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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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个尚宫当的委实惨。名义上是在皇后手底下总领六宫事宜的女官,实际上皇上是想让我替他分忧前朝事。是以,我刚替皇后娘娘办完了差,就要去御书房伺候笔墨。

    我正磨着墨呢,就瞧见皇上傻傻地坐在那儿,毛笔在手里拿了半晌,也不见他写一个字。

    ——这是刚在前头被太后扔了圣旨呢。

    其实太后会闹这么一出,完全在我的意料范围之内。毕竟我也在肃王府安插了人。老实因为太久没消息传回来,我还以为我这个间/谍安插失败了……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派上了用场。

    越琳琅传话给甘琴:肃王不愿将世子送进宫,已经先托人告知太后此事,请太后从中斡旋。

    只是我也没想到,太后居然会来这么一出。

    这哪里是“斡旋”,这是在搞事情呐!

    皇上对我道:“朕真是想不通啊!”

    “陛下怎么了?”我装傻道。

    皇上痛心得很:“朕其实心里也知道,朕平日里是偏心二皇子了些,但朕对太子也不差吧?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吧?”

    我嘴角抽了抽。

    您还知道您偏心啊?您二儿子马上大婚,那仪制和我与李祯大婚时刻没差多少啊!永寿宫那位笑开了花,坤宁宫的可要气昏了。

    我一边在坤宁宫听皇后娘娘骂您老没良心的,一边在永寿宫陪贵妃挑赏赐给陈冰心的珠宝头面……我容易么我!

    但有一一,皇上对太子也是没话的,虽然论疼爱不及二皇子,但也是带在身边,亲自教为君之道的。

    我从善如流道:“孔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这是在主张因材施教。陛下疼爱二皇子,是因为疼爱贵妃娘娘的缘故,因而陛下对待二皇子时,更像个慈父;而太子殿下是储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更需要对太子严格一些。是以,陛下只是以另一种方式一碗水端平了的。”

    皇上被我哄得舒心了些,夸了我几句,紧跟着又叹气道:“那为何太后就不能对他的两个儿子一碗水端平呢?朕心里怄啊!”

    我道:“那现如今,陛下是想要太后娘娘一碗水端平,还是想要肃王世子进宫呢?”

    皇上不假思索道:“还是先让肃王世子进宫吧!”

    “……”

    我就知道!

    我扯了扯嘴角,道:“那儿臣有个办法,可以使太后心甘情愿地帮您把肃王世子接进宫。”

    “还不快?”皇上道。

    我跟他叨叨了一下,他觉得可行,让我赶紧去办。

    我把磨了一半的墨一丢,又洗了洗手,滚回后宫去替皇上干活。

    一路上我还在想:尚宫真特么不是个好差事,现在辞职不干还来得及吗?

    即便这么想着,我还是带着身后两排从乾清宫跟出来的太监宫女,还有手上的那份先前被太后砸过了一遍的圣旨,朝着寿康宫,浩浩荡荡地去了。

    ******

    片刻后,寿康宫内。

    太后坐在正厅里,撇着茶碗里的浮末,都懒得正眼瞧我。

    她只是丢下一句:“太子妃有何事?”

    我咋舌。

    其实我一直挺佩服太后的,她不仅有着两幅面孔,还能在其间无缝切换。对外是慈祥的老太太,一变了脸就是一副“对我就是恶婆婆你能把我怎么着吧!”的样子……

    只可惜,作为孙媳妇的我,并不吃她这一套。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太后金安。臣妾今日前来,是替皇上办差的。”

    太后没有问我办的什么差,反而道:“听,皇帝加封你为尚宫了?”

    “托太后的福。”我顺嘴道。

    “哀家没有福可以托给你,都是你自己的造化。”她不冷不热地道,“是皇帝让你来服我的?让他想都不要想!他敢让肃王世子进宫,哀家就敢对着全天下他不孝!”

    “您误会了。”我恭敬道,“皇上是怕您气着,差遣臣妾来看看,陪您话。陛下一直是极孝顺的,不是吗?”

