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笑英雄林中相会

A+A-

    温煦的阳光下和风吹拂,引得树叶翩翩而动,好似碧玉蝴蝶。

    “晓儿,你这天下有什么能折了英雄”

    林子里的古树参天,蚻须曲绕,一根茶碗口粗细的侧枝上坐着二人。

    一个脚都绑了束带的黑衫少年,背靠树干侧坐在树枝上,眉宇间英气流转;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一身鹅黄衫裙,两只脚在枝上荡阿荡的,很是惬意。

    对少年的问题女孩却不作答。

    “便是那比英雄更英雄的英雄,和女人!”

    少年只稍等了片刻,便兀自讲了出来,到女人时更刻意一顿。

    晓儿正看着树上蜘蛛搭,蚂蚁搬食,很是热闹,瞧了少年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少年故作失意,哭丧着脸,接着道:“晓儿你想,这英雄若是遇到更英雄的英雄,可真是可怜,处处被欺压,再无出头之日,雄心尽碎,锐气全消,纵然不死,也与死无异,自然是折了。”

    “可若是女人那真奇了!只引得英雄颠魂倒魄,一天天,一步步,追着,讨好着天大的委屈,也只消女人一句‘公子受累啦’,登时怨言也无一句了如此,也是折了。最妙的是这英雄断了英雄路,心里还甜甜美美,如同吃蜜一般。”

    少年抬头望天,叹息道:“哎,可惜啊可惜——我李夜墨,竟也折了!”

    晓儿听他原在英雄,绕了一圈竟扯回到自己身上,心中只觉好笑,便顺着他所的,狡黠一笑,道:“李少侠,李公子,李大英雄,公子可受累啦!”

    树林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树影绰绰正洒在少女脸上:

    巧的鹅蛋脸俊俏可人,此时一笑,如同春雪倒映梅花,眸子发亮又宛若秋水粼粼,两道黛眉并跨在两汪秋水之上,恰似两棵细柳垂腰,唇上的一点浅红,更不知是花红还是霞红,是朝霞红还是晚霞红了,直点破那淡淡春光!

    哎哎哎好一幅春花照雪,柳绕柔池天上景,羡煞多少痴痴艾艾苦凡人!

    李夜墨看得也是痴了,嘴里怔怔嚼着一棵青茎,“钟老匹夫又楞又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好你个臭李夜墨,你谁又楞又丑?”

    钟晓当下秀眉一挑,丢掉里的花枝,嗔道:“这就叫你试试我爹大开山掌的厉害!”着,一掌峰起岩渊直袭向李夜墨肩头。

    钟晓心知自己身不敌李夜墨,一点也没保留,这一掌打得是极为像样。

    镇远镖局的总镖头钟难若是在此,定要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句:“好丫头,这一掌能拍死马嘞!”(要是能拍死飞蒲草这个兔崽子就更好了)

    李夜墨自然不会比马更结实,身体本能做出反应,张臂一振,也不知何处借力,便如同鸟儿一般倒飞出去,一跃避开。

    耳听得“咔吧”一声脆响!

    钟晓这一掌打在树干上,两人坐着的树枝竟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巨力,从枝干相接处忽然断裂。

    钟晓还没回过神,就已经随着断枝一起狼狈下坠,嘴里不成语句的连连惨呼。

    “救救”

    李夜墨听见钟晓声音,轻轻一拉边树枝,身体宛如没有重量,风筝般的朝着钟晓疾飞,一把握住钟晓的腕。

    身躯一展,李夜墨踏水似得滞停在空中,模仿着钟晓呼救的模样,笑道:“救救知道怕了?”

    “怕不怕,你猜呀!”

    钟晓冲李夜墨眨眨眼睛,又是一记峰起岩渊。

    “啊!”

    李夜墨吃了一惊,心里叫苦连天,掌风都贴至胸口,才无奈松,身子在空中一转,险险避开。

    可怜晓儿没了支撑,整个身子又直直下落,闭着眼再不敢睁开,痛呼一声跌在地上。

    “死李夜墨,臭李夜墨!看我掉下来也不救的”

    钟晓坐在地上,一边用衣袖盖住涨红的脸,一边胡乱拨弄周围的碎枝乱叶,嘴里不住数落。

    ()(e)  李夜墨轻轻落地,听到晓儿自言自语的埋怨,走到她身边,要拉她起来,笑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道歉好不好?”

