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一穷二白X起步,一筹莫展校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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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向人类真正伟大境界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苦难的道路——爱因斯坦。

    我人生的第一次相亲就这样戏剧性地结束了,我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自己搞微型计算应用研究之中。

    但如何搞微型计算的应用研究?特别是在当时里弄生产组的科研条件可以是“一无所有”的情况下搞微型计算的应用研究?我的经验和经历可谓是“一穷二白”!

    当时,虽然我对回里弄生产组搞微型计算应用开发研究会遇到的困难有所心理准备,但现实的残酷性仍然远超我的想象。

    上海淮河坊,一栋居民住宅的底楼客堂间,屋内靠墙放着一张七十年代食堂里的长长饭桌和二条长板凳,长长的饭桌上放着一台电子管的示波器和一个500型的指针式万用表。

    一个头发微卷的戴眼镜瘦弱男青年正在测试万用表,另一个年纪稍大比较壮实的男青年正在摆弄示波器。

    这是我刚刚成立的中心试验室,二个年轻人则是中心试验室最早的二个成员,其中那个头发微卷的戴眼镜瘦弱男青年叫黄,初中毕业,那个年纪稍大比较壮实的男青年叫老王,“老三届”高中毕业。

    黄把万用表调到电阻档,然后把二根表棒的头搭在一起,万用表的指针纹丝不动。

    黄低下头去,仔细看了看万用表的功能选择,发现确实是调到了电阻档。

    黄皱了皱眉头道:“这个万用表是坏的!”

    一旁的老王听黄万用表是坏的,就一面挠着头一面指着面前的荧光屏上漆黑一片示波器道:“我开快一时了,这示波器的荧光屏还是不亮,可能也是坏的。”

    这时黄下意识地拍了拍万用表的外壳,只见万用表的指针晃动了一下。

    黄又拿起万用表摇了摇,万用表的指针移动了,移到了满刻度的位置。

    “万用表的指针动了!”黄一面一面松开里搭着的二根万用表表棒,指针回到了零刻度的位置。

    黄又重新把二根万用表的表棒搭在一起,指针又移动到了满刻度的位置。

    黄放下中的万用表表棒,对老王道:“万用表没有坏,只是要先拍打一下,否则这指针不会动!”

    老王听了,就走过来从黄的中拿过万用表的表棒,重复了试了一下,果然是好的。

    “可能是刚才游丝卡住了。”老王放下中的表棒,对黄道。

    黄听老王这么,就在一边调侃道:“那你的示波器是不是也需要拍打几下?”

    老王听了摇摇头:“示波器不是万用表,万用表有时候里面的游丝卡住了,因此拍几下会好,但示波器是通过电子管高压放电来点亮荧光屏的,因此拍几下没用。”

    不过,老王一面嘴里着没用,一面仍然忍不住用重重地拍打了示波器的外壳几下。

    示波器的荧光屏依然漆黑一片。

    老王叹口气,摇摇头,:“真的坏了。”

    “算了吧!”这时黄抽出二支烟,一面劝着老王一面走过来递了一支给老王,另一支叼进自己嘴里,然后掏出火柴,点燃了,抽起烟来。

    老王把黄递过来的烟放到一边,一面挠着头皮一面看着漆黑一片的示波器荧光屏,似乎仍在纳闷。

    “不用看了,肯定坏了!”黄在一边看到老王还是不肯放弃,就一面抽着烟一面笑着劝道。

    老王听了,放下挠头皮的,顺便拿起刚刚黄递过来被他放在一边的烟,同时准备伸到裤子口袋里去掏火柴。

    就在此时,示波器的荧光屏突然奇迹般地亮了!

    老王急忙放下刚刚拿起的烟,走过去,仔细检查起来,结果发现一切正常。

    “呼这个示波器的开预热时间超长!原来只需要十分钟的预热时间现在竟然要一个多时!”最后老王长长地吐了一口长气,下结论似地道。

    这就是当时我成立的中心试验室,一个准备搞微型计算研究的中心试验室!

