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姑姑听了这一番话，心中虽然有些难过。但好在她自幼陪在林氏身边长大，又将子嫣然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她明白，子嫣然性子单纯，话虽难听，可却无伤人之心。

    于是，只沉默了片刻，应道“娘娘嫌奴婢唠叨，奴婢少说一些便是。但自古以来，忠言逆耳利于行，这道理娘娘也该懂的。

    娘娘不愿意听奴婢说落华不好，不相信落华有凤凰命格。那奴婢在闭嘴之前，且最后问娘娘两句。

    若落华没有凤凰命格的话，一个名声狼藉的艺妓之女，为何会得以入宫？为何在入宫做了两年的婢女，即将马上出宫时，仍旧能够被册封为美人？

    而皇上……为何会在得知她不是清白之身后，还坚持将她留在宫里？为何会在夫人的种种打压下，还可一步步朝着皇上靠近？为何能一次便怀上子嗣，并且产下龙子。而那龙子，偏巧现下又成为了太子！”

    崔姑姑看着子嫣然，一字一句问得极其诛心“娘娘，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只是落华一步步算计得来的东西。那么落华这人，实在不简单！

    她今日可以算计得到美人的位分，明日也可算计走您现下所拥有的一切！反之，如若这一切都不是她心之所求，那便更麻烦了！

    因为，这些所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儿，皆证明了她确有凤凰命格。否则，她不会有那么多的好运气，更不会有那么多的凑巧！所以娘娘您，就更该小心谨慎才是！

    落华能从影梅庵回到府中，能得到娘娘您的厚爱。能入宫为婢，能为娘娘诞下太子。能撕下人皮面具，成为皇上的女人……便说明，她有她的命中注定！

    既是命中注定，那么纵使她今日真心避宠。也保不齐明日，不会扶摇直上……”

    “命中注定？呵……好一个命中注定！”子嫣然听言，冷冷笑了一声儿“若她真的有凤凰命格，成为一国之母便是她的命中注定，那么本宫这皇后之位给了她又能如何？

    命中注定么？呵……真正的凤凰只有一个。是本宫，便不是她。是她，便不是本宫。”

    “娘娘！”崔姑姑瞧着子嫣然如此无所畏惧的模样儿，当真是担忧极了“您可千万不能如此想啊！”

    “那本宫该如何想？本宫该怎么做，你和母亲才会满意？”

    子嫣然猛然一个回头，眼睛里皆是质问“崔姑姑！若本宫没有记错，就在昨日，在昨日本宫想要去鸾鸣宫探望落华时。是你亲口告诉本宫，不能因为替落华求情，而惹恼了皇上。

    是你说，落华既不能出宫，那便想办法让她心甘情愿不去争宠，不去服侍皇上！如今，什么都往你所设想的方向发展。

    落华依旧依赖本宫，信任本宫。为了不去侍寝，便下定决心称病避宠！她并没有半分想要取代本宫的意思，也没对本宫有任何不敬！

    难道……这还不行吗？你还想如何？究竟在你眼里，本宫和落华要怎样做，才是对的？”

    说罢，子嫣然突然仰头，苦涩笑道“本宫知道……你想要落华死。若落华死不了，便让本宫与她反目成仇。最好是撕破脸皮，老死不相往来！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可不必顾及本宫，才可放心大胆的对付落华！”

    “是！”

    崔姑姑承认，子嫣然所言不假。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落华避宠。而是，落华的那一条贱命。

    如若落华死不了，那便退其次求她离宫。可若连离宫都做不到，便只好求着子嫣然，能明白宫中生存不易。能明白，落华的命格，是一件多么可怕的武器。

    崔姑姑想渐渐的麻痹子嫣然，直到子嫣然放弃落华这个庶妹，好让自己代替她，彻底将落华践踏到尘埃里。

    这么多年来，子嫣然看不清的事儿，她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在外人眼里，子家三个千金，二小姐最是无害，三小姐最是刁蛮。只得了大小姐，温婉动人，倾国倾城。

    但实际上，崔姑姑和林氏都知道。如若没有当年的那一场陷害，如若冷嫣没有带着落华离开子家。那么子咏然所有的疼爱与期望，定不会放在子嫣然身上。就连那天下第一美人之称，子嫣然也无法收入囊中。

    自古以来，美人在骨，而不在皮囊。

    子嫣然纵使有倾国倾城之容，可骨子里的气质却未免太过寻常。反观落华，则大不相同。

    换句话说，子嫣然今日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抢来的啊！

    哪怕她是子家的嫡出大小姐，哪怕她有着沉鱼落雁之容貌。但她在子家的地位，她所得到的期望与疼爱，她的皇后之位……说到底，都只不过是从落华的‘命’里抢来的！

    而抢来的东西，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还回去的那一天。

    这也便是为何，林氏和崔姑姑主仆，会如此反对子嫣然与落华亲近的原因。

    崔姑姑咬牙，终是坦诚道“奴婢因忠于夫人，忠于娘娘，所以一直对落华恨之入骨。也一直希望，娘娘能对这个庶妹有所提防。

    因为奴婢是子家的过来人，看清楚的事儿实在太多太多！娘娘今日，可以不听奴婢的劝。但总有一日，您会明白，奴婢为何会对落华，如此警惕。”

    言毕，又道“奴婢知道，娘娘不愿意听奴婢的忠言。但奴婢话既说到了这份上，还是想提醒娘娘一句。

    娘娘是皇上的枕边人，更是皇上的妻。皇上究竟是个什么性子，娘娘应当最为清楚。娘娘觉得，皇上将身子破损的落华留在宫中继续为妃，当真只是想寻个人，下下棋解解闷吗？还是说……皇上待落华，的确与待旁人不同呢？”

    “闭嘴！”子嫣然听了那最后一句话，总觉得有些心慌“本宫说过，不许再在本宫面前挑拨离间！”

    “是，娘娘。”崔姑姑暗自叹了口气儿，将头埋下“娘娘既不愿意听，奴婢不说便是。但……若娘娘心中有所疑惑的话，还是派人去将小福子请来问问的好。

    小福子虽是福禄公公的徒儿，但却也是咱们的人。这两年他在皇上身边还算得脸，对于昨夜的事儿，想必也能知晓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