    “呵,你哪里有错,都是我错了。”

    “不不不,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躲那两掌。”

    李夜墨竖起两根指,晃了晃,笑道:“我如果不躲第一掌,晓儿就不会从树上掉下来,我如果不躲第二掌,就不会摔痛晓儿的屁股。”

    钟晓听李夜墨调笑自己,也还佯装听不懂的样子,杏眼圆睁,冲李夜墨嘟囔道:“知道就好!知道了还不拉我起来。”

    李夜墨赶紧伸,奈何钟晓低着头又不睬他了,仿佛刚刚催促的人不是她。

    “晓儿别生气嘛,我保证下次不再躲了嘿嘿,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晓儿俏脸一扬,“离得这么远,你分明是不想拉我的。”

    李夜墨苦笑摇头,又把伸近了些,“好好好,晓儿,那这样总可以了吧。”

    晓儿见李夜墨把都伸到了面前,这才抓着他的臂,可身子还未站直,又一记“峰起岩渊”直冲向李夜墨腰间。

    李夜墨身子本微微前倾,胳膊更抓在钟晓里,却只见李夜墨前脚往后一探,身子骤然转起,当真如传闻里的绰号“飞蒲草”一般,无风自动,两脚如同生根,两伸直,身体陀螺似得扭向另一边,好不神奇!

    晓儿可惨了,还没站起来就突起一掌发难,李夜墨身子转动,把挣了出去,她力发难收,又“哎呦”一声跌坐回地上。

    钟晓耳根羞得通红,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腿间,闷声道:“哼,还不会有下次,这就又把我摔了,坏蛋,混蛋,乌龟臭鸡蛋!”

    李夜墨挠挠头,略显尴尬道:“晓儿,你若能下轻上几分,受些伤我也不躲了,晓儿你高兴,我也跟着高兴。可钟女侠武艺高强,臭李夜墨怕是叫你一掌拍死了。要不,你轻些来,我让你打一掌解气如何?”着,当真闭上眼,负站在那。

    钟晓搓了搓掌,心中已经有些懊恼,抬头看到李夜墨一脸认真,傻愣愣站在她面前,女儿心里又欢喜起来。

    “那那我先向你道歉,我不该下太重,还好你躲开了。”

    钟晓笑道:“要打,你是真该打,好话,坏话,笑话,谎话,能的话这么多,你非一句不该的,你你是不是很该打!我爹以后也是你爹,若叫他知道你他又楞又丑,他脾气不好,非一掌拍死你”

    钟晓忽然意识到钟难以后是李夜墨的爹,岂不是自己要嫁给这个臭家伙,自觉羞耻,声音越来越。

    李夜墨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道:“爹?钟老镖头怎么成了我爹?我又不曾过要娶他的女儿”

    两人正在树下相互调笑,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喊钟晓的名字,仔细分辨,正是钟难寻晓儿来了。

    “晓儿,你在哪晓儿,你若在就快出来”

    钟难向来不喜欢李夜墨这种以轻功在闻名的人物,钟晓听着声音近了,刚想叫李夜墨赶快回避,却发现哪里还有李夜墨的影子,无声无息就已无踪无影。

    钟晓声骂了李夜墨两句,赶忙起身寻父亲去了。

    树林里,一个身材魁梧,如同山岳的汉子,虎目圆睁,头发不结辫,胡乱披在后面,用一根深黄发带一箍了事,络腮胡直扎到耳际,正是钟难了。

    见晓儿蹦蹦跳跳从树林里出来,钟难终于放下心来,可却板着脸扭头走在钟晓前面,晓儿连叫了好几声“爹”也不应她。

    钟难年轻时也是一个少年英雄,使得一硬功夫,大开山掌力压群雄,十七八岁在江湖游历时遇到了钟晓的母亲。

    钟晓的母亲沈玥瑶是西山剑宗宗主的独女,花容月貌,一把柳叶软剑千变万化,两人一见倾心,可惜剑宗宗主嫌弃这自找来的女婿只会些刚烈粗笨的蛮子武功,无论如何也不同意。

    ()(e)  沈玥瑶一气之下带了一把剑和钟难一起入了蜀地,刚开始倒也美满,然而这世上极好的福分总不长久,钟晓出世不久,沈玥瑶就染风寒去世,钟难自觉愧对妻子,便把千般的好都给了女儿。

