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收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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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越到底还有一股子锐气,更大可能是惧怕被责罚,于是在下令撤退的同时,带着一千亲军铁铠武士,来到石桥边,稳定军心。



    这里聚集了三千余步卒,见到李越的大后,心下稍安。



    不远处的浮桥上已经堆满了薪柴,一些人正往上面浇油。



    上郡白部鲜卑骑兵见状,纷纷下马,持长短兵器,冲杀而至。



    浇油的丁壮一哄而散,根本不听指挥。几名军校见状,破口大骂,然后将里的火把扔在柴草堆上,亦转身离去。



    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白部鲜卑骑兵见状,恨恨地退了回去。



    这就是差别了。



    如果这时候上来的是禁军甚至黄头军,可能会尝试着灭火,但白部鲜卑不愿意为了大梁朝把自己置身于火海之中,于是退了。



    火越烧越旺,发出里啪啦的爆裂声响。浓烟冲天而起,仿佛在给之前撤军的命令做背书。



    李越见后,放下了一半的心,转而指挥军士在桥头堆放鹿角、拒马乃至损坏的车辆,总之尽一切可能制造障碍。



    稍远处,一群丁壮味味地喊着号子,在军士鞭挞催促之下,把强弩推拉过来,置于河岸边。



    鲜卑骑兵隔河慢跑,时不时射上一通箭,



    弓弦连响之下,必有人惨叫倒地。



    一些成兵忍受不住伤亡,仓惶后退,很快被李越亲军抓获斩首。



    一队刀盾、步弓被调了过来,朝河对岸射击。几轮下来,骑兵被射翻了十余骑,剩下的人才拨转马首,到远处收拢。



    李越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石桥不是木桥,急切间难以损毁,只能堵住。当然,他们也在派人挖桥基,



    只是什么时候有结果就很难了。



    水东岸,无数士兵哭喊着涌入了河中。



    追在他们身后的氏羌土兵已经杀得停不住了。他们怒吼着冲向溃逃的敌兵人群,也顾不得自己的队形散乱,反正就是起刀落,就是杀杀杀,在东制造了一大片血泊地狱。



    水之中,扑通之声连响。



    无数成兵丢弃了铠甲器械,跃入河中。很遗憾,大部分人都不会游泳,只有一部分人拼尽全力,冻得哆哆嗦嗦游回西岸,逃出生天。



    最惨的是那些明明会游泳,同时也有力气游回西岸的人,却被惊慌失措的同袍抓紧脚乃至勒住脖子,反复挣扎不果之后,最终同沉于河底。



    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东岸的四千成军只回来了三百多人,被俘超过千五,



    其余不是被斩杀就是溺毙于水之中,惨烈无比。



    东的上郡、新秦氏羌兵在结束战斗之后,阵列于河岸边,齐声大喊杀贼!



    西正在撤退的成军听闻,竟然产生了些许的混乱。士气之低落,可见一斑不过到底有大水阻隔着,成军心理上还是有几分安全感的。



    他们仅有的骑兵四处围剿符安,一些步卒也被强迫留下,占据高地围堵,在击杀数十骑后,终于将符安部文驱逐了出去。



    成军骑兵没有罢休,数百骑追在后面,坚决不给符安部骚扰的会。



    其余人则抓紧时间整队撤退。



    第一批精兵两千余人当先开道,战力赢弱的辅兵紧随其后,然后是第二营。



    他们脸色煞白,人心惶惶,丢弃了所有不必要的辐重,尽可能轻装前行。



    少数人哭丧着脸被留在营地之内,将蓬布、干草、木柴聚集在一起,油瓮置于一旁,随时准备放火。



    有的人嘴上还念念叨叨:一把火烧掉可惜了,可惜了啊———



    是啊,看看那些辐重,基本都是从百姓、豪族家中征来的,然后用船只转运而来。



    但来时可以船运,甚是方便,仓皇撤退之时就不行了,根本来不及,只能如同刘备当年烧辐重断绝道路,阻遏追兵。



    还有人舍不得蜀中运来充当赏赐的黄润细布,偷偷往包袱里塞上一匹,准备逃命时带走。



    这种行为在以前是重罪,现在却没人管了。



    逃跑时还带着细软财货,那是找死。他想死,没人会管他。



    大撤退之中,还有一支部伍向南走,前往水师泊之处,这是接到命令坐船逃走的部队。



    临行之前,他们将一些骤马留了下来,给留守营地的兵士逃命用。



    都是些南中矮马,可以当骑兵坐骑,但肯定不如北地战马威武雄壮,这会拿来逃命用倒也不错。毕竟这里终究是山区,北地大马还不一定有这些蜀马适应地形呢,谁跑得快真的很难



    大水口附近,一艘艘船来回摆渡,将人员、资粮、器械一一运上大船。



    每塞满一艘,就开走一艘。



    能划桨离开的划桨离开,不能的则用纤夫拖曳,先离开这段危险区域再。



    水师舰船分出了二十余艘,往下游开去,击败了数艘窥探而至的梁国水师舰船,将其尽数化作鱼鳖之食,这才出了一口恶气,报了昨夜被突袭之仇。



    



