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撕缝·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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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走进大门,两人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徐静!何楹!这边!”

    “哥!”徐静一下子就听出了程波的声音,连忙拉起正在眺望影视基地全貌的何楹跑过去,满脸焦急地问,“他们开始了吗?”

    “没有,就等你们了!”

    程波着将两个安全帽递给两个女生,面对何楹时,依旧是一幅笑眯眯的表情:

    “徐静上次跟我,听你讲了古建筑彩画之后,她特别感兴趣。正巧我们学校有参与大明匠神影视城的搭建,我们作为实习生,有时候能接触到一些油漆彩画工作,我就会带她过来看看。今天又听她电话里,天阳的古建大神要来参观,我们所有成员都特别高兴!”

    “大神?这我可真的不敢当。”何楹心里有些尴尬,看了看徐静又对程波坦白,“我只是个大二的学生,学的东西都是书本上的理论知识罢了。可你就不一样了,不但是香山帮营造协会会员,还去故宫博物院进修过,实践能力和专业水平一定比我强很多。”

    “你就别谦虚了!你是唐果果的组长,她那么厉害,你一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到唐果果,程波从不吝惜对她的夸赞。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大神就别互相吹捧了!再不进去,他们着急先开始了,我们跟不上全程不就白逃课了吗?”

    两人觉得徐静的有理,便停止无聊的话题,到旁边的保卫处登记。因为里面有演员在拍戏,所以安保人员对两人的盘问会更详细一些。

    听到这个消息,徐静对这次逃课的成果更加满意,接受安检时不忘对何楹眨眼:“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一会儿咱们去看看能不能弄个签名!”

    “嗯,好啊。”何楹点头将包包放到传送带上等待安检。

    到逃课,在何楹的学生生涯中,还是第一次。

    这一周的时间,3306寝室的四个女生,一直都处于紧张忙碌的状态。身为组长和肩负重任的何楹自然也不例外。

    她在美术学院学习的课程听起来貌似很简单,除了练习线条就是学习调色。

    可古建筑的线条除了要保证横平竖直,还要有空间感,每一个部件的图案细节更不容许有半点差错,她只能通过不断的练习,让自己的腕形成肌肉记忆。所以每天晚上回到寝室时,何楹整条胳膊都会肿到抬不起来,为了止痛还贴上了膏药。

    而调色虽然没什么难度,可她必须反复尝试,磨练感,争取不需要去看颜料盘,仅凭毛笔的水份和蘸上颜料后的重量就能调出满意的颜色,用来应对偶尔发作的红绿色盲症。她甚至还会用指捻开颜料,通过颜料颗粒粗细来,来区分石青石绿的深浅。故而,原本纤细嫩白的指尖,现在也被颜料染得乌青一片。

    就这样,一门富有创造性的国画艺术,在何楹这里,慢慢变成了械重复的技术学科。

    从亭台楼阁到宫殿庙宇,再从门窗雕花到藻井天花,连同瓦片脊兽、萱草龙纹,都被她拆解又组合,反复画了多次。无论外观还是细节,每一处落笔,她都严格按照叶舫妤的要求去做。

    每当徐静和其他国画生赞叹,她的线条比用尺子量的还直时,她总会笑笑自己的画充斥着匠气,不能称之为画。

    而她,也在成为一个彩画工匠的路上,越走越远。

    经过一系列的繁杂续后,何楹和徐静终于被程波引进影视城的大门。

    虽然很多建筑被绿覆盖着,可只要稍作停留,还是能看出它们的样貌。

    只是让何楹不解的是,她们在高速公路上明明看到已经建好的宫殿房顶,可走进来观看时却发现这座宫殿却是个半成品,不但没有装上门窗,走到侧面甚至还能看到内部的木结构。

    ()(e)  而一路走过来,看到的其他建筑也是风格迥异,不够完整。

    程波看出她的疑问,急忙解释:

    “因为大明匠神这部电视剧讲得是,明代传奇建筑师蒯祥的一生。他一生中设计和营造的建筑不计其数,就需要这些风格和等级不同的建筑,而且很多镜头都需要呈现古建筑营造进行时的画面,所以这里就需要搭建很多半成品。”

    “怪不得天阳市政府都没有宣传,原来这就是一个施工现场而已!”徐静不满地撇了撇嘴。

    却不知,这些半成品对何楹来,简直是意外之喜!

    去bj考察古建筑固然很好,可他们也只能看到外观。而内部复杂的结构和施工细节,却只能在这里看到。

    她急忙拿出,从各个角度对这座宫殿进行拍照。

    程波见状,也跟着何楹站到,在明代被称为奉天殿的大殿侧方。

    这座大殿几乎是按照:的比例复原,布满金色琉璃瓦的重檐庑殿顶下,是面宽十一开间,进深五间的庞大空间。排成排的大斗栱之下,则是未施彩画的大额枋和刚上了红漆的檐柱楹柱。再往里看,便能清晰地看到中央六根大柱,伫立在未铺方砖的水泥地上,即使没有沥粉安金云龙,也足以让这座仿建的最高等级宫殿,在布满滑轨和射灯的影视基地透出一股厚重雄浑的气势。

    “就这座仿建的明代奉天殿吧!”见何楹拿出从各个角度拍照,程波的介绍更加起劲儿,“它的营造过程,就是大明匠神的一条重要主线,从最开始,我们的部分工作人员就需要穿上明代工匠的衣服,边干活边当群中演员!而且会持续到拍摄结束,你们组的人想来,随时都可以。”

    “那真的太谢谢你了!等我们考察回来,一定要请你吃饭!”

