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我不会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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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电梯到六楼,穿过走廊时,莱阳发现地面上的光线变暗了,也许是太阳挪了位置,也许是心里蒙上了一层雾,总之,这十几米长的走廊格外幽静。耳旁除了脚步声,就只剩下某些电子仪器发出的滴滴声



    站到李良鑫病房门口,莱阳透过的探视窗瞅见大家都在里边,随后他也推门走入,站到李良鑫病床前。



    李良鑫还在昏迷,洁白的被子盖到了胸膛处,鼻尖插氧,面容消瘦,和曾经判若两人。



    目光微挪,莱阳看见了他搭在被外的胳膊,一个背上打着点滴,一个腕处缠裹着厚厚的医用白纱



    有一刹不好的画面在莱阳脑中闪过,他用力眨下眼,调整呼吸后看向云麓和李点他们。



    对视几秒后,莱阳轻微点了点头,紧接着他就看见云麓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声的那种。



    “他一直没醒过来?”



    莱阳轻声道,魏姐则摇摇头,表示今早又打了麻药止痛,估计下午药效散完就醒了。



    听此,莱阳又吸口气看向坐在角落的奶奶。



    她因为上了年纪,坐久了就会打盹,但意识还在反抗,所以身子频频闪顿。



    做足心里准备后,莱阳轻轻唤了声嘉琪,想跟她去隔壁聊聊。



    嘉琪木讷抬头,没话



    



    隔壁是间空病房,布局都差不多。



    莱阳推着嘉琪进来后,先把窗帘拉开,让屋子里尽可能亮堂一点,随后坐在病床边看着嘉琪,嘴角动了好几次,才道。



    “嘉琪,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就是你自己身体,哪里有不舒服吗?”



    嘉琪摇摇头,目光尽是复杂。



    “有件事,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但我觉得还是该告诉你。”



    莱阳完又顿住了,他此时吐出每一个字都倍感煎熬,多希望听到嘉琪回应点什么,哪怕只个嗯字也好,这也代表她做了些准备。



    可她一声没吭,只是睁着红肿的眼睛望着自己,那种眼神简直能把心撕裂。



    “哎”



    莱阳狠狠挠了挠头,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大。



    内心极限拉扯后,他胸口一热,咬牙道:“李良鑫自杀是因为得知了一些真相!他他爸,也是当年的帮凶之一,但那晚,也是他救了你一命,所以后来才频频对你家进行帮助,你和李良鑫也因此才能成为发我知道这事你可能难以接受,但这是事实,我想你应该有知情权。”



    一口气完,莱阳垂眸了好几秒才敢抬头,迎视上嘉琪目光后,他看见了对方泛出的泪花。



    下一刻,嘉琪用痛苦掩面,但却依旧没发出一丝声音。



    莱阳有些怔愣,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



    可,为什么?



    呜咽声渐响,但几声后,嘉琪就用背狠狠擦下眼角,昂头发出黏糊的呼吸声。



    “谢谢你莱阳哥,谢谢你他最终还是去自首了啊!我、我我不恨他了,真的,不恨他了”



    嗡——



    莱阳脑子里顿时一阵嗡鸣,眼睛不由得瞪圆,惊愕数秒后他问了句:“你早知道了吗?谁谁告诉你的?”



    嘉琪低下了头,泪水像碎钻一样坠落膝盖,没有声音,只有下巴在不受控地抖动,像被看不见的线拉扯的木偶。



    屋内的安静,仿佛将她的悲怆压缩成情绪黑洞,莱阳的视线一靠近都能感受到被吸坠的无力,所以他只能沉默,在沉默中看着嘉琪颤抖肩膀,痛苦呼吸。



    



    “莱阳哥”



    她缓缓抬头,模糊的泪眼闪动着碎光,黏糊的嘴唇开合着话语。



    “从我记起宇宁辉的那天起,我就认出他了”



    “”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离开的原因,我无法服自己原谅他又该如何去接受他儿子呢!!无数次我无数次疯了般地想回到过去,想复合,想回到良鑫身边,可我的良心我的良心又往哪儿搁?我记得住良鑫的电话号码,可我也记得那晚他们都做了什么!莱阳哥”



    嘉琪大幅度抽泣起来,身子无法控制的抖。



    “你我为什么要记得这么多?为什么”



    “嘉琪!”



    莱阳起身想抱抱她,可此时她却双捂住脑袋,用力的摇着头,将所有情绪都迅速回收,像极了一株闭合的植物。



    莱阳又缓缓坐回床边,心也变得沉重。



    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劝嘉琪了,好像什么都没什么意义了,她比自己想象的更坚强,更复杂,也更痛苦



    此时莱阳终于明白了那句话:记忆是痛苦的根源。



    人生的束缚,大多都来源于记忆的锁链,只是有些事可以轻拿轻放,有些事却跨越数十年,融于血水,无法解脱。



    不是自己要半途而废,是事以至此,自己没资格多言一句。



    情绪黑洞吞噬着屋子里的一切温度,甚至连淡薄的光线都被它吸收,变得暗沉。



    莱阳扭头间发现,天变暗了,貌似一场秋雨正在酝酿着。就在回头瞬间,他眸子一抖,发现嘉琪正用另一种表情看着自己。



    这样子,她、她该不会是!



    “莱阳哥哥?你怎么来了?”



    “”



    “话呀!你不认识我啦?莱阳哥哥?”



    嘉琪眨巴两下眼睛,发出一声“咦”,指着外边的天道:“这是哪儿呀?是要下雨了吗?那你们今晚还演出吗莱阳哥哥!你怎么哭了?你话呀?哎!我怎么腿动不了?我老公呢?”



    一滴泪从莱阳心根处发芽,迅速挤压,弹出眼角。



    他用食指轻轻一抹,热的



    面对歪着脑袋的嘉琪,莱阳用尽力气,挤出一丝笑容道:“今晚没有演出,团队放了个假,我们都来你老家玩,我们”



    莱阳忽然哭出了声,他越是控制,哭得越狠。



    心尖就一片雷雨中的叶尖,疯狂摆动,他边哭,边把后边的话完。



    “我们都玩的很开心,就是你俩不心弄伤了自己,但很快就好了,啊——很快就都好了”



    “莱阳哥哥你别哭了,不哭不哭哦,你是不是也弄伤自己了?”



    嘉琪用推着轮子靠近莱阳,低头瞅着他垂下的脸,一个劲地让他别哭了,再哭自己也就要闹了。



    莱阳张大嘴巴发出一声“啊”,随即吸口气,挤出笑容自己没哭,嘉琪也不要哭!



    嘉琪面对着他,回了一个笑容:“我不会哭的,莱阳哥哥。”



    她笑的很开心,很天真烂漫



    只是话罢,一滴泪从她弯弯的眼角处,悄然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