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余施逸放下杯子，“不，不能这么，其实我对他还不赖。”

    她只要一有空就给他做饭，他有的时候还装大爷跟她点菜，她都尽可能满足他。

    他还抢她的滑板玩，她在后面跟着跑得像条狗一样，他还哈哈笑着溜得老远，她也没他。

    想到这她便觉得惭愧，她以前一直是个性格温和恬静的人，可是跟他待久了之后不自觉地变得暴力，他烦她扰她的时候，她能动手就不用骂的，毕竟再怎么骂对他不起作用。

    “我帮你把这些东西清一清吧。”郭雅婷蹲下身捡起地上散落的票根和被捏皱的照片，“看你们以前多好啊，难怪周奕添会生那么大气，看到心里肯定酸得要命，诶，你呢，现在再看到这些是什么感受？”

    余施逸摇摇头，“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但她现在还记得和何谦分手后就一蹶不振，常常会控制不住发呆掉泪。

    谈恋爱那么累，还有被背叛的风险，为什么还要以身犯险？

    “既然没什么感觉，那你就去哄哄周总呗。”

    “你干嘛替他话啊？”

    “你们俩关系好点，我和办公室的同事工作也轻松一点。”

    余施逸鄙视道：“你怎么总是向资本点头哈腰，有点骨气行不行？”

    郭雅婷一脸无奈地：“我们总裁办都是直接看他脸色工作，不低头不行啊。再了你对他不赖，他对你也不错啊，哄哄怎么了。”

    余施逸眼眸微垂沉思了一会儿，：“算了吧。”

    他是个很宽容的人，这么久以来，她对他做过那么多不好的事情，他都没有跟她计较，即便真的生气，也会很快原谅她。

    * *

    午睡到傍晚，余施逸裹着被子靠在床头，握着手机出神好久，鬼使神差地给周奕添发了条信息：“行程有变，凌的飞机。”

    周奕添正在伏在案头瞌睡，桌上的文件堆积成山，他一连好几天没有睡好觉。

    手机一震，他开看了一眼，扔回桌上，深呼吸起精神继续看文件。

    晚八点，周奕添起身到浴室刮起了胡子，洗了把脸后到衣帽间挑起了衣服。

    拉开衣柜中间的抽屉，拿了块他常戴的手表，抽屉合上后再次拉开，周奕添从里面拿出之前从她那里顺来的黑玛瑙珠串，捏在指上转了转套到手腕上。

    目光一滞，又取了下来，指尖转动一颗颗地细看，珠子上的淡淡英文字母若隐若现——Y、S、Y、L、O、V、E、H、Q。

    再转一圈，确认了主语是YSY。

    手臂青筋暴起，串连珠子的绳子一下被扯断，乌黑亮泽的珠子跌落在地上。

    机场的候机厅里，余施逸看了看时间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广播提醒飞机将要起飞，红推着行李催促着她登机。

    飞机飞行在漆黑一片的夜空中，余施逸躺在调低的座椅上不停地左右，红昏昏欲睡，着哈欠问她：“你怎么不睡觉啊？”

    余施逸不回答，红：“那等到了酒店再睡吧，没几个时就到了。”

    “算了。”她没头没尾地。

    * *

    到了新剧组，余施逸又认识了许多新朋友——童星出道的年轻“老戏骨”，出演过无数知名电视剧却一直不温不火的万年女二，还有转型成功的元老级偶像派男演员。

    一切都很好，就是天气寒冷，尤其是对一个连见到下雪天都激动得狂奔的南方人，余施逸每天都要和温暖的被窝艰难地做斗争。

    刚开拍一个星期，余施逸就病倒了，重感冒发着高烧躺在医院病床上，手上扎着针，余施逸望着吊瓶里一滴一滴往下落的透明液体，脑子一片混沌。

    晚上，余爸给女儿了个电话，“十一啊。”

    “爸爸……”一滴泪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

    “你在那边怎么样？我看新闻你拍戏的那里很冷啊，你还习惯吗？”

    她被烧得话都瓮声瓮气的，“不习惯，爸爸，我很不好，我生病了。”

    “怎么了？生什么病了？严不严重？”

    “重感冒，现在在医院。”

    余爸松了口气，“吓爸爸一跳，还以为你怎么了呢。身边有人照顾你吧，要听医生的话知道吗？”

    “爸爸，你过来看看我吧。”余施逸恳求地，“我觉得好难受，这边好冷，穿多少衣服都不管用。”

    “爸爸很忙，过两天还要跟技术人员出海，去不了。”余爸笑了笑，“可能不等我到那你就痊愈了。十一已经长大了，要坚强一点，听话。”

    余施逸眼角流着泪，声音却没有一丝破绽，“那你有空了过来看我好吗？你一次都没来到我工作的地方看过。”

