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唱毕，礼堂内掌声雷动。

    商陆下台就熘了，他尿急东张西望地找厕所，一时没找到就趁着外面天黑人少跑出来，过了马路躲在树下冲着树根撒野尿。

    好一泡尿，热气腾腾，来势汹汹，所过之处积雪消融，冲出的壕沟，随着膀胱内静水压逐渐下降，满腔的忧虑似乎也跟着一起排出去了，他在慢慢地放空，商陆满足地叹了口气，拎着裤腰带抖了两抖，悠悠地注视口鼻呼出白色的水汽卷动着消散。

    商陆一抖，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把裤子一提，跟中了一枪似的。

    背后有人叫他，语气略有些犹豫，商陆慢慢地转过身来，看到申姜裹着厚厚的大衣站在马路对面。

    商陆尴尬地挥挥，还好外头光线暗，她看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申姜眼睛一亮。

    两人在礼堂门口的阶梯上蹲下来，瑟瑟缩缩的，呼呼哈哈的，女孩第一句话就把商陆给噎住了:

    商陆想了半天，找了个看上去不算太离谱的理由，

    申姜探头。

    商陆。

    隐隐的，背后的礼堂中传来热烈的欢呼和叫好声，不知是哪个部门又上了台攒劲的节目，商陆扭头瞄了一眼，大门里灯火通明，深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春联的字写得洒脱恣意，5里铁定没有这种书法高，多半是后方送的，一边是辞旧岁岁岁有余，一边是迎新年年年亨通，都是好话。

    好几个部门的人忙了几个月就为了今天晚上这台戏，重要性可见一斑，春节是现代人类世界里最重要的节日，其次就是清明，大崩塌后的社会全面停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恢复元气，传统节日在这种氛围下反倒逐渐占据了应有的地位，无所适从的年轻人们不知如何构建一个成熟的社会，只能从沿袭传统入，从腊八开始算起，到元宵结束，一个春节可以过很长时间。

    商陆问。

    申姜，

    在节假日保持战备状态是从人类战争中总结出来的经验，这个习惯延续了下来，但天使想必不会在意这个，它们不会理解人类社会里特地重视某些日子是出于什么原因，对于天使而言，或许从宇宙大爆炸开始，往后的每一秒都一模一样。

    ()(e)　　申姜和商陆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她也不自己追出来是要做什么，反正就不想回去看节目，坐得冷了女孩就站起来跺跺脚，她折了一根木棍在雪地上写写画画，蹲在商陆面前给他讲些与天使相关的基本常识——比如四维空间里长程力不再遵循平方反比率，比如四维空间里很难形成大结构，所以天使其实都是很的东西，比如四维流形的测度人类永远也不可能主动探知，但是有办法估算——商陆听着听着注意力就集中在了对方的眉眼上，申姜低头讲得那么认真，精心打理过的额发垂落下来，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趁着对方没注意，商陆的目光稍微大胆起来，他端详申姜白皙的额头，眉眼汇聚处像是起伏的远山，眼角还残留着亮晶晶的妆彩。

    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看，申姜都是个独特的姑娘，她是人类世界里屈指可数的天才，是驾驶巨械保卫全人类的英雄，她能站在舞台上唱汪峰的歌，能给你讲广相和黎曼几何，她还很好看。

    申姜忽然抬起头，商陆猝不及防，跟她看对了眼。

    商陆下意识地后

    仰身体，在对方美丽但是逼人的强大气场中保持安全距离，不过申姜没放过他，她保持着注视的姿态，目光中逐渐流露出好奇的神色来。

    申姜又问出了那个老问题:

    商陆摸不着头脑，

    申姜的法愈发奇怪，

    申姜总有自己的逻辑，

    商陆哈了口气，

    申姜立马表现出嫌弃，她一巴掌把商陆推开，

    商陆也觉得身上冷了，他起来跺脚转圈，对申姜:

    商陆。

    申姜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冻得梆硬的巧克力，抬起头递给他，

    商陆接过巧克力拆开包装啃了一口，居然还是酒心的，申姜得对，长时间待在雪地里他四肢都快冻麻了，如果不是贪图和申姜独处的时光他早该滚回温暖的大礼堂里了，但是跟与漂亮又厉害的姐姐贴贴比起来，冷点又算什么呢？

    商陆觉得正常人很难不被申姜的魅力吸引，无论男女，她就是男女通杀的类型，智商超高行事果决有勇有谋还能干掉天使，厉害也就罢了，居然还送巧克力给你吃，谁能拒绝这样的姐姐？

    ()(e)　　在大雪纷飞的冬天里吃一块漂亮姐姐送的巧克力，那温暖得就像刚刚那泡尿撒在了裤裆里，一路温暖到脚底啊。

    申姜坐台阶上，把头低下去，撩开头发露出修长的脖颈，她包里取出一支注射器举高，递到商陆眼前，

    细细的一支一次性玻璃注射器，密封好的，内部是粘稠的透明液体，商陆用指轻轻弹了弹。

    申姜解释，

    商陆坐到申姜身边，他能看到女孩后脖颈上的接口，与其是接口，不如那是一个一直开放不可愈合的伤口，被芯片、微电子结构、金属和塑料外壳修饰起来的伤口，商陆看着那个嵌入血肉的黑色接口，心中忽然恶寒，他止不住地打了一个哆嗦。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

    以足冰凉。商陆回答，

    申姜把脑袋歪过来，一只撩着头发，距离近到商陆似乎能嗅到衣领里似有似无的幽香。

    商陆把注射器扎进申姜的后脑接口，将稳定剂缓缓推进去，女孩皱起眉头，一直嘶嘶地抽凉气，后背上的鸡皮疙瘩都在微微发抖。

    申姜再抬起头来时脸色煞白，气喘吁吁，两行鲜红的鼻血挂在嘴唇上，商陆下意识地伸去触碰她的脸，申姜头昏脑涨的，没来得及挡住他。

    申姜反应过来时商陆已经把缩了回去，他捻了捻指尖的鲜血，申姜想些什么，但看到商陆的神色又止住了，她自己脸盲所以不受五官干扰能看到本质倒也不算是假话，她此刻就能准确地感知到面前这个年轻人在一寸一寸地沉下去，冷下去，就像是大冬天撒在裤裆里的尿凉了之后那样一路紧紧地冰冷到脚底。

    商陆的眼神复杂，他在憎恶什么东西，他又下定了某种决心，那是有攻击性的眼神，仿佛要给谁迎头痛击，当头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