    当时我所有的设备就是:

    一个500型的万用表——是个“半残废”,要经常用使劲拍打外壳这指针才会动;

    还有一台电子管示波器——也是“有病”的,要开一时后才能开始工作。

    至于如何开始搞微型计算应用开发研究,更是无从谈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

    正在此时,突然从房门外传来二个妇女的对话声吸引了老王、黄和我的注意。

    原来,我们的中试室就是一间石库门房子底楼的“客堂间”,房门外是厨房,厨房和后门相连,平时我们都从“客堂间”的正门走,而楼上的居民则从厨房中的后门进出,大家平时“井水不犯河水”,而这时正是上午准备午饭的时间,可能是楼上的二位大妈下来准备做饭了。

    “楼下‘客堂间’的里弄生产组现在在搞什么啊,怎么每天都这么晚走?”只听一个大妈问道。

    “好像听在搞什么微型计算。”另一个大妈答道。

    “微型计算?哎呀,我连计算也没见过,现在又变成了微型计算?我这是‘赤着脚也赶不上’了!”只听第一个大妈这么道。

    “赤着脚也赶不上”是上海的土话,用北方话就是“赶不上趟了”。

    “里弄生产组里面全是病休青年,平均文化程度初中毕业,承接一点外加工,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还想搞什么微型计算,这不是异想天开吗?!”这时另一个大妈不以为然地道。

    “是啊,现在的里弄生产组虽然变成了街道工厂,但本质上仍然是个工作坊,却想做微型计算这种‘远天八只脚’的事,二者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鸡窝里能飞出金凤凰吗?!”只听第一个大妈也用讥讽的口气道。

    “远天八只脚”也是上海的土话,如果用现在的语言来翻译,那就是我们一个里弄生产组居然也异想天开地去做微型计算这种“高大上”的事情。

    这二个大妈之间的对话并不是个案,当时确实有很多人当面对我:你怎么这么傻?放着研究生不读,放着上海电视大学当老师不去,连美国也不去,偏要回里弄生产组去搞什么微型计算应用开发研究,这不是瞎折腾吗?!

    ()(e)  我这个人一生有个特点,那就是做任何事情,一定是想清楚了再做,而且是想了又想,反复想,直到彻底想明白了,才会去做,同时,一旦我开始做某件事情,就决不回头!

    就在我听了二位大妈之间的对话陷入沉思时,老王挠了挠头,问我道:“x,我们里弄生产组能搞微型计算吗?”

    这时黄在一旁也问道:“我们现在有的就是一台‘有病’的电子管示波器,一个‘半残废’的500型指针式万用表,这样的条件搞微型计算够吗?”

    显然他们也听到了隔壁厨房中二位大妈之间的对话,只是老王的性格比较憨厚,因此问得直截了当,而黄的性格比较随和和喜欢笑,因此问得相对比较婉转和幽默。

    我看着老王和黄二人充满怀疑的眼神,我不怪他们,因为我知道做任何事情都是需要具备一定的条件的,用大白话讲,那就是里弄生产组并不具备研究微型计算应用开发的条件!

    不过,当时的中国正处于一个“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时代,我突然想起了我曾听到过的一个故事,于是就问老王和黄:“原子弹知道吗?”

    “原子弹?知道啊!”老王和黄听我起原子弹,他们显然不知道我突然不着边际地起原子弹是什么意思,于是就迷惑地看着我答道。

    “95年,中国开始搞自己的核武器了,美国的核武器设计数据是用大型计算算出来的,但中国没有大型计算。”我对他们道。

    “中国没有大型计算?那怎么办?”老王是一个顶真而又喜欢凡事要问个明白的人,因此一听搞原子弹需要大型计算,但中国没有大型计算,就挠了挠头问道。

    “中国不是已经把原子弹给搞出来了吗?”黄的脑子比较灵活,他一想,中国的原子弹不是早就在报纸上登过成功了吗?于是就质疑我道。

    我看了一眼老王和黄,语重心长地:“最后是搞出来了,但你们知道是怎么搞出来的吗?”

    老王和黄好奇地看着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确实,每个中国人都知道中国的原子弹早已搞成功了,但恐怕很多人并不知道中国的原子弹是如何搞成功的。

    于是我拿过我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这是我开始长篇大论前的习惯性动作,然后放下茶杯,道:

    “当时整个中国只有北惊才有一台从苏联进口的老式04型计算,而核武器的设计涉及海量的数学计算,不要这台中国的“独生子”计算要面向全国所有的科学计算需求,即使全部给核武器的设计组用也远远不够!但原子弹的设计涉及海量的计算,那怎么办?”