    “爸爸工作很忙，这样，我让你妈妈过去看看你好吗？”

    余施逸倒抽了口气，“不用了，爸，你们都不用过来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乖，等爸爸以后有空了一定会去看你，你有时间也多回家看看，先不了，爸还有事情，先挂了。”

    余施逸只嗯了一声，电话就被挂了。

    从就是如此，他一年到头都在忙，一点的时候还能缠着他跟着他到处跑，后来就几乎不肯带着她，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余施逸抱着手机难过地哭泣。

    其实在医院的时候并不寂寞，不断地有剧组的同事来探望，陪她话聊天，只是有人在旁边，她不好大大方方地睡觉休息，所以总是觉得很累。

    红拍了照她点滴的照片，自作主张地给她编了条微博，“寒冷的冬天，玩命工作的代价”。

    还没发出去就被余施逸截了下来，两人就此争执了一番，最后余施逸反复斟酌措辞，重新编辑——“感冒事，误工事大，朋友们请以我为戒，注意防寒保暖哟～”

    在医院休养了半个星期，余施逸又回到剧组继续拍戏，她裹着军大衣，脚边放着电暖炉，哆哆嗦嗦地被台词。

    副导演拿着喇叭催促演员到位，她嘴里喃喃着放下剧本，掀开衣服走到镜头前。

    与男主角的对手戏，时间太赶，余施逸没有把台词背熟，中间有一处断截的地方，她自己编了一段强行接了上去。

    导演中途没有喊停，整段演完之后，余施逸跑到监视器面前对导演：“刚才有一段我错台词了，导演，再来一遍吧。”

    “不用不用，刚才那段很好不用重拍，准备下一场吧。”

    渐渐地，余施逸理解了影视创造还有许多临场发挥的桥段。

    但这种临场发挥有时候还包括装瞎，旁边的下人明明在笑，她只能视若无睹，把自己的部分演好。

    大雪纷扬而至，导演想要趁着下雪拍一场追逐戏，余施逸在雪地里走了走，对导演：“导演，这地上好滑，处理一下再拍吧。”

    “没关系，现在天黑的快，赶紧把今天的戏拍完收工吧。”

    第一遍走戏试演，余施逸被一群恶匪围追，她慌忙急奔，脚上穿着绣花布鞋，一个滑摔在地上，疼得直皱眉头。

    工作人员把她扶起来，她拍了拍衣服，看着上面的污渍，衣服弄成这个样子短时间内清理不干净就不能正式拍摄。

    没想到导演刚才那条可以直接用，余施逸黯然，自己准备的细节都还没有用上。

    * *

    林之音到利添科技总部的时候，周奕添正好在会见客户，等他结束工作时，林之音已经饿得把为他带来的炖汤喝了大半。

    周奕添脱下外套披在椅子上，“什么汤？”

    “虫草花龙骨汤。”

    “龙骨？”周奕添笑了笑，“这么冠冕堂皇。”

    “施逸做的凤爪你这么不这么？”

    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林之音：“她前段时间生病了你知道吧？”

    周奕添沉默，林之音问：“你干嘛不去看看她？”

    “我又不是医生。”他自嘲地笑了声，“我还想多活几年。”

    为什么不去找她，因为不愿接受自己在两人关系里是俯首称臣低她一头的那一个。要去也是带着严惩不贷的心情，他还没想好要怎么报复她。

    他在反思一些事情，他是不是太宠她纵她了，她什么就是什么，被她划分到暧昧对象一列也没有奋起反抗。

    这不是他的初心，他的初心是让这个女人臣服于他，而且不是她勾勾手指头就给她骑在他头上。

    现在懊恼也来不及了，他已经做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及时止损或许是唯一的办法。

    * *

    暴风雪席卷影视城，剧组搭建的一处拍摄待用的木屋被大雪压倒，剧组也因此停工。

    余施逸心里暗喜，“总算停一停了，这样拍下去会死人的吧。”

    在酒店里吃着火锅，化妆师提醒：“你节制一点，心上火。”

    “没事，我吃辣这么久从来没长过痘。”

    “那你要休息一下身材，现在冬天捂得厚看不出来，等到了参加活动穿裙子你就后悔莫及了。”

    余施逸埋头吃菜不话。

    红：“雯姐让你晚点跟她对一下后面的工作安排。”

    “以后让我跑多少活动通告我都愿意。”余施逸停下筷子，“我以后再也不想拍电视剧了，这部戏拍得我都不会演戏了。”

    “一部两个时的电影要拍两三个月，一部六十几集的电视剧也拍两三个月，简直不可思议。”

    正吐槽着，余施逸手机振响，“喂？”

    “你要来看我？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