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逃避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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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瞒我瞒。

    一天过去,缪予本以为自己该有很多的话想要和绫宁宁起的,但是等到现在对方此刻就坐在自己的身边,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口些什么了。

    为什么从前不告诉自己那些事情或者是为什么之前要对自己这么好呢?

    试着抓住过去的一些印象。

    缪予能够想起的不多,她只能够记得无论什么时候,对方似乎都和自己形影不离,像是亲姐妹一样。

    那个会静静地在桌边上看着她,絮絮叨叨分享着一大堆生活的琐事,然后裁纸做一些玩意的绫宁宁在哪儿?

    缪予不敢些什么,过去的印象被近来的事项破坏的太深,似乎找不到太多的痕迹能够牵连在一块。

    最后先一步开口的反倒是绫宁宁。

    “不好意思,最近对你那副样子,不过这些都是有原因的,如果你觉得被伤害了的话,我可以”

    “不,没有。”缪予轻轻地摇了摇头,双反撑在沙发上,抬头扬起的目光看着二楼似乎在偷看着自己的绿松石和靛青。

    而后,少女的目光与之相合。

    第一次,缪予尝试着这样认真的打量自己的这位朋友。

    这种感觉真的很微妙。

    像是盯着一个自己熟悉的字凝视了许久之后,反倒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会写这个字一样。

    陌生的感觉会在熟悉的部分里面开始涌现。

    这种感觉被名为——解离感

    缪予沉默不发看着绫宁宁的样子让绫宁宁自己也开始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了。

    回避了友人的视线,少女撩起脸侧的发丝,感觉脸上发炙。

    “怎么了,有什么想的你就直接开口不就好了,真是的”

    坐在绫宁宁身边,深吸了一口气得缪予反倒似乎找回了一点儿主动权了。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由衷地感觉,这样真好。”

    话语之外的意思倒是释然的样子。

    如果感觉到陌生的话,那就重新再认识一遍就好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事情,只要彼此还能在各自的身边,此后的时光并不会那么稀缺。

    可是这并不好。

    比起缪予自己,先一步明确的知道这个事情的,自然是绫宁宁自己。

    “不,你今天一定要出来,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想什么,都要一字不差的表达出来。”

    沙发上,两人的位置对调,绫宁宁的轻轻地搭在了缪予的上,两人双交叠。

    在入秋的寒夜里面,风呼啸在客厅边上,越过落地窗,通向外面的院子。

    这个时候,得太少,还是太多都只会让各自的心诚惶诚恐。

    最终,随着院子里面的那片落叶飘落,缪予同样也反牵住宁宁的,十指相扣地,紧了紧。

    “我想,我怕。”

    “怕什么?”

    “我怕我其实好像从来没有怎么太了解过你,我们的关系也其实并没有那么好。”

    “噗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干巴巴地咬着下半唇,缪予简单了当地闭上了嘴。

    “所以你想的是,想要多了解我一点,知道我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宁宁眉头一挑,显然也对这个比较幼稚的回答有点儿出乎意料。

    “好吧,我知道这样好像听起来很蠢。”缪予撇了撇嘴。“更直接的,我可从不知道你还是魔法少女。”

    “可我一直知道你有超能力,你觉得这样不太公平,对吗?”宁宁轻笑一声看向外面的院子高挂的月亮。

    “不是这样吧”一时间,缪予觉着话题有点儿被带歪了,她可不是这个意思来着。

    靠在沙发上,面对屋外吹拂的寒风,缪予将自己整个人往连帽衫里面缩了缩,像是只露出了脑袋,将脖子藏了起来似的。

    或者更加直接的形容的话。

    ——像是鸵鸟一样。

    “我懂你,这样不是太逊了吗?”绫宁宁松开牵着缪予的。“好了,别像是鸵鸟一样了,只是把头埋在地里面的话,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少女的交叉,比出了一个“x”的势。

    “了这么多,觉得问不问都无所谓了,不就是在逃避嘛,逃避最可耻了,逊毙了。”

    一直以来,缪予都是那种随性所欲的家伙,甚至有一段时间里面,绫宁宁很清楚的记得对方甚至不太喜欢一般的女生做派,或者是那种特别普通,女孩子们喜欢的东西。

    ()(e)  这一点绫宁宁自然是记得很清楚的。

    往日的时候,她们觉得有什么看不惯的东西,就会相互揶揄对方,偷偷当着外人看不到的地方,给对方偷偷地比这个势。

    虽然这样的缪予带来的感觉确实有点让人惊喜到想要发笑的样子,但是,这其实也不太符合过去绫宁宁对于对方的印象。

    “嘁”被揶揄到这个份上,缪予还能些什么,只是单眯着眼,微微撇起嘴角,随后在沙发上伸了一个懒腰。“行啊,担心你才害得我这样的,你还这样取笑我。”

    对,逃避可耻。

    不过这种逃避也倒是在自家哥哥身上学来的,家族天赋?

