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秋日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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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陈汐来报海月不在院内,只有春娘在院内晒桂花,据满院子都是桂花的香。

    陈汐笑着,可徐清辉的心并不明朗。父亲有私心,他既要把家业和琴艺传承下去,便需要更多的人来传承这份热爱。想要吸引更多像海月一样有天分的琴师投入徐府门下,不仅仅是技艺,更要受得了寂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若没有更大的名气,徐家琴行便很难在百年之后,千年之后依旧保留住斫琴的技艺,那琴谱也可能随动乱飘零。

    徐府的当家人,想的自然是更长远的,徐清辉明白。

    他的笔耕不辍,又何尝不是想把古老的琴谱传递下去,让百年后的人们,千年后的人们,依旧可以聆听这些优美的动听的旋律。

    但,海月如何成了那个要被牺牲之人?

    他不允许,也不接受这样的安排。他要找到她。

    秋日暖阳照在身上,颇为舒适。梧桐落叶在脚下咔嚓咔嚓地响,而北街的静谧又让有些悲凉意味的秋天多了一些闲适。

    海月下了马车后便独自在路上漫步,回想往昔,不免替自己感到幸运。

    在这里踱步,看着金色的秋景,才知道人对于自然来终究渺,忧郁的心情也便随风散去。

    不远处有个大佛寺,海月拾阶而上,她并非佛教徒,却也受徐夫人影响,对佛多了份敬畏与尊敬。

    虔诚地在宝殿内低头拜过,后,不知不觉来到了后院处,跟外面的人迹踏至相比,这里倒是安静又单调。

    金黄色银杏叶覆盖着院子里的石桌石椅,真是满园尽带黄金甲。

    身在寺院内,再多的烦恼恐怕也烟消云散了。

    眼看西湖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海月这才依依不舍离开寺院。

    “谌娘子,天色不早,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今日她是用的府里的马车,徐福在徐家主要负责驾车,偶尔六也会,总共就三辆马车,平常除了老爷夫人,大爷二爷和少夫人要用车,一般徐福是不轻易驾车出门的。

    “徐师傅,今日麻烦你了。”

    海月微微一笑,客气有礼。

    “谌娘子哪里的话。”

    确实,海月平常都是跟管家坐六那辆马车,其他两辆不会用,也不太单独出门。但今日不巧,老管家去琴馆那边了,还有一辆正在喂马,剩下就只有徐福这辆空置着,她情急之下便脱口夫人需要她跑一趟大佛寺,就这么出来了。

    ()(e)  “这个是给夫人的念珠,好在今日赶巧碰上,不然就白跑一趟了。”

    徐福嘴严,自然不会跑去找夫人对话,海月拿出那盒子,徐福自然就信了。

    眼看车子从清泰门进入,马上就到徐府,海月又莫名心慌起来。

    她是真的甘心听从老爷夫人之命?

    她真的甘愿嫁入查家吗?

    “二爷,您这是?”

    “你几时出去的?怎地才回?”

    徐清辉的声音冷冽中带着浓浓的怒气。把徐福吓了一跳,却也没敢多问,只不停道歉,倒是不为自己辩解什么。

    “你不要责怪徐师傅,是我让他带我出去的。徐师傅,今日辛苦了,把马带去喂草料吧。”

    支走徐福,海月并不着急进府。这里距离徐府大门还有三百米,她却有些好奇徐清辉在此做什么?

    “去哪里了?”

    “我去北街的大佛寺帮夫人化了一串念珠。”

    “就这个?”

    害他找了一圈琴馆和御街,就差把春娘绑起来带路了,偏偏春娘发誓自己是真不知道谌娘子去哪里了。只去散心,没去哪里呀!

    偌大的临安城,城内城外,他上哪去找?

    想来想去也就御街,再嘛,徐清辉猛然发觉自己对她知道的太少,对她的喜好,竟是一无所知,多么可怕的认知。

    “我就是心烦,顺便去帮夫人化一串回来。你怎么在这里?”

    语气平静如往常,她并未觉察他的心思变化,只道他是哪里回来,正巧碰见。

    又或许自己用了马车

    “抱歉,我出门着急,见无人出行,所以就请徐福带我去北街那边,你不会正巧要用车吧?”

    若是如此,他生气能理解。

    “嗯,下次还是用六那辆,你平常去御街不都是用那车吗?”

    徐清辉请清了清嗓子,言不由衷问话,好让掩盖自己的失态。

    “是是是,我也是被查家的提亲气的,一时冲动,你千万别责怪徐福。要不这样吧,我请你吃宵夜如何?”

    “晚膳还没用,就宵夜?”

    徐清辉挑眉,本想拒绝,突然反应过来,露出了一丝丝明朗的笑意。

    “也好,既然你主动邀请,那我就给你个面子。不如我们步行如何?”

    ()(e)  “额,好,没问题。”

    步行?

    她可怜的脚啊,但为表诚意,海月也没理由再反口。

    “听春娘你常去一枝梅茶汤铺?”

    “还好啦,偶尔去坐坐。”

    她这会儿还真不想聊天,就想沐浴更衣往长椅上一靠,若是有人抚琴一曲就更好了。

    “你不喜欢跟我出去?”

    见她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徐清辉有些失望。自己担心她因为提亲的事不愉快,她倒好,跑出去玩还这么不待见自己。

    若是王娘子,自然是对自己百般殷勤,怎会如此冷淡对待。

    “怎么会?二爷今日是怎么了吗?莫不是遇到什么难题?”

    “我能有什么难题。倒是你,真的要嫁去查府?”

    “我七岁进徐府,老爷夫人待我如亲生父母无异。儿女婚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就是没想明白才出去散心的呀,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家伙分明就是给自己添堵。

    “那你是同意了?”

    “我同意不同意重要吗?”

    “我看你分明是看上那个查锦元,人家可是家财万贯,这临安城内哪条街道上不是他家产业。”

    就连其他都城都有查家的商号,销往海外更是陶瓷,茶叶,丝绸,乐器,特产等等,应有尽有。如此富裕丰硕之家,就是世家门第,官宦人家也想结亲。又何况海月。

    “我谌娘子虽穷苦人家,承蒙徐老爷夫人厚爱收留,但也不是攀附权贵之人。二爷自己仰慕王娘子世家门第,休要把我也当做与二爷一样的心思。”

    眼见两人又要无休止斗嘴,徐清辉知晓这不是自己的目的,因此并未再接话,难得耐住性子不话。

    “怎么不话了?”

    意外他今日居然没毒舌,海月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谌海月,你看着我,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真的愿意嫁去查家?愿意嫁给那个骗你桐琴的查锦元吗?”

    “你别逼我!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