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X小巷深处访贵人,旧地重游往事如烟
同来望月人何处?风景依稀似去年——赵嘏。
意思是:还是那一座楼,还是那一片江水,还是那一轮明月,景色和当年所差无二,然而故人可在?
我去找贾,没想到她却出去办事了,于是我决定第二天再来。
从贾的街道工厂回来,由于时间还早,于是我准备去拜访一位故友——吴炳昌秘书长,他是我漫长的职业生涯中的第一位“贵人”。
我打开从美国带回来的两只大号旅行箱,里面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这是因为要回国了,总要给亲朋好友带些东西吧?
那时,中国和美国的经济差距还是很大。
我回国前的那一年,即99年,中国的人均收入只有微不足道的$600美元,排在世界第3位,而美国的人均收入是$262美元,排在世界的第十位,当时的人民币兑美元在黑市上是0:甚至更高。
我打听到国内现在开始流行喝咖啡了,但进口的咖啡很贵。
我又打听到国内的人开始流行吃西洋参了,特别是老年人,但当时中国不产西洋参,基本都是从美国的威斯康星州进口的,因此也很贵。
所以,那一年我回国探亲,500克一桶的哥伦比亚咖啡我带了足足三十多桶,50克的鹰牌花旗参带了二十多盒!
我从中拿出两盒花旗参,准备给吴炳昌秘书长带去
上海老湾区,瑞金二路靠近长乐路的一条弄堂,一排排老式里弄建筑,其中一条弄堂底的倒数第三家,破败的外墙,漆皮剥落的大门;
门前站着一位理着平头的中年人在敲门,最引人注目的是那真诚的眼神,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修饰,一看就是一个永远不会欺骗你的人,他那深蓝碧青宛如湛蓝海洋的眼睛此时呈现出百感交集的目光。
这是我回国后第一次来看望中国自动化学会的秘书长吴炳昌,虽然九年过去了,吴炳昌秘书长还是住在那里,那时的中国人有个传统,那就是一辈子只住一个地方!
门开了,吴炳昌秘书长没有想到站在门外的竟然是我,愣住了看他的神情仿佛在思索:这是谁呀?
也难怪:
吴炳昌秘书长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是92年的全国八省两市的大学生毕业设计大赛上,这已经是整整十五年之前的事了,当时我二十八岁;
吴炳昌秘书长第二次看到我的时候是94年,在他家前门口对面的生产组——高泰电讯器材厂的电脑车间,这也是整整十三年之前的事了,当时我刚刚三十岁。
吴炳昌秘书长最后一次看到我的时候是9年,我赴美留学之前,我去向他告别,这也有整整九年了,当时我三十四岁。
而今天的拜访,我已经四十三岁了。
从我认识他起,已经整整十五个年头过去了!
再在那个时代,没有互联,因此也就没有跨国的电子邮件,更不会有微信,通信往来全靠纸质的书信,因此十分不便。
更糟的是我只知道他的家就在我所在的生产组的电脑车间后门的对门,但从来没有注意是几号,所以一直无法给他写信。
因此,对他来讲,怎么也想不到九年来音信全无的我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是x!”我见吴炳昌秘书长愣在那里,于是就喊了一声。
这一声喊仿佛唤醒了他的记忆:“哦,是x,你回来了!”吴炳昌秘书长惊讶地道,语音中由于激动而略带着颤抖,同时伸出双捧住了我的双臂。
惊喜之下,他把我让进了屋。
我把给他带来的威斯康星州出产的花旗参放在桌上。
在中国,送东西是有讲究的,那就是必须送双份,因为中国人强调好事成双!因此我给吴炳昌秘书长带来了两盒花旗参。
坐下后,吴炳昌秘书长知道我喜欢喝茶,于是给我去泡龙井茶了。
()(e) 我抚摸着被衣袖磨得掉了漆的实木八仙桌,当年,我曾坐在这里和吴炳昌秘书长一起讨论040微处理器的应用推广问题。
我发现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但吴炳昌秘书长家里的布置依然如故而毫无变化,变化的仅仅是他的头发已经完全花白了,眼角的皱纹也更深了,但略带沙哑的话声音还是那样地充满激情。
“你身体还好吗?”我望着吴炳昌秘书长正在倒茶的背影,关心地问道。
吴炳昌秘书长听到我问到他的身体,把中的茶杯递给了我,然后挺了下腰板,双做了一下扩胸的动作:“身体还不错,没有什么毛病!”
“你现在还没有退休吗?”我接过吴炳昌秘书递来的茶杯问道,因为我知道他应该到了退休的年龄了。
“没有!现在中国自动化学会的工作很重,因为992年后,中国对外开放的步子迈得更大了,因此现在和国外同行的交流也多了起来。所以组织上仍然让我担任中国自动化学会的秘书长工作。”吴炳昌秘书一谈起工作就来劲了,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你看,上个月还刚刚接待了联合国来的联合考察团,我还特意去做了一套西装,过去你哪见过我穿西装?都是穿中山装!”吴炳昌秘书着指了一下屋内角落的一个衣架笑着道。
我一看,果然那里挂了一套深常青色的西装。
“不错啊,联合国都来考察了。”我喝了一口吴炳昌秘书长递给我的茶,听他刚刚接待了一个联合国来的代表团,不禁赞叹道。
“今年,联合国开发计划署有一笔资金,用来援助发展中国家的工业自动化,因此我们国家正在积极争取。”吴炳昌秘书长听我这么,就补充道。
我听吴炳昌秘书长中国正在争取一笔来自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的援助资金,不免感到有点吃惊,因为这在我去美国之前可是闻所未闻的事。
吴炳昌秘书长见我面露诧异的神色,就笑着道:“怎么?感到奇怪是吗?好,我来给你讲讲国内外的形势!”
