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你怎么进来的
一个背负了太多责任,被折磨的不愿意挣扎的中年人。
闵柔的心中无比的恍惚,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年轻的李延河,正阳光、纯净、温柔到近乎透明的对自己微笑着。
她曾经无比的迷恋这样的笑容,也无比深爱这样的笑容。
可是在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的无数年中,闵柔用无限的柔肠缓慢的软化了李延河,让李延河渐渐变得与那些功利的中年人不再有任何的区别,让他渐渐如同一般的政治家一样算计、权衡和妥协。
闵柔突然想起来,当年受创最重人,其实不是自己,而是李延河。
他好不容易从那场战争中幸存下来,可是等他回来以后,却发现他几乎已经失去了全部:他引以为生死的战友兄弟、他最爱的人还有爱人肚子里的孩子。
那个时候,支撑他继续生活下去的也许只有曲玉霞和孩子或许还活着这一点微弱的希望,还有闵柔在他身边无微不至的关照。
几乎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李延河才慢慢的恢复过来,然后上帝终于向他打开了一扇窗,张慕来了。
他首先带来了张人苗,这个当年李延河最关注的战友的信息,也让他看到张家山坡上的战友空冢,再接着张慕又找到他的女儿,那个时候的李延河前所未有的生勃勃,这种活力,她这个枕边人最能感受的到。
突然这一切噶然而止,刚在他享受舐犊之情的时候,女儿就突然过世了,而且可能是一场被阴谋的死亡。
再接下来,闵柔又抽掉了支撑李延河的最后几根柱子:
他最为珍视的家庭亲情——他的父亲和兄弟对他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温情;
他的视若已出的李午背叛了张慕,也背叛了他,偷偷去帝都嫁给了江承业;
他的工作也被人阴谋,结果被停职;
就是闵柔自己,也是表面支持他,暗地里却一直对他作对。
现在就连张慕也跟他闹翻了,还把他气出病来。
除了闵柔,现在的李延河几乎已经一无所有了!
所以闵柔明白了,李延河现在的这种态度,这种对自己的宠溺,是因为她真的已经是他的唯一了。
所以,不论自己做过什么,李延河都不打算追究,因为他真的已经不能再失去了。
让闵柔的心在一瞬间疼得如同要裂开。
她深爱李延河的初心,是因为李延河身上的纯净、光胆和正直,那种品质让她一生都为之痴迷。
可是从与李延河开始一起生活的那一刻开始,她都一直在用她的柔情,慢慢改变李延河的那种刚强,让他像政治家一样的思考、构陷、计算、妥协、糊涂。
终于,现在的李延河已经成了她想要的模样——那个与她最初喜欢的人,完全不一样的人,可是这样的李延河,真的是自己想要的李延河吗?
“对不起,延河哥哥。”她在心底里声着。
于是她俯下身体,歪着头,用自己的脸轻轻的挨着李延河的脸,声道:
“对不起,延河,我不该告诉那件事,因为那件事跟你无关,你不要因为那件事有任何的愧疚,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你原来怎么对我,还怎么对我。
如果你想要让人追查飞雪的死因,你让人去查吧,我不会拦着你,如果你要我帮忙,我可以给你找人,就算他们认为我有嫌疑,要把我抓进去,我也一定全力配合。
如果你想帮着慕把午赢回来,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们俩是夫妻,是一家人,慕和午都是我们的孩子,他们不管怎么争,都是家里的事情,只竞争,不吵架。
我也一定加快动作,保证在年底之前至少回到原来的岗位,好吗?”
李延河的眼神深处,有什么光闪了一下,可是马上又熄灭了,变成一片死灰,他轻声道:“你安排就好了,我都听你的。”
这句回答让闵柔更加心疼。
自己,真的做的很过分吗?
自己这后面的二十年,做错了吗?
带着这种乱糟糟的心情,第二中午,闵柔在老地方见到了童安诚,童安诚已经早早在房间里等候,这让闵柔呆了一呆:“你怎么进来的?”
童安诚得意地笑着:“这个酒店老板不是我好兄弟吗?我跟他们要了个房卡,然后提前给你带来了几瓶很好的红酒,想给你个惊”
他的话还没有完,闵柔已经惊叫起来:“童安诚你疯了吗?你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告诉你那个狐朋狗友了吗?”
