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月夜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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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任南洲镇城隍究竟遭遇了什么,到底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他并不知道,但却是他的一块心病。

    “府君咱们走吧!”

    虽然能看出苏远山对此地的不舍,但白狐仍出言催促,相对于这座无人问津的破败镇城隍庙,黄粱县城隍庙显然对它有更大的吸引力,想必香火鼎盛,令它感受到了光明的大好前途,虽然只是作为城隍神的属神。

    所以它的心境与苏远山截然不同,充满着欣喜和好奇。

    “府君莫要伤感,家母曾对我当她第一次跟随外祖母离开青丘的时候也很伤心,但后来明白了一个道理!”

    苏远山微微一笑,白衣出尘。

    “哦,什么道理?”

    白狐一脸认真的回答。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而我们也没办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唯有随遇而安,随风飘絮,在临死的那一刻回望自己出生的山丘,便是最大的慰藉!”

    静,周围静的出奇,似乎觉察到到苏远山沉默的有些异常,白狐有些忐忑,还以为自己错了话,惹得城隍爷不高兴了。

    没想到苏远山却开口了,只见他负而立,仰望长天,淡淡道。

    “本座从不信命!本座的命自己了算!我命由我不由天!这便是本座的座右铭!”

    他声音虽然不高亢,言辞虽然很平淡,但出来却有种豪气干云之感。

    看的白狐双眼灵光闪闪,一脸仰慕。

    果然,府君大人就是府君大人,与一般人不同。

    虽在仰望长天,但苏远山内心却在想着其他事情。

    青丘,这只白狐的母亲竟然来自青丘?难怪,难怪这狐狸如此特殊,将来成就定然不可限量,看来这属神我选对了!

    “走吧!”

    一人一狐,沿着山道向山下走去,渐渐消失在色彩斑斓的秋色群山中。

    明月如玉盘,独照着江边孤影。

    江水形成波浪一遍遍冲刷着岸边的卵石,时而淹没,时而露出,水面上泛出鱼鳞般的波光,摇晃不已。

    鱼蟹跟着水花,时而被冲到岸边浅水处,时而被带回深水。

    岸边一株高大的柳树下,有一个孤单的身影,他一身书生打扮背着书笈,握经卷却失神落魄的望着江水,满脸愁苦,他时而抬头望月,时而低头望着滔滔江水,低声咏吟,吟咏声中充满愤恨和悲戚。

    ()(e)  “含冤江畔泪暗流,化而江水碧悠悠!

    老母妻儿梦中见,骨肉分离志难酬!”

    吟当伤心处不由得泪流满面,掩面痛哭!

    然而男子哭着哭着,突然听到一声。

    “兄台是哪里人士为何深夜在江边痛哭?”

    男子闻言似乎有些诧异,他不好意思的擦去眼泪,抬头望去,只见在明月之下柳树之旁,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人一狐。

    人似龙凤,白衣胜雪。

    狐似仙灵,洁白如玉。

    来人正是苏远山和白狐。

    男子见他询问,似乎有些诧异,便拱回答。

    “弟乃黄粱县楚源乡人士,姓梅名洛字宜安,名四郎,原本要去南梁县城参加童试,却不想滞留于此,即不能参加童试来搏个前程光耀门楣,又回不了乡孝敬父母抚养妻,想到伤心处故而痛哭!”

    苏远山微微点头。

    “原来如此!”

    那男子冲苏远山揖了一揖,感慨的道。

    “弟在此处徘徊足足一月有余了,曾经无数次向经过的路人求救,可惜却没一个理睬我的,跟弟搭话的您是第一个!”

    言语间他似乎有种凄凉的感觉。

    瞟了一眼他的身后,苏远山看不到半点影子,便心中明了了。

    只见他轻咳一声尽量言辞温和地道。

    “梅兄,虽然苏某不愿忍心点破,但我想你应该已经了解这其中的缘由,或许你只是不愿相信罢了,我的可对么?不信的话,你看看自己的脚下!”

    连退两步,怅立半晌,但梅四郎始终没去看自己的脚下,只是望着明月和江水。

    他不是不能而是没勇气去看。

    一脸苦笑,失魂落魄,良久他才开口道。

    “兄台的对。我有何尝感觉不到自己的异常哪?

    我其实早就不在人世了,只是自己一直不愿相信罢了,不愿相信罢了!

    我上有八十岁高堂需要照顾,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子需要抚养我我真的不能不能弃他们而去,我办不到真的办不到。”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满脸泪光。

    苏远山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负望着远方。

    ()(e)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生死有界,人鬼殊途,纵然你有百般不甘千般无奈又有何用?明月虽有缺,却不妨碍它的美丽,白玉就算有瑕,也不能掩盖它的温润晶莹,有时候承认真相也是一种大智慧,你哪?”

    良久,梅四郎才‘唉’了一声,泪流满面的道。

    “您的道理我何尝不懂,但我大仇未报心愿未了,死不瞑目!”

    苏远山眉毛微抬,轻‘哦’一声,淡淡道。

    “你有何冤情,何不来听听?”

    然而梅四郎却怅然若失的望着滔滔江水,回答。

    “就算我了,又有何用?我心里很明白,没人能够帮的上我没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最后神色痛苦的跌坐在地上,显得很无助。

    苏远山变戏法似的从灵空戒中取出一坛美酒,两个酒碗。

    美酒用挂着褐色釉质的陶罐盛着,上面贴着一张红纸写着‘杏花村’三个字,酒碗是浅底薄碗,上面同样挂着褐色粗釉。

    将酒碗摆到河岸边的大柳树下,苏远山微笑笑着招呼梅四郎。

    “所谓一醉解千愁,梅兄可否陪我喝两盏如何?”

    梅四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解下书笈放到一边,凑到苏远山跟前盘膝坐了下来。

    “虽然圣人曰,色是刮骨钢刀,酒乃穿肠毒药,但现在都无所谓了!弟斗胆就陪兄台喝两碗吧,不过!”

    他瞅着酒碗,苦笑道。

    “兄台与我阴阳两隔,这坛美酒我可能喝不到?”

    苏远山哈哈一笑。

    “这有何难?”

    只见他从灵空戒中取出一张符咒,此符咒是他从蟹和尚中买来的,黄色的符纸在月光下却泛着淡淡的青光。

    将符咒引火点燃,然后掷于酒坛中,这一番操作看的梅四郎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兄台这些戏法倒是神奇,恕弟直言,您该不会是江湖艺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