    逃避可耻但有用。

    见缪予嫌弃地撇了撇嘴,绫宁宁才缓心下来,这样才比较像是往日里面正常的对方。

    虽然臭着脸的样子,也不太好就是了。

    “我也知道你想什么,可一个人有很多面不是很正常的吗,就连我们自己其实有时候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做的也不对,我可能确实不该那样对你,那个时候我觉得只要是强硬的划清楚关系的话,也许很多麻烦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今天确实很奇妙,我可能也不明白,我好像是被别人用一个问题喊醒了。”

    绫宁宁絮絮叨叨地了一大堆,就像是之前两人相处的模式一样,在福利院的房间里面,绫宁宁一边剪着里面的色纸,一边向缪予着一大堆似乎都不太重要的琐事。

    偶尔,缪予会从那种放空的状态里面回看一眼对方,并回问一句。“嗯什么?”

    就是如此,世上所有最简单的情感关系的基础开始都是基于陪伴一词上面。

    “那个人很特别,她明明病得很重,却又神采奕奕,似乎疾病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太多的折难一样。”绫宁宁试着回忆和秦韶雪接触的时候的样子。

    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样的描述勾连起的是缪予的记忆,她自然没有忘记秦韶雪。

    庭院落叶徐徐,秋日萧索的气氛在寒夜里面很浓郁。

    接着往下,绫宁宁开口道。

    “她问我,生命、爱、自由、生活的排序关系问题,是谁先谁后呢?”

    到这里,缪予就完全懂了。

    不可能会有另外一人,只是她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子串联到一起,三个可能不太相交的人,此刻的命运缓缓开始重叠。

    她过去探望秦韶雪的时候,也被问询过这样的一个问题。

    那个时候,她的回答是

    ——没有答复

    对于缪予来,那些都是模糊不清的事物,她并没有像是绫宁宁一样失去了自由,也没有像是秦韶雪一样有着病痛的折难,她不太理解,那些抽象的词汇编织在脑海里面,到底会是一个谁先谁后的次序。

    噢,换句话来,她逃避回答。

    不过,逃避回答,也是一种别样的回答。

    “所以,那个被抓走的女孩同样也是?”

    “是,所以这是我的责任,我会把她救回来的,她一定不想死,她很想活下去,她生命是最重要的事物。”绫宁宁仍然在担心着秦韶雪的安危。

    “你第一次见她,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对吧?”缪予没有那种出乎预料的情绪波动,反倒是伸出了自己的拳头。“她的名字叫做秦韶雪。”

    “诶?”

    “她也是我的朋友,所以,替我的一份力,要加油把她救回来,好嘛?”叹了口气,似乎是感慨于命运,缪予看着有点儿发愣的绫宁宁。“碰拳啦,跟之前一样,碰拳!”

    少女的双拳相碰。

    缪予收回了,交合拍掌似的,也回到了往日里面那种潇洒的样子。“真羡慕你们,能够在正面上那样帅气地战斗。”

    看着面前的短发少女好似傲娇一般的将情绪收敛在那份帅气里面,绫宁宁也放弃了多加追问的好奇心,好像对于面前自己的这个友人来,那个问题并不是什么值得问询的事物吧?

    “所以,是怎么样的一种排序呢?”

    反倒是自问了。

    缪予的话,不是自由,也并非生命生活,还是爱么?

    追着风嘶吼,从光里面跳出,像是不羁的这一名词的本身一样。

    或许不是逃避的鸵鸟?

    是向日葵?之所以看不见对方昂首挺胸的样子,是因为自己在背着阳光,在没有阳光照拂的地方,看不见盛开的黄金之花的话,那不是也是必然的事情么?