    “用计算尺!”老王脱口而出地答道。

    用计算尺去应对搞原子弹所需要的海量计算?这老王的想象力实在也太丰富了一点!

    不过,老王是6届高中,文化程度在当时的里弄生产组里算是高的了,因此还知道计算尺,而黄则只能傻傻地看着我不知如何回答了。

    “不行!因为用计算尺计算海量的“加减乘除”的效率和速度实在太慢了。”我摇摇头道。

    老王听我用计算尺不行,就挠着头,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用摇计算!”

    我看着老王,心想,不愧是6届的高中生,这文化程度和见识确实高人一筹,居然会想到用摇计算,不过我还是摇摇头,:

    “确实可以用摇计算,但这需要很多很多台摇式计算,然而我们国家当时没有这么多的摇计算,再当时的这些摇式计算,是计算,实际上比现在的便携式计算器的功能和性能还要差!”

    这时老王和黄都不做声了,因为要大型计算,没有!计算尺,计算速度太慢效率太低,摇计算又没有这么多,且功能还不够强大,二人陷入了沉默,只见黄中的烟已经烧得只剩下一个烟蒂了。

    “你们知道中国最终是如何搞出原子弹的么?!”我见他们二人双双用迷茫的眼神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于是就用一种充满自豪的语气问二人道。

    “怎么搞出来的?”老王和黄见我这么问他们,就不约而同迫切地反问道。

    “用算盘!”我掷地有声地道。

    “用算盘?”老王和黄听我中国的原子弹是用算盘算出来的,不禁都伸长了脖子,脸色的诧异之情显而易见。

    “对,用算盘来辅助做大量的加减乘除运算!从而减轻我们国家缺少足够的计算带来的压力。”我点点头自豪地答道。

    我见老王和黄伸长了脖子瞪着眼睛吃惊地看着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我相信既然我的前辈们能在如此困难的条件下造出了原子弹,那么我就也能靠这一张饭桌、二条板凳,外加一只要拍打后才会动的“半残废”的指针型万用表和一台开后要预热时才能工作的“有病”的电子管示波器来进行微型计算应用开发的研究!

    所以,我并不对我选择了回到“一穷二白”的里弄生产组自己来搞微型计算的应用开发研究而感到后悔,我相信里弄生产组“一穷二白”的现状是可以被改变的,我一定会在这张“白纸”上画出最美的画卷!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喜欢困难,但困难是一柄双刃剑,因为困难是坏事但同时也是好事,困难会逼着人想办法,困难的环境往往是人才的摇篮。

    能克服困难的人,一定可使困难化为良——丘吉尔。

    人生的道路上不会一帆风顺,一定会遇到曲折,会遇到坎坷,同时也一定不会缺少会。因此,人生成功的公式就是:勇气+毅力+努力。

    我想回里弄生产组自己搞微型计算应用开发研究,在当时很多人看来实在有些夸张,或者有些脱离实际。

    但我不是这样认为的:很多时候,你想做一件看似超越了当时的客观限制的事而感到成功很渺茫,那是因为会没有来!

    很多人曾质疑:你怎么知道会就一定会来呢?

    我:我确实不知道会会不会来,但我知道会来的前提是你已经开始做这件事,否则会永远也不会来!

    ()(e)  换句话,你做了,会未必会来,但你不做,会肯定不会来,所以,与其在那里整天空想会会不会来,不如先去做,这样还有成功的可能,否则肯定不会成功!

    时间很快来到了93年,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有一个“电大”时的一个同学,叫范春容,是个复员军人,“电大”毕业后去了老湾区科协,还担任了秘书长。

    那个时候和现在完全不同,科协的权力很大,接触面也很广,而且与联合国一样,秘书长权力最大且负责日常工作。

    一天,范春容来找我,进门还没坐下,就兴冲冲地开门见山道:“现在有一个绝佳的开展微型计算应用开发研究的会,我来问下你有没有兴趣?”

    我一听有个可以开展微型计算应用开发研究的会,自然是感到喜从天降,于是赶紧兴奋地:“当然有兴趣!”

    “没有兴趣?那算了,我走了。”范春容见我一脸兴奋的样子,想“卖个关子”捉弄我一下,就故意装出听错了,听成了我没有兴趣。

    我不知范春容在故意捉弄我,真以为他听错了,于是赶紧一把拉住他,:“有兴趣,有兴趣,我没没兴趣!”

