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楚伶人27
等夕阳西下时,云清来到鹿山下的树林打尖,稍作休息后,直奔鹿山而来。
鹿山原名鹿岭山,位于襄阳东南四十里处,北临汉水,南接南山。蜿蜒曲折,树木翠玉,泉落瀑布,景色十分秀丽。
踏着月光,云清飞身直扑山林深处。
正走着,忽听树丛中有人谈笑风生。他放慢脚步,绕到树后,想看看是什么人在这儿。
一看,原来是山贼在林中分坐两侧。当中一个长着一头黑头发乱蓬蓬的,披在脑后,用蓝布条拢住;面如铁靛,三角眼倒长,红眉毛成八字形;身穿火红缎子衣裤,黄云缎子披肩,背后插一对长刀。
地上铺一大哥油布,上面有两只熟鸡,一块熟牛肉和两壶酒,三人对坐而饮。
看样子,他们确是山贼,换上了便装。
端详之际,忽然从树上跳下两个人,随着两条白影闪动,大哥子期和大哥毅来在面前。德贤他们和邪消示意叫二人坐下。
却见二人肃立不动。
“二人好大的架子!”德贤,“没听吗?我们哥俩和你们的门长是至交,让你两个子喝酒,是瞧得起你们!别不识抬举,快坐!”
大哥子期用鼻子哼了一声,:
“和尚叫人家打得还了俗,还有脸坐这儿喝酒?”
山贼长得和云清极其相似,态度性格也是一模一样,张家二兄弟将他们误认成了云清。
“你这叫放屁!我这里为纪念失败!还俗更是为了发愤报仇!总比你们强得多——哥儿仨打一个,还败成那样!嗳?怎么不见你们大哥?”
“你装什么糊涂?我们大哥被那子踢倒在你面前,你不但不搭救,还又给补上一脚,大哥这才丧了命!你们两个,这笔账应当怎么算?”
山贼一听,势头不对,身子一直,要站起来,被黑头发的人用力一按,二人只觉得两肩欲裂,浑身无力,直了两直,又没直起来,知道事情不妙,骂道:
“娘的!张毅,你搞的什么鬼?”
在一旁窥探的云清,听后为之一震,原来此人便是宫内总管、一众侍卫、宫门守将李宋!
李宋一声怪笑,:
“德贤,邪消,缩名改姓,在江湖上胡作非为,当我不知;可你们竟敢帮晋主派儿打死我的护法,这,我岂能坐视不问?”
“我们知道,凭我们仨对付你俩,要费一番脚的,所以这才设下这的鸿门宴,拉你二人喝酒。酒里下了‘软骨散’,二人休想得活!我大哥的坟就在树后,我们要扒出你们的两颗心,给大哥祭灵!你二人听着,明年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
张毅上来啪啪两脚,将山贼踢倒,二人亮出匕首,向李宋请示:
“杀了他!”
“杀!”
“慢!”云清从树后闪出。
二人声对德贤:
“这就是云梯传人云清。!”
“‘云梯’二字,吾倒不敢当,但也绝非似你等这样的鼠类!”
李宋从地上慢慢站起来,打量几眼云清,嗤然一笑,:
“两个云清?就是再来两百个也休想活着离开。”
“有那么点儿意思!”
“他们两位和你没有梁子?”
“有!”
“那你为何不坐山观虎斗?”
“路不平,旁人踩。身为一门门长,就应光明磊落,假若张毅前辈凭真功夫除掉云清,某家决不插!”
“啊哈!真有气派!我就知道凭真功夫能除掉你子!”
“谁除掉谁,还难!”
“你子要能在老夫面前走上五十个照面,云清我甘愿交你处置!”
“此话当真?你还得给我解药!”
“当真!可是你若在我面前走不上五十个照面呢?你得出个处置方法来!”
()(e) “那也同云清一样,任凭你们处置!”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拔剑!”
“量你这点儿骨头,还不值得我用剑赢你!”
“目光狭窄,跟我来!”
“慢着!你我二人较量,二人偷杀了云清,那该如何?”
“你放心!没有我的命令,他们是不敢动的!”
繁星点点,微风习习,林中树吴簌簌响。长刀拦、扫、截、抹,以数丈光圈袭向云清,云清施展绝技“魅影附形”,与他连兜十六个圈子。只听蓑衣飘忽,目光闪烁,就是猜不着他的身形。
“光躲不打,贪生怕死,算什么好汉?”李宋大吼。
云清知道李宋已浮火上升,遂即一矬身,脚踏离宫,施展太乙剑术第六招“离火”,剑影顿时如星辉倾斜,接二连三地向张毅头上攻去。
战了一百,李宋已披发遮面,凶神恶煞似的面孔越发没有血色。但他还是强作镇定,稳住步法,双轮有守无攻地抡着。就凭他堂堂大内高,怎能甘心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
云清的剑风似繁星下泻,九掌、六指、八时、七退,连连施绝命招,大有立刻取下李宋和张毅二人之头的架势。
李宋在恨极、怒极的情绪中,目光暴射,全身猝然急缩,双轮变招,以本门看家绝招“九歌”和云清的双掌硬拼。看样子真要搏它个鱼死破才肯罢休!
但是,他在云清面前,已是黔驴技穷,再拼也是无济于事。云清左掌已经印在李宋的胸膛上了!
李宋已身不由己地任云清像击皮球一样,一掌震出去丈把来高,落在地上又弹起来,抛出两丈开外。
李宋就是鬼,他趁弹起在空中的时刻,翻个筋斗,站在平地上,心里真窝火,但又无法发泄。自己显然不是这后生的对,要不被人家打了一掌之后,又叫他玩了几花活呢?