童安诚马上否认道:“没有,没有,你知道我一向守口如瓶,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来见你的。”
闵柔象个暴怒的母狮子:“你什么脑子啊?还守口如瓶?
你莫名其妙的跟他要客户的钥匙,他肯定会好奇你想进的是谁的房间,只要他一查,就立刻能查到我长期住在这个房间里,再加上上次喜宴的时候所发生的那些事,只要他有一点脑子就能猜到我们两个不正常吧?
你,你到底跟他什么了?是不是跟他炫耀了?”
童安诚连连摇否认:“绝对不会,绝对不会,柔柔,你多虑了,我没有告诉我的朋友,而是直接跟服务台打了招呼而已。
那些服务员都知道我跟他们老板的关系,他们都很聪明,不会问,也不会查的。”
闵柔更加生气:“什么叫他们都很聪明,都很聪明的意思那就是认为我们两个已经有关系了对不对?
你他们不会问,也不会查,那是他们表面不会问不会查,实际上他们肯定会偷偷查,然后把查到的信息当作某种资源,不定什么时候敲诈信就会到了你我的头上,这些你到底想过了没有?”
童安诚拍着胸脯:“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真的,柔柔你放心吧,下次我一定不会犯这个错误了,要不我在你旁边也开个房间,长期留着,这样就没人好怀疑了。”
闵柔怒不可遏:“你在我边上开个房间?还没人怀疑?
童安诚你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两个的事,然后倒逼着我离开老李,只能跟着你是不是?
不行,不行,我得马上汪这个房间,以后这个酒店再也不能来了,不然的话,出事只是时间问题。”
她一边话,一边开始急急地去收拾东西。
童安诚一急,连忙从后面紧紧抱住了闵柔:“柔柔,对不起,对不起,你放心,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会今的事情给处理好的,也会把一切影响给消除掉的,我绝对不会给你惹祸的。”
闵柔一把甩开了他:“事情一旦做了,就不可能再收回来,你去消除影响的结果只会让影响更大,现在,我们的关系算是半曝光了,会不会被人发现只能看老的眷顾了。
我真的不该跟你有什么纠缠,你做事情太不心了,上次忘了关门我还没有责备你,想不到马上又犯同样的错误。
以后我们还是各管各的吧,能分多干净就分多干净,免得什么下掉个石头下来把我给砸死。”
却不料童安诚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柔柔,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不好,可是我本意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我只是跟他们,我只是送点东西,这种事情,有些领导住在这里的时候,我们经常会干,他们不会怀疑的。
而且,柜台也不知道我进了那一个房间,而是跟楼层的打扫卫生的阿姨打了声招呼,让她开得门,这种阿姨,什么都不懂,不会乱什么,乱传什么的。”
闵柔呆了呆,她倒确实完全没想到童安诚竟然会下跪,这让她想起来,童安诚可能是那种连人都敢杀的疯子,自己现在还没到可以跟他翻脸的时候,万一他像疯狗一样到处乱咬,到时候自己真的会被拖下水的。
她只好暂停收拾东西的动作,把童安诚扶了起来:“安诚,男儿膝下有黄金,跪跪地跪父母,怎么可以随便对我下跪?”
童安诚立刻高兴起来,高胸道:“地父母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你重要,在这里,你是我的一切,我跪你,不丢脸。”
闵柔在心里叹了口气,童安诚终究只是这样的童安诚,就算与毫无斗志的李延河比起来,也像是个丑,不过,正是因为他是这样的童安诚,才会一辈子对她如此痴情吧。
童安诚却以为风波已经过去,像一条家猫一样在闵柔的身上乱凑:“柔柔,你今用的是什么香水,真的好香,我好喜欢,下次我买几瓶来,在车上办公室里也喷一喷,让我时时可以闻到你的味道。”
闵柔的脸一翻:“你干什么?刚过以后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转头就忘了,如果你这样没记性,以后真的别跟我来往了。”
童安诚勃然变色,马上道歉:“是是是,我傻了,你放心吧,任何与你有关的事情,我都会回避的,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有哪怕有一点想法的。”
闵柔这才把脸色恢复了几分,童安诚马上用这几分颜色开了染坊,整个人都不规矩起来,闵柔一把阻拦了他:“这几烦得很,没心情,有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