    此时,钟晓与专修轻功的人来往密切,不由的心急如焚,深怕晓儿受一点委屈。

    密林间的道,周围花红叶绿很是喜人,父女两人各怀心事却彼此一句话也不,直走了好一阵,钟难才冷哼一声问道:“晓儿,是不是那个臭子又来找你了?”

    钟晓想抵赖,又担心惹父亲生气,低着头,指不停搅动裙带,索性默认了。

    “哎,你这鬼丫头,我了多少次,离那狗崽子远一点!这些个轻功好的,就没一个好东西,尽做些偷偷摸摸的事,怎么的呢?步子轻了就轻,轻了人就轻,更何况他这个轻功天下第四的人!骨子里就浮浮躁躁,他的心不会一直在你这的!人家都叫他作飞蒲草,飞蒲草啊,不扎根的!你连他人都留不住,更别一片真心了。”

    钟难了一通,晓儿只低着头走路,钟难知道钟晓的性子外柔内刚,三两句话不服她,也不再提,只道:“晓儿,女孩子在外可不能太相信别人,容易吃亏!”

    又走了好久,钟难道:“对了,过些日子我要亲自去走一趟镖,不能在家陪你,你自个儿心着些。”

    钟晓一听父亲要出去走镖,立刻欢喜道:“爹,你这次出去要多久回来?晓儿算好日子为爹爹接风!”

    “接风?你是想算着日子回来吧,这次路途不远,十日就能回来。”

    “嘻嘻,从来你半日便是一日,你一日就是两日,你三四日必是五六日,你十几日,常常一月也不回来。你十日嘛,嘿嘿”钟晓掰算着指,笑靥如花,狐狸般的狡猾!

    钟难此次押镖确实非十几,二十日不能回来,被女儿一语道破实情,气得眉毛直跳,板着脸道:“我十日,十日后必归。”

    钟晓拔下一串狗尾巴儿草,握着细茎,一边走一边抽打着两侧的矮树,轻声道:“鬼才信你!”

    “我回来如果发现你不在,看我看我不一掌打死你!”

    “我都不在,你怎么一掌打死我呀?”

    “你不在,难道你以后都不回来?”

    钟晓笑道:“你都要打死我了,我还哪敢回来!”

    “你,你”

    钟难几句话就让晓儿憋得只能出‘你’来,无奈道:“你这丫头,鬼灵!一点也不像你娘。”

    钟晓撅着嘴不满道:“你我不像我娘,我又那里见过我娘,你教我的大开山掌又那里是女孩儿的功夫!”

    钟难脚步一顿,声若洪钟道:“那里不是女孩儿的功夫?那里不是女孩儿的功夫!爹爹使得,女儿就使得!”

    钟晓紧赶几步,追到钟难面前,神色肃然,盯着钟难的眼睛道:“女儿使得,那我娘使得不使得?”

    钟难慌乱道:“你娘你娘她,自然使得,自然使得的嘛!”

    钟晓瞧着父亲一张大黑脸憋的通红,那里还有镇远镖局总镖头的威风,心中好笑,他嘴里直着使得,那便是使不得了,堂堂西山剑宗宗主的女儿,那里会学这些粗笨武艺!

    钟晓坏笑着,用里的狗尾巴草儿敲钟难的额头,一字一顿道:“那我娘怎么没一掌打死你!”

    钟难呆呆一愣,适才是看女儿一脸正经,怕提到娘亲让女儿难过,没成想,这丫头竟敢戏弄自己。

    钟难回过神来,晓儿早就溜远了,远远只能听到少女银铃似的笑,很是好听!

    “臭丫头看我不一掌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