羞怒难当,回头给二人两记耳光,算是发泄吧!又把全部的责任迁怒到二人身上,:
“废物!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跟我走!”
“慢!”
“你?”
“解药!”
李宋很不情愿地从腰中掏出两包解药,递给云清,羞恨交加地:
“张毅,我和你没个完!走着瞧!”
云清把药让云清二人吃下。叹息一阵,二人便身体复原。德贤站起身,指着云清的鼻子骂:
“张毅你算什么东西?”
“嗯?”
“为什么把人放跑?”
“退在他们身上长着,要跑,我有何法?”
“等我们哥儿俩杀了他,回来再跟你算账!老二,走!”
完,二人流星赶月似地向着云清逃跑的方向追去。
鹿山上的山神庙,始建于东汉,西晋时改称万寿寺。
山神庙里的方丈铁面观音,乃司徒兰的知己。所以,地方官来襄阳办案多数都住在山神庙内。
云清来到山神庙外,三更已过。庙内清铁交鸣,呼喝震耳。
云清飞身入内。见宝殿前火把通明。在星月火把的照耀下,有三个人围住姑娘对打。地上躺着两具尸体,姑娘也浑身是血。
三个人中,除了云飞外,另有一个黑脸和尚,使一个铁铲,正打得砰砰有声。三人里头,谁也没有他打得凶狠。
云清一个“飞鹰逐兔”,左一钩,铁铲便到了中,缴了那黑面和尚的械。
战斗戛然而止,接着是死一般的沉寂。
约有半刻,和尚口宣佛号:
“阿弥陀佛!施主贵姓高名?”
“云清!”
和尚眼一眯缝,一个落地风,向云清攻出三掌、两退,突下杀,欲置云清于死地!
云清岂肯迟疑,晃动身形用力滑步,便从和尚掌退中冲出,左一钩一抓,和尚的半个身子麻酥酥的。
()(e) 云清把右的铁铲交给和尚,:
“我要是猜得不错,你就是此庙方丈铁面观音?!你不要助纣为虐!”
方丈满脸羞愧,:
“谢施主不杀之恩!老僧日后必有相报!”
云清回头看那三人,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姑娘浑身是血,身体摇晃,秋波中流露出万种柔情。云清慢慢走到她眼前。突然,姑娘身子晃得更加厉害,向云清胸前一倒。云清急忙伸拦住,她便趁势倒在云清的怀中。云清顿时足无措,面目绯红。
这时,方丈也已叫和尚把两具死尸抬到后院埋了,自己走过来,招呼云清他们:
“二位施主,请到禅堂。”
云清见姑娘伤势太重,也只好答应。
东禅堂里,云清拿出一粒“回天丹”,叫和尚拿过水,给姑娘服下。
半晌,姑娘睁开眼睛,悠悠气转。
云清轻声问她:
“姑娘,你好点儿了?哪儿受刀剑之伤了吧?”
“没受刀剑之伤,被贼人连打了四掌,所以支持不住。”
“请问姑娘的芳名是?”
“宋兰。”
“贺楼死去的那二位”
“家父宋蛟,哥哥宋义!”
“令尊曾是祖逖的旧部?”
“伯父于化龙是祖逖的先锋,家父在祖逖帐下当过统制。”
“因何流落江湖?”
“奸相温体仁,四处搜捕祖逖旧部,家父只得率领我等更名改姓,流落江湖卖艺糊口。家母已在流浪途中死去!不料来到襄阳,家父他又遭杀害!留下我孤身女子”她泣不成声地。
云清眼中泪珠滴溜溜乱滚,内疚不已:
“在醉仙居里,都是由于我出太慢,才”
“壮士与我于家无亲无故,竟敢冒死相救!莫非”
云清打断她的话,忙:
“姑娘不要多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英雄本色!”
姑娘一挥,和尚退了出去。她低垂粉颈,叹口气又:
“父亲在世时,曾对我起过:祖逖有一子名云清,被舒妤救了一命。如能艺成,我父女投在少帅名下,给袁崇焕老帅报仇!到时候,我们父女虽粉身碎骨,也不足惜!家父此次率我们来襄阳卖艺,主要是为的寻访少帅下落。我父女俩的一片忠心,此言可表!怎奈事业未成,老父还寒冤我虽女流,若不为父报此仇,叫我有何脸面祭奠二老亡灵?”
姑娘得娓娓动听,动人肺腑,云清早已被这一字一泪的侃侃言词所打动。听完姑娘的话,他抑制着激动,:
“姑娘不必伤心,我就是云清!”
“你这是为了安慰我!”
“可对天!”
姑娘一声怞泣投入云清的怀抱。一股爇流,刹时传遍云清全身,心脏激动得扑扑直跳,四肢也在不由自主地抖。云清自己也不上是什么力量支使自己用一种难以言状的感情的目光,去看面前这位脉脉寒情的少女的粉面。
看着看着,姑娘的脸色由红渐白,目光由善变凶,突然飞起一脚,把云清踢倒在床上。
云清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身不由己地那样颤动,情绪那样反常。原来在自己的心脏上,扎进了一把带毒的匕首!
他嘴角沁血,声音嘶哑,不出话来,竭力喊道: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呼啦一下子,门开了。方丈领着德贤、邪消等进屋来了。
德贤哈哈一阵狂笑:
“云清子,死在临头尚且不知!我念你林中放我一马,早点打发你,免得活受罪!”
完,一个箭步过来,拔掉云清胸口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