    ()(e)  这样算不算突然认识到了新的对方呢?

    是吧。

    就在两人似乎达成了大统一的时候,院子外面,蹑蹑脚的,似乎想要从这份太圆满的气氛里面光速逃走的,还是另有其人。

    结束了晚练,徐萱儿不得不要越过在客厅呆着的两个人这样微妙的气氛,才能钻回自己的房间里面。

    真的,站在院子外面的落地窗前,徐萱儿看着里面的这样的一种气氛,隐隐有种想要变身直接从二楼的窗户上钻进去的冲动,不过考虑到刚刚吃饭的时候,绿松石那个可怕的眼神,徐萱儿还是断绝了自己的这种想法。

    这样做的话

    感觉会死翘翘的。

    不知不觉中,眯眯眼的绿松石已经在徐萱儿的心里面被打成了那种凶巴巴的不言苟笑的鬼婆婆的形象了。

    逃避可耻,最终放下了自己心里面的九九,钻进了客厅里面的徐萱儿刚想进去。

    就听见了绫宁宁如同蚊音般的喃语的自问。

    像是做了坏事一样,徐萱儿刚钻进客厅,就打了一个哈哈,她还以为是在和自己搭话。

    “啊,其实还好,额,我觉得的话,应该是生活吧,精彩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就是那种会被大家都拥簇的那种生活,然后才是自由啊,什么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吧。”

    保持了稍许的沉默,斜眼瞥向徐萱儿的缪予还是嘴上不太留情。“谁问你了。”

    在风中石化的徐萱儿似乎隐隐还有咔咔碎裂的声音。

    “予,太伤人了啊!”

    “是她自己太电波了吧,嘁,这不是明摆着想让我一点儿比较过分的话么。”

    擅自在心中把自己打成草履虫的徐萱儿已经有种想要随风飘散的冲动了。

    对不起——

    这样脱线真是给大家添麻烦了!

    “对对对对不起!”

    一把抓住想要当场逃跑的徐萱儿,绫宁宁喊住对方。

    “不好意思,我们没有那个意思,嗯对了,果然还是得替下午的事情道歉,我也不是想要有意凶你们的。”

    可徐萱儿这会儿只感觉到有种想要昏过去的冲动,气氛,太尴尬了,简直像是被绫宁宁单拎着的样子了。

    “没关系,我这边才是”

    初印象这种东西,很奇妙吧。

    虽然绫宁宁并没有是很严肃很苛刻的性格,但是莫名的,徐萱儿还是有点儿怕她。

    不过绫宁宁这会儿还在为那个问题听到了新的答复而有点儿新奇。

    生活排在第一位,实话,并不多见

    从逻辑思考的角度上走的话,生活在第一位的可能性也是和一般人的三观所相违背的。

    不过眼看目前快要当的徐萱儿估计是回答不上来自己的问题了。

    为了能够拉进彼此之间的距离,想到了对方同为魔法少女,还是正规的,接受了学院培训的魔法少女?也许从这个角度上来来近关系会是不错的选择?

    “那个我记得你是叫徐萱儿吧,也是魔法少女的话,不定以后还有很多交流的时间呢?”绫宁宁为了安抚对方,扯开了话题,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正好我最近对于魔力受身的一些具体问题弄不太清楚,徐萱儿你这样受过具体的训练的魔法少女,一定不会是难事吧,教教我怎么样?”

    可惜的就是,似乎在作为一个成熟的魔法少女上面,徐萱儿比起绫宁宁还要更加草包一点儿,一边是太子读书,啥也不会,一边是白起家到现在的自己摸索的草莽代表。

    这种差距,似乎也是肉眼可见的了。

    这一问,就差点给徐萱儿问岔气了。

    “对不起,我是一个正规军里面的拖后腿家伙。”残念的话语,在别墅的上空悠悠回荡。

    直到凑巧在咖啡厅刚关门回家的空白也撞见了这一幕,在门口玄关一边换鞋,一边天然呆地“安慰”了可怜的徐。“怎么又在垂头丧气了,虽然血珀你是魔力控制差了点,术式天赋差了点,战斗意识差了点,容易走神了点但是也是很棒的魔法少女呀!”

    不,这还是纯纯的二次伤害才对吧。

    还是逃避一下吧,这种神技就是有用。

    ——逃避可耻但有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