那时的美国是一个远比现在自信的美国,所以普通老百姓,特别是年轻人,基本不关心国家大事,更不关心世界上发生了什么,大家关心的就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特别在“硅谷”这样的地方,面对遍地是“黄金”的会,谁去关心国家大事和世界大事?因为每天忙着捕捉眼前的会都来不及,谁去关心国家大事乃至世界大事才是傻子!
因此我确实对当时世界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是很清楚。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开始改革开放了,世界也开始了经济全球化,到了九十年代中期,经济全球化已经得到了包括imf在内的国际社会的普遍认可,此时中国呢,加大了融入世界的步伐,而世界呢,也开始拥抱中国”吴炳昌秘书长开始给我上起国内外形势课来
话间,我喝着吴炳昌秘书长给我泡的茶,我突然发现,这茶,确实比我在美国喝的龙井茶要好喝,虽然都是中国产的龙井茶叶,就是不一样!
是因为家乡的水特别甜?还是因为回家后的心情特别高兴?我不上来。
这时,吴炳昌秘书长讲完了“大道理”,开始带上老花眼镜,仔细打量起了我,道:“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嗯好像人胖了点。”
我下意识地摸了下脸,笑了笑,没有话。
去美国这么几年,我确实比过去看上去胖了一些,但体重却依然基本维持在25-30斤没有大的变化。
“在美国混得怎样?”吴炳昌秘书长摘下眼镜开始问起了我在美国的情况。
在中国的语言中,原本没有“混”这个法,但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开始的“大锅饭”年代,每个人每个月的工资都是千篇一律¥36元,更关键的是干多干少,甚至不干都一样,因此大家就把这种毫无追求的一天又一天无聊地过日子调侃是“混日子”。
()(e)
“可以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苦尽甘来’!”我喝了一口吴炳昌秘书长给我泡的龙井茶,笑着答道。
“x,从那次全国毕业设计大赛后我就一直看好你!不过,我对你啊,现在你在美国,可以接触到很多最先进的科学技术了,回来了,不要忘了把这些先进的技术带回来,给我们介绍介绍!”吴炳昌秘书长是一个非常热心本职工作的人,三句话不离本行。
“行啊!没有问题,到时候你组织好了,我来讲就是。”我毫不迟疑地答道,因为我感到这是我义不容辞的义务和责任。
“现在所里怎么样?”我接着问起了自动化研究所的情况,因为我关心现在国内的研究所发展得怎么样了,包括我的那些伙伴们也都怎么样了。
“现在吴箐伟所长已经退休回老家养老去了,新的所长姓张,总工程师姓王,哪天你有空来所里,我给你介绍介绍。”吴炳昌秘书长听我问起所里的情况,就给我介绍道。
“好的呀!”我欣然接受了吴炳昌秘书长的邀请,因为这正是我心里刚才还在想的。
“老章他们呢?”我又问起了当年我组织的“星期天工程师联盟”中的几个伙伴的情况。
“老章现在很好,当上自动化室主任了。”这时吴炳昌秘书长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面喝一面道。
“你临走的时候不是让我把一封信转给吴箐伟所长吗,还把一部你设计的‘ddz-4’送给了他。后来吴所长退休前把‘ddz-4’给了老章,让他去研究研究。前几年所里立了项,由老章负责正式搞ddz-iv,但几年下来好像也一直没有大的进展。”吴炳昌秘书长着我当年送给吴箐伟所长的ddz-4的事,同时言语中仿佛对老章有点失望,微微地摇摇头道。
吴炳昌秘书长的话把我带回对往事的回忆之中,我想起了那封我留给吴箐伟所长的信
尊敬的吴所长:
我记得当年您给我讲过:“现在国外已经开始发展下一代的智能化仪器仪表了,但我们的国家还停留在ddz-ii型的模拟仪器仪表的水平,ddz-iii型的数字化仪器仪表还在研发阶段就已经落后。”
现在,整整五年过去了。
我将这台ddz-4型智能单元组合仪表送给您,希望它能成为我们国家下一代智能化仪器仪表的一块垫脚石。
当年,您希望我能来你们所工作,后来又推荐我去报考杨一哝教授的研究生,虽然都没有成,但我不能忘了您的知遇之恩,因此这台ddz-4算是我对您的期许的一个回报吧!
x。
就这样,我在吴炳昌秘书长家就这样一面聊着一面喝茶待了一个下午。
太阳渐渐西斜,黄昏用它那轻盈的脚步悄悄从窗户中溜了进来,屋内变得越来越暗,聊着聊着我见时间不早了,就站起身来,准备回家。
“后天上午我来你们所看看。”临别时,我对吴炳昌秘书长道。
“好!一言为定。”吴炳昌秘书长欣然答道。
我和吴炳昌秘书长约定后天上午去他们所看看,然而没想到,我和他的这一约定,引出了我人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一段经历
走到弄堂口,我回头望了一下吴炳昌秘书长家的大门,十三年前,他从这扇门走出,来到我所在的电脑承包车间,现在,虽然整整十三年已经过去了,但这一切犹如昨天!
但愿每次回忆,对生活都不感到负疚——郭川。
下章看点
第二天,x又来找贾贾结婚了没有?两人见面后又会些什么呢?
欲知详情,请见下一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