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华是个记恩的人。

    哪怕这个恩，对于子嫣然来说，只是一个举手之劳。亦或者，是心情好时，发的一次善心。

    但于落华而言，却是寒冬中永不熄灭的火把。

    只要子嫣然需要她，她就会一直陪在子嫣然身边。

    心甘情愿的，没有任何杂念的守着她。

    纵使从此失去自由，要在一个比尚书府还要尔虞我诈的环境里活着，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只因，她把子嫣然当成了恩人。而子嫣然，则把她当成了最值得信任的姐妹。

    “绿袖……”落华看着绿袖红肿的双眼，不禁莞尔“如果当年不是大姐出手相助，我娘亲或许早就死在影梅庵里了。所以啊，救母之恩，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忘，也不敢忘。”

    “所以……您为了报恩，就甘愿失去自己的自由，甚至放弃自己的爱情！这……真的值得吗？”绿袖素来尊敬子嫣然，觉得那是一个大好人。

    可如今，竟突然有些怨她了“大小姐是子家的嫡女，又是宫里的柔妃娘娘。她要靠山有靠山，要权利有权利。在这个世上，有的是人愿意为她卖命！奴婢不明白，她怎么就非得要您入宫呢？”

    “傻丫头，因为大姐信得过我呀。”落华瞧着绿袖着急的模样儿，一颗心仿佛被死死揪在了一起“这世上，人心都是隔着肚皮。那些口口声声说愿意为大姐卖命的人，未必都是真心。

    宫中财狼虎豹甚多，大姐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今她既信得过我，我自要随她去的。虽然我没有扭转乾坤的能力，但我相信，我的陪伴多少能让大姐心安。”

    说罢，落华又揉了揉绿袖的脑袋“好了绿袖，别哭。如今这般结局，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不是吗？”

    绿袖一听，更是哭得梨花带雨“哪里好了？之前入宫，是要做小主的。就算再如何不愿，多少还能把奴婢带在身边。现在……无端端变成了一个宫女。就连奴婢，都不能跟着伺候了。”

    “傻瓜”落华勾唇，笑得明媚“做了小主，就一辈子只能待在宫里了。可若是个宫女，待年龄一到，便可出宫。你说说，这难道不是捡了大便宜吗？”

    “是啊……宫女到了年龄，是能出宫的！”绿袖之前太过着急，一时没想到这点。如今听落华这么一说，倒多少得了些安慰“可是……既然如此，奴婢就更不明白了……”

    “绿袖，时辰不早了。”

    落华不知绿袖的脑袋瓜里，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连连开口打断了她，道“咱们快快去正门与大姐会合，莫要失了礼数。”

    “小姐……在入宫之前，写一封亲笔信给俞公子解释清楚吧。”绿袖看着落华，终是开口劝道“不过是几年时光，奴婢相信，俞公子定会等您。”

    “不必了”落华将眼挪开，深吸了口气儿“该说的话昨日都与他说过了，不是吗？”

    “可是那些话未免也……未免也太过绝情了……”

    “绝情一些，好啊。”落华苦涩笑笑，眼中的泪水，早已夺眶而出“至少，我的绝情可以让他过得更好。”

    是，她入宫，是去做宫女的。只要顺利，总有出宫的一日。

    可那一日，实在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