    但即便如此,所有人都知道:这次败得很惨,水陆两方都败了。



    战败的影响不仅仅是战场上死伤的兵土、损失的辐重、沉没的船只,最重要的是对人心的影响。



    事实上,直到数月之前,大成国还在开疆拓土,整个国家的人心、士气处于上升状态,诸州诸郡一派勃勃生,方物竞发。



    第一次攻巴东失败,成都上下只谓鱼复重险之地,未易轻取,万把人打不下来也很正常。



    但这次征发了数郡丁壮、出动了近四万兵马,结果水陆俱败,败的场面还这么让人绝望,可就没什么理由可找了。



    至此,以汉中、巴东为屏障,割据一方的设想被彻底打破。



    汉中那边确实堵着梁人过不来,但东面的敲口却大开着。从此以后,邵梁可仿效当年刘秀灭公孙述之战,自巴东入蜀一一巧了,公孙述定都成都,国号成家。



    如此一来,大成国别向外扩张了,连自保都很困难,国运竟然急转直下。



    ******



    大水东岸,邵慎立下了中军大。



    他先亲自上前观察了一下敌军部署,然后果断下令强攻石桥,另调窦于真率五百骑,牵马步行,迁回绕路北方,看看有没有浅滩可供涉渡一一若有,即刻渡河,追击敌军。



    针对石桥发起进攻的是洪家新来的两千氏兵。



    他们征调精兵,扛着大盾就向石桥发动猛攻。



    一时间,大水两岸弓弩齐发,杀声震天。



    两千氏兵攻至午后,仍然没能冲过河去。



    邵慎下令上郡、新秦氏羌接替进攻,至傍晚时分,依然不克。



    他勃然大怒,连斩数名军校。



    众氏羌骚动不已,不过酋师们主动压下了。



    入夜后再攻,终克之。



    李越带着残部奔江岸,登上了水师战舰,仓皇逃窜。



    留守营地的成兵直接放火,然后一哄而散。



    看着几乎充塞原野的熊熊火光,邵慎下令休整。



    连日赶路,先在鱼复城下击败成军,再行军十余里,大战两场,将士们也很疲惫了。



    正月二十九,迁回绕路失败的窦于真率数百高车骑兵为先锋,一路向西追击。进入山区后停了下来,换符洪部为先锋,继续追。



    第二天近午,追击至南乡峡,获敌军遗弃的钱帛若干,众军大悦,于是人人背着包袱,步履迟缓。



    邵慎知道后,令收缴包袱,全军统一分配,氏兵骚动不已。



    荷洪连斩十余人,又通过家族威望服众人,再晓以利害,众军勉强答应遂继续追击。



    闰月初二傍晚,至巴乡。敌军占据险道断后,然兵无战心,被一击而溃,俘斩千余人。



    初三夜至东阳峡,一股敌军正在休整,闻追兵至,仓皇逃窜。



    初五晨,至伞子监一一地名,位于汤溪水入江处,溪流翼带盐井百余,产盐为盛,粒大者方寸,状如张伞,故得名。



    成军在汤溪(今云阳东)对岸布置了一批人监视,并毁掉左近桥梁,烧毁了所有船只,整整阻挡了追兵两天。



    荷洪也没想追得太狠。



    万一中伏死伤惨重,亏的是自家本钱。本次出战已经很卖力了,没必要再为邵勋拼命,不值得。



    当然,最重要的是底下人怨声载道。



    追击好几天了,缴获的财物要统一分配,抓到的一千多俘虏也不许他们带回家当奴隶。这般苛刻,尔母婢傻子才为大梁卖命,和对面的成军意思意思得了。



    初六傍晚,在邵慎严令之下,洪所部渡过溪水,西行一里之后,大掠商市,得了许多蜀都奇珍、南国金锡、峡内鱼盐。



    初八,大军进抵朐忍县。



    到了这里,溃兵陡然多了起来,洪遣人一问,原来是敌军大队三日前从此经过。县内兵马不敢战,待其主力西撤之后,击其尾一一,首未至,跑了。



    符洪俘虏了近两千人,其中竟有千余是成军抓捕的巴东本地丁壮,直接放了,剩下的着朐忍县看管,追兵继续西行。



    三天后,他们遥遥看见了南浦县城,又击散了一股跑不动的成军,收降千余人。



    追击至南浦城下时,母丘亦解送数百俘虏而来,这是他们趁着敌军撤退,



    出城截下的俘虏。



    至此,巴东全境收复。



    符洪停了下来,等待下一步命令。



    闰正月十二日,邵慎的命令传来,令其搜刮粮草,往巴郡临江县方向追击,



    不得停留。



    与此同时,他开始向洛阳报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