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另一种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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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月亮,你确定吗?”不排除没看到的可能,但这么大一轮天体,恰好没看到的概率太了。格林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再次思索了一番,寻找着梦境里那个窗口,回忆着从中窥见的那个、被滂沱大雨支配的世界,恐怕不可能在这样的天气看到什么月亮。“没有。”他肯定道,“雨很大,我在敦灵很多年了,没见过那种程度的雨。”“不应该啊”“为什么不应该?”神父觉得这人比自己神神叨叨多了,神职人员顶多有解释梦境的权力,但这位还能管梦里什么天气。那当然是因为丰富的实践经验。克拉夫特没法那么回答,但他很确定在过去的经历中,没遇上过那一边有天气变化的情况。印象中,无论文登港还是维斯特敏,深层地带在真正的危险出现前,总是维持着褪色油画般的平静,那种平静几乎成了默认的规律,就像一具按真人塑造的蜡像,无论多么逼真,都是不会动的。不气候差不多的维斯特敏,就是在滨海的文登港,过去后也没发现过天气变化留下的痕迹。至于敦灵,他很清楚这边情况复杂要命,没必要下去冒险,所以没有亲历过。但有人替他去过。他明确记得,在维斯特敏堡的异教巢穴,得到的某份高度怀疑属于人体结构作者爱德华的稿,那张菌斑点点的纸现在还保存在他里。它很好地还原了记录者是如何被深层的蠕行生物锁定、又是如何恰巧因为地形原因得到缓冲时间、直视头顶的天体返回现世。最后还有爱德华的特色颈椎标记,可信度很高。考虑到稿里还提到过在编纂专着,那么可以推断时间应该是在人体结构成书前后。人体结构的完成和传播基本公认是在敦灵,作者也被认为是敦灵本地人。那么完全可以推测,稿完成期间,敦灵的深层和其它地方一样,是没有天气变化的。但凡深层生物把人拖过去那会是个雨天,结局可能就会大有不同了。克拉夫特有些不确定格林的情况是不是自己所知的那种了,抑或单纯只是某种创伤后应激障碍。“有文献记载,敦灵地区的此类梦境,是不会下雨的。”“文献?什么文献?”“孤本,非公开资料,而且是个案报道,比较偏经验性。”克拉夫特解释道,审判庭的人不知道这东西对大家都有好处,“仅供参考。”“你这文献,是多久前的?”“呃有五六十年了吧。”照着一份半个多世纪前的记录看病,还是草率了,最好的办法是下去亲眼看看。问题是他不想下去,下去这个举动本身属于慢性自杀,万一状况不对就成了真的自杀。克拉夫特举棋不定,这么长时间过去,完全可以有什么变化发生,也可能那份稿撰写期间就刚好是敦灵深层的天气稳定期。折中的办法是暂时离开敦灵,找个够远的地方住段时间,看有没有变化。“对了,还有件事。”格林从炉火上把壶架下来,用湿布包着握柄,给三个空杯满上热水,眼神示意瓦丁去关上门,“有位修士,叫桑铎,你大概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见过他,之前一起回来的。”“他怎么了,也做梦了吗?”“也许,很难是不是更糟些。”吹开浮在茶面上的浮沫,格林吸了口热茶,滚烫的液体带给了他一些刺痛的暖意,驱走些昨晚的阴湿氛围。“喝太烫的水对口腔和食道不好。”克拉夫特看得皱眉,习惯性提醒道。格林一滞,茶水在嘴里咽下去不是,吐出来也不是。“经常烫伤粘膜可能会增加食道癌的概率不好意思,职业习惯了,你继续。”“他昨晚来找了我,状况很像在陵墓里跟那东西近距离接触后的样子,或者很像那些异教徒。”“更早之前有过吗?”“没有,准确地是不太确定,我们被暂时限制了外出,除了每天祷告,我基本见不到他。”对这事格林很摸不着头脑,像刚出院不久就发现病人又开始发热咳嗽的家属。无法理解是哪出了问题,所以干脆把医生叫来看看。“不应该是远离那些东西后情况就会好转吗?”“的确不合理。”按当时在陵墓里的表现,脱离影响源后,认知出现异常的修士恢复得很快。正常进程下,他们应该逐渐好起来,直到那段经历结痂愈合,成为一道不敢触碰的精神疤痕。“你们能离开敦灵吗,我建议尽快找个够远的地方,观察病情变化,最好环境好点的。”这时候可以试试经验性处理,拉开与可能致病因素的距离总是不会错的。圣母大教堂离骑士岛陵墓还是不够远,不定那东西还有能力在这个距离上影响比较敏感的个体。换个自然环境更好的地方也有助于远离敦灵的压抑氛围,对心理疾病有好处。“事实上我们就是那么做的,桑铎修士已经被控制住,近日会被送往一座修道院,在那接受治疗。”得到了专业人士的印证,神父多少安心了些。“但我还不能过去,出了这事,要处理的麻烦更多了。”“没办法吗?”格林的态度很坚决,在医生看来这是自觉病情不严重时的典型作风,“有很多事要办。”“唉,保持密切联系吧。”克拉夫特很明白劝不动他,呆在自己能提供帮助的范围内也未尝不是个好办法,“还有其它信息吗?比如那位修士过什么?”提起这个,格林身上的阴郁感又浓重了一分。“和那些异教徒的差不多,门、结束痛苦、更多人,还有什么‘它来了’之类的,恨不得把整座城市都送进地狱来满足邪恶之物永不餍足的胃口。”“糟透了。”“可不是么。”格林摇头叹息,即使那些动摇的人在他看来多有意志不坚、信仰偏差的问题,但每失去一个都还是极为痛心。他沉默下来,沉默地喝着放凉的茶水,而克拉夫特则在思考些别的东西。当观察到的现象与理论不符的时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理论不完善,另一种就是观察本身有局限性。一般情况下,克拉夫特还是比较倾向于由既往经验得出的理论有缺陷,并试着在原有基础上调整尝试。不过考虑其它情况也是必要的。看样子他们已经远离了影响源头,但有没有可能不是他们的问题,而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接近呢?在另一个层面上?如果那边真的大雨倾盆,又意味着什么?他想起了在陵墓中取得的笔记,想起了那个在雨天听到某种声音的人。“格林,你最近有幻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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