薛斐看着门外瓢泼的大雨,“……你想过没有,或许他已经死了,你被鬼魂缠上了。每晚上入梦。”

    本以为贺玲会害怕,谁知道她无所谓的一笑,“可他没伤害过,我不害怕。就算他死了,也请你帮我找到他,我想知道他是谁,想知道他的故事。他入我的梦,一定有关系。”

    艺术家真是“艺高人胆大”,根本没在怕的。

    薛斐提醒道:“万一要找你配阴婚呢。你被他的恋人上身了,巴不得你找到他,然后恋人团聚。”

    贺玲摇头,“你的,我之前也想到了,所以找了法师来看,我身上没有附体。你看,我还带着护身符。”着露出脖子上挂着红绳给薛斐看,“因此,我才做出了生魂的推断,肯定不是鬼就是了。”

    薛斐见贺玲如此执着,“好吧,我就帮你找找看。因为我认为你只是想找创作的灵感。”

    “干嘛啊,怕我给汪哲戴绿帽子,你放心吧,虽然还没分手,但我已经快一个星期没见着他了。”贺玲撇嘴笑道:“当然,我也往好处想了,或许丫死了呢。”

    贺玲快人快语,直接付给薛斐报酬,都没等到雨停,就冒雨走了。

    薛斐之所以接贺玲的单子,全因为他有种预感,这个时间上门的任务,肯定有意义。

    ——

    时间宝贵,浪费不得,等雨一停,薛斐就锁了店门,外出找人。

    路过一家旧衣店的时候,薛斐看到店主的脑瘫儿子林柘坐在轮椅上,正在门口画画。

    天边隐约可见彩虹,薛斐以为他是在画彩虹,听到他乐不可支的咯咯笑,便好奇的上去看了眼。

    画面杂乱,笔触生硬,但也能看出来,画的是一个出租车司机,正咧开大嘴在笑,他身后的女乘客则掉着大颗的泪珠。

    笑容和眼泪表现得都十分夸张。

    林柘出生的时候,脐带绕颈,变成了脑瘫,但一直很爱画画,薛斐刚搬来的时候,没少见他坐在店外画画,但从没注意过他画了什么。

    今天要不是他笑,他也不会上前。

    林柘今年只有十五岁,有点胖,看到薛斐“喜欢”他的画,拍着画板,口齿不清的问道:“喜欢吗?”

    薛斐颔首,微笑道:“画得真棒。”

    林拓听了,更加用力的画起来,笔尖差点戳破纸张,他一遍遍的画着司机的嘴角和女乘客的眼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仿佛忘了薛斐的存在。

    薛斐见林柘画得兴起,默默的离开了。

    不知为什么,想起一个都市传。

    大概就是一个女人跟一个瑞典人谈婚论嫁,到瑞典准备结婚,在乘坐男人的车回住处的路上。

    男人的车里反复播放着一首歌,听起来像是男人自己录的。

    只是歌是用瑞典语言录的,并不是英语,他们谈俩爱的时候一直用英语交流,所以女人并不懂瑞典语,但是没关系,她觉得这歌唱得挺好听,不时用英语夸上两句,而男人则笑得特别开心。

    开了一个多时,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老太太拦车。

    男人用瑞典语问老太太,老太太表示听不懂,又用英语问,老太太她是美国自驾游游客,车坏了,希望他们能载她回市区。

    男人就让老太太上车了,而男人继续播放歌谣。

    女人却发现老太太脸色惨白,手心里都是汗水,在等红灯的时候,老太太拉着女人跳了车,大呼救命。

    那个男人则一脚油门跑了。

    老太太带着女人报警,等警察来了,老太太她其实懂瑞典语,只是怕他们以为她是当地人,不拉她,而是叫她家人来,所以才谎称不懂瑞典语。

    她上车后,听到播放的瑞典语歌谣唱的是:“我是一个慕残者,已经折磨废五只羊,这只羊也将随我回家,她听不懂我的歌,等待她的是锯断手脚。”

    薛斐瞧了眼天边的彩虹,看了下时间,下午五点半。

    心中默默的想,希望在今天结束之前找到合成画像中的男人。

    …

    出租车行驶在机场回城区的路上,坐在后座的段菲一直低着头在发微信。

    窗外的夜色漆黑,车窗上映照出她的好看的侧脸。

    刚从国外度假回来的她,上了这辆出租车是她继辞职之外,今天最后悔的决定了。

    她不停的发着消息,希望收发消息的叮铃声,能对司机起到震慑作用。

    对,是震慑,她这样想。

    因为她从开车后不久,她就发现出租车司机不时从中央后视镜中偷看她了。

    那是一种贼溜溜、黏腻腻、充满了恶意的污浊眼神。

    段菲发现司机又在看她了,心想可能发文字不能震慑他,便给室友发了段语音消息:“我大概还有半个时就到家了,给我留门,我在出租车上呢,就到了。你放心吧,现在处处有摄像头,没事的。”

    摄像头三个字,她故意强调了摄像头三个字。

    她发出消息后,司机竟然开始自言自语,不过用的不知是哪里的方言,她完全听不懂。

    中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方言更是不计其数,虽然都是同一个国家的国民,但有的时候,只要对方家乡话,真是一个字都听不懂,仿佛听天书。

    司机自言自语,不时发出一声冷笑。

    这让段菲很害怕,但又不敢问,于是偷偷录下来一段语音,发到了一个大群里。

    这个美妆群里,天南海北的都有,希望有人能听懂这些方言。

    她紧张的看着屏幕,这时候有人出来冒泡:好吓人啊这些话。这个人在:“别想回家了,你今晚就得死,老子欠了债早不想活了,死前X个美女死也值了。”

    一瞬间,段菲感到自己落下了一滴眼泪,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这时,车辆嘎然停下,司机突然转身朝她抓来,用听不懂的方言着什么。

    “救命啊,不要——”她乱蹬乱踹,拼命的大叫:“救命啊——”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强光照进车内,原来是迎面来了车辆。

    “救命——呜呜——”她叫着,挣扎着。

    突然驾驶室的车窗被外力碎,伸进一只手开车门,将司机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