    太后闷哼了一声。

    我温言道:“您也知道,这种事儿,陛下也不好亲自来跟您道歉的。身为儿子,他惹您不开心了,是该来向您赔不是;但身为帝王,陛下金口玉言,不好反悔。况且各家都已经把嫡子往宫里送了,他也难做呀。”

    太后瞥了我一眼:“你倒是一向伶牙俐齿,有理有据。”

    我笑得和煦:“臣妾领的差事,是替陛下向您来赔不是的。太后您就别生气了。”

    被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软化,太后也没再继续冲我发脾气,还真以为我是来道歉的。是以,她接下来便听着我道——

    “陛下觉得,赔不是也得有诚意才行,所以想问您,要不要去肃王的封地住?”

    太后一顿。

    “什么意思?”她蹙眉。

    “就是字面意思呀。”我理所当然道,“陛下念着,自他登基起,您就和肃王分离。他已陪伴您二十余年,想来肃王也想奉养母亲,享天伦之乐。因而陛下便让我问问您,是否想去肃王封地住一阵子?”

    太后狐疑地看着我。

    但我光看她这副表情便知道,她动心了。

    “什么时候?”太后问道。

    她问出了这句话,就证明鱼儿已然上钩。

    我抽出广袖里的圣旨——对,就是今个儿太后砸皇上身上的那一卷——然后双手托着,恭恭敬敬地呈上。

    “您想什么时候出发都行。就是烦请太后,将此圣旨一并转交肃王。”

    “嘭——”的一声。

    太后的茶碗重重拍在了桌上,茶水四溅。

    我面不改色,继续恭敬地双手托举着圣旨。

    “这就是皇帝向哀家赔的不是?”太后冷冷问我。

    我道:“陛下还了,太后想在肃王的封地住多久都行,刚好肃王妃又怀了一胎,不日便要临盆,太后此时去,还可以含饴弄孙,岂不美哉?”

    “……”

    我终于摊开了话:“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肃王世子此番是非入宫不可的。只是陛下仁孝,不忍见您成日忧郁,才派臣妾跑了这一趟。”

    ——虽然您也不见得有多忧郁吧,发飙倒是真的。

    “陛下虽极为不忍您远行,但为人子,也深知‘儿行千里母担忧’的道理。肃王一去封地就是这么多年,您想念也是正常的。故,即便陛下再不舍,再被文官们戳着脊梁骨骂,也愿意送您去肃王处。”

    ——其实他也没有多不舍,但伤心是真的伤心,他总觉得就算是捂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为何他捂了自己母后四十多年,他的母后却还是眼里只有他的弟弟呢?

    “臣妾就把圣旨摆在这儿,您考虑一下吧。”

    我走上前去,把圣旨放在她桌前,随后也没瞧她的反应,便直接告退了。

    我让乾清宫跟过来给我撑场面的太监宫女们都回去,还叫大太监替我向皇上带了口信,儿臣已经把事情办妥了,您也别催,等着就好。

    完我就回了东宫。

    临走前,还不忘再让人去永寿宫递个话:“贵妃娘娘的九公主,很快就可以回到自个儿身边养着了。”

    ——做个顺水人情给贵妃,这回让她欠着我。

    到了晚上,宫里便传来了消息。

    是太后又亲自去了趟乾清宫。皇上屏退了宫人,是以没人听到里面都了些什么,只知道宫里的烛光忽明忽暗,加一起已过了百岁的母子俩这次似乎没有吵起来,也没有人再扔圣旨。

    倒是太后回寿康宫后,皇上依旧没叫人进去,而是在烛光下静静坐了许久。

    次日,宫中宣太后摆驾前往肃王府,由太子夫妇亲自护送。

    作者有话要:

    肃王:本想让我妈帮忙留住我儿子,结果不仅儿子没留住,亲妈还来了………………

    皇帝:呵呵,知足吧你!作为娘不爱的儿子我哭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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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突然来了灵感,好想写美食文啊,想得半夜梦里都在流口水zzzzZZ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