    范春容见我这着急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我也知道你会有兴趣!”

    坐下之后,范春容就开始给我详细介绍起情况来:

    原来,当时国家看到了微型计算的发展前景和对国家的重要性,开始想发展中国自己的微型计算芯片。

    于是国家设立了二个项目,一个是八位的微型计算芯片,瞄准的美国英特尔当时最先进的00微处理器;另一个是四位的微型计算芯片,瞄准的日本当时最先进的4040微处理器。

    当时国家这二个项目的代号分别是05和040,其中05代表八位微处理器芯片项目,040代表四位微处理器芯片项目。

    其中05项目给了当时的上海元件五厂去攻关,对口的应用研究单位是上海计算厂负责研发和生产微型计算整,由上海自动化研究所负责应用开发。

    而040项目给了当时的上海无线电十四厂,即今天的上海贝岭,当时是中国最大的cmos生产企业。

    我听着范春容的介绍,心中不免激动起来,因为微处理器芯片,这在当时可是顶级的高科技!

    但令我不解的是:这么先进的事情,怎么会找到我们这么一个处于社会最底层的里弄生产组——虽然现在变成了街道工厂,但本质上还是里弄生产组的?

    于是我好奇地问范春容道:“这么先进的国家级项目,中国这么多的大研究所,比如吴箐伟所长的上海自动化研究所,他们不是正在搞微型计算应用开发吗?怎么会想到来找我们哪?”

    “是啊,当初我也想不通!”范春容见我一脸的疑惑,就笑着摇摇头道。

    “上周,在我们老湾区科协每周例行的活动上,上无十四厂的张厂长来找我,他里有一个国家的040微处理器项目,需要找一个搞微型计算应用开发的企业来合作”范春容开始向我详细讲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05项目找到了吴箐伟所长所在的研究所做应用开发,但040项目一直没有找到对口的应用研究单位。

    而上无十四厂也确实真的去找过吴箐伟所长的研究所,但那时吴箐伟所长的团队已经被里上海天厨味精厂的05计算控制味精发酵过程的项目压得喘不过气来,根本无暇再承接一个新的项目。

    此外,当时的中国,搞微型计算的人才奇缺,而且即使有,也因为当时僵化的体制而无法推进,因为当时的体制是所有的科研项目都是国家下达的,经费也是国家拨付的。

    而当时国家非常穷,虽然立了二个微处理器芯片项目,但推广应用的经费只够一个用,因此给了05,而040就变成了“没娘的孩子”。

    而上无十四厂正好在老湾区,因此在一次老湾区科协举办的活动上提出了这个困难,希望老湾区科协能够帮忙解决。

    “就这样,帮助上无十四厂找一个合作搞040微处理器应用开发的事情就落在了我们区科协的头上,我一想,当初你在毕业设计中不是曾用微型计算对热电偶进行非线性校正吗?所以我就来找你了,看看你有没有兴趣?”范春容一口气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听了范春容的一席话,终于明白了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会落到我们这个处于社会最底层的里弄生产组头上?原来是想让我去做一个“没娘的孩子的奶妈”!

    不过,这对正处于“一穷二白”之中的我来,真是一个天赐良!

    于是我笑着答应道:“那好!等你哪天约好了上无十四厂的张厂长,我去你那里和张厂长一起谈承接国产040微处理器的应用开发的事。”

    “好!一言为定!”范春荣一听我答应了,显然很高兴,笑着站起来和我紧紧地握了下,道。

    范春荣走了,然而我没想到的是:他的这次来访,让我的人生就此进入了一条弯道超车的赛道

    遇只偏爱那些有准备的头脑的人——巴斯德。

    下章看点

    在范春荣的撮合下,x和上无十四厂的张厂长见面了,二人一拍即合,于是x跟着张厂长来到国家位于温州的040微处理器研发中心

    然而,让x吃惊的是这里没有他想象中的eda计算辅助设计系统,更没有先进的半导体生产设备,但他的所见所闻足以让他的灵魂发生颠覆性的震撼x究竟看到了什么?

    接下来的这一章讲了一个中国半导体是在怎么样的大环境下悲壮起步的真实历史

    欲知详情,请见下一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