    “不用客气,到时候你帮我个忙就好了!”

    正忘我拍照的何楹压根没看到程波窘迫的神情,收起不待问是什么忙,便听到旁边高处的广播中,响起副导演的声音:

    “注意注意,全场都有。十分钟后在奉天殿后头空地集合,拍摄下一个群像镜头,地仗材料预加工。”

    话音刚落,想看热闹的徐静便拉着何楹向奉天殿后头跑去。

    程波则一边追一边声嘱咐二人:“你们就站在最外围,导演喊cut之前千万不要出声。有什么想问的,等剧组拍完这个镜头再过去问师傅,听到了吗?”

    “哥你真是啰嗦,我们知道了!”

    徐静有些不耐烦,她连地仗工艺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想问有关地仗材料预加工的问题呢?此时此刻,怎么找个绝佳的地点看剧组拍摄,才是她急于解决的问题。

    何楹自然也是很好奇的。

    可当她跨出奉天殿的门槛,目光越过剧组工作人员,又从一台台摄像中间掠过,定格在一个群演泼洒出的殷红液体上时。

    却怎么都不肯再向前走上一步。

    “走啊何楹?”徐静不解的回头,却见身后的何楹脸色苍白,额头冷汗密布,下意识喊了一声,“你怎么了?”

    “是啊何楹,你不舒服吗?”

    何楹只觉得徐静和程波的声音很遥远,她甩开徐静的,了声“我去休息下”,便跌跌撞撞向身后的奉天殿走去。

    面前的水泥地忽然泛起波澜,明明暗暗地回闪,她闭上眼睛等了几分钟,在睁开时,眼前的一切便又成了她最讨厌的样子。

    奉天殿的楹柱,变成了绿色。

    同时变成绿色的,还有徐静刚刚染过的红发。

    “你怎么了何楹?你是中暑了还是太累了?”程波很担心,“要不然还是回学校吧?”

    ()(e)  徐静点头:“是啊何楹,这几天你也太拼了,要不今天就先到这。”

    “好吧。”何楹没有坚持,起身就向外走。

    一路安静地走到门口,终于还是开口问程波:“那个师傅倒出来的红色液体是什么?看那颜色不像是油漆。”

    “哦,那个是新鲜猪血。”程波知无不言,“用来发血料,血料作为胶结材料,广泛用于古建筑的地仗壳中。”

    “果然”何楹低头了一句。

    程波没有听清又问:“什么?”

    “没什么,那如果没有猪血来发血料,能不能用别的材料代替?”

    “倒也不是不行。”程波若有所思,“可这种工艺很难完成,而且古建筑地仗工艺经常用于文物建筑的修葺,所以我们都会用传统工艺和材料,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谢谢。”何楹有些懊恼,却又不知道怎么表达。

    徐静听不懂,又在等车的间隙问程波:“你们了那么半天,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是地仗工艺啊?”

    程波见何楹不舒服,便自己解答:“简单来,明清的建筑多为木结构,那工匠们为了保护木质不受风吹、日晒、雨淋,又为了便于在木件上油饰彩画,就会用灰、麻、布等材料做一层坚固的壳,将表面找平。这种工艺就叫做地仗。”

    “原来如此!”徐静点头,“难怪我去参观古建筑,看那些柱子都那么光滑,原来不是直接在木头上刷漆呀!”

    “当然不是了!”

    程波笑了笑,又给何楹递了瓶水:“今天是有些仓促了,不过影视基地一直在这,随时欢迎你再过来。”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何楹接过水,有些愧疚,“要不是我,你们就能看拍摄了。”

    “别这么,我们以后有的是会。”程波笑了笑,停顿一下,终于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可不可以请你,帮我把这盒紫藤饼转交给唐果果?我想着你们明天就出发去bj考察,她路上饿了,可以当零食吃。”

    “当然可以!”

    何楹很乐意效劳,接过紫藤饼正想唐果果一定喜欢吃,却意外接到了她的电话。

    “真是曹操曹操到,唐果果的电话,我接一下。”

    只是按下接听键,不等何楹话,唐果果焦急的声音便从另一端传来:

    “何楹!大事不好了!楼心月和初明辰在美术学院,跟陈婧怡和王瑾媛她们打起来了!现在都被叫去谭教授办公室了,怕是要记过处分!”

    “什么?”何楹震惊,“他们俩好好的,怎么跑去美术学院了?”

    紧张之余,计程车恰好到了门口,何楹婉拒了程波和徐静送自己回去的好意,便上了车。

    看着计程车远去,徐静有些奇怪:“何楹刚才怎么怪怪的?她刚来时候很健谈的,怎么后来话这么少了?”

    “可能因为我们是竞争对吧,我跟她站在一起别提多紧张了!”

    “我看你是觉得她太漂亮,才紧张的吧!”徐静笑着打趣。

    “才不是呢!仅凭外表是不可能让你哥我这么紧张的!”程波跟在徐静身后往影视城大门走,却还是频频回头,不自觉地低语,“是一种气场,棋逢对的气场,让我有一种危感。”

    可他又觉得何楹方才的反应实在不正常,想了半天才霍地瞪圆眼睛:

    她该不会是晕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