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好人

A+A-

    吴厌不见了。

    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当傅青舟穿过破庙、翻开那被吴厌撞烂的墙体残片后,却只见着了一支折成两段的铁箭

    以及一地血迹。

    但这本该重伤垂死的杀却没了身影,甚至见不到地上拖行的鲜血痕迹,连一滴可能会留下线索方向的血滴都见不着。

    即使到了这种程度,吴厌都还能够隐匿行踪

    傅青舟摇了摇头。

    自己要学的还有许多啊,这天下藏龙卧虎太多了。

    “傅、傅兄。”

    岳衡捂着心窝口,一边咳嗽一边走了出来,语气中满是惊喜:“天亮了,我们是不是,赢了?”

    傅青舟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冲其乐呵地笑了笑。

    岳衡大喜,高高举起双欢呼起来,随后又因为喉口的疼痛大力咳嗽,一时又笑又咳,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接下来的事便是睡觉。

    傅青舟自不必,连续鏖战三夜,真正放松休息的时间并不多,当即便倒头呼呼大睡。

    岳衡一个读书人,昨夜又经此剧烈心神波动,也是抱着草席很快入睡。

    春风微凉,满墙皆烂的破庙里四面漏风,二人却也丝毫不在意,睡得四仰八叉、呼噜震天。

    这一觉直睡到了晌午之后,他们才被庙外一阵马蹄声惊喜。

    抬头看去,却不是什么人策马而来,而是之前那匹傅青舟骑来的、在第一夜战斗中便惊走了的马,竟自己溜达了回来!

    傅青舟大喜,怎么也是花钱买的呢。

    这马不知去哪鬼混了两日,身上肥膘竟还长了一圈。

    “岳兄。”

    他对岳衡笑道:“你上京赶考的马匹有了。”

    岳衡大惊,连连摆:“傅兄你护我三日周全,我已是欠你良多,怎么还能要你的马匹?”

    “行了,大家都是兄弟,不用这么客气。”

    傅青舟笑笑:“我还得去趟眉峰城,没多远,你要走的路就远了,加上腿伤并未痊愈,有匹马总会方便许多。”

    岳衡倒也潇洒,听他这么一,呵呵一笑不再推脱,拱了拱:“如此,便谢过傅兄。”

    ()(e)  他收拾好自己行李箱笼,半爬半跳地上了马背。

    “傅兄,生这便告辞了。”

    他看着傅青舟,眼中竟然有了水雾:“你我虽仅相识三日,但舍命护持之恩生没齿难忘,也请傅兄莫忘了你我京城书院之约你一定要来找生啊!”

    傅青舟哈哈大笑:“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别婆婆妈妈的。”

    罢,他用力一拍马屁股:“岳兄,再会!”

    马匹一声嘶鸣,踢踏踢踏跑远,岳衡一步三回头、不停挥,终是渐渐消失在了林中。

    傅青舟长吐一口气后,忽然仰起头,对着周围朗声开口。

    “左前辈?你在不?”

    他的喊声在林间回荡,不久后,一旁真的传来了脚步声。

    只见左腊梅背着,慢悠悠从林中漫步而来,脸上挂着一丝玩味微笑:“你怎知老身在侧?”

    “嘿嘿。”傅青舟笑道:“那匹马回来得也太巧了,我不觉得它是自己摸回来的,所以猜测是左前辈办完了丁双河的事,跑来看看晚辈事做得如何、顺便将马给牵来了。”

    左腊梅摇了摇头:“年轻人,你很聪明,但江湖险恶,今后还是要学会藏拙,莫要太过彰显自己的聪明。”

    傅青舟一怔,随即微微肃然,抱拳一躬:“晚辈受教。”

    “好了,老身也不爱什么大道理。”

    左腊梅着,脸上浮现出笑容:“你这次将事办得很漂亮,细雨阁吴厌,乃是江湖上年轻一代中最令人头疼的杀,多年来从未失,没曾想在伱这折了戟。”

    “星云商会给你的评价,会很高。”

    傅青舟心中一动:“在来此之前,前辈曾办好此事对我大有裨益,莫非便是指这星云商会?”

    左腊梅颔首:“不错。”

    她目光幽远,语气宛如一汪深潭:“你要对付梵音寺,却也该想到其背后站的是金蝉寺而金蝉寺背后,还有更大靠山。”

    “你想过借紫气仙风观、武林盟的势,却未曾想过,即使撕开了梵音寺又臭又烂的面纱,却恐怕也未能伤及金蝉寺分毫,反而容易给你自己招来大灾大祸。”

    ()(e)  “老身知晓你背景深厚,但总有人不怕真仙宫、不怕大宗门,江湖行侠不是你想得那般简单你必须令自己有足够多的价值,才有在这天下立足之本。”

    傅青舟很认真地听着。

    这是真正的老到经验之谈,左腊梅自己就是个没有宗门、没有靠山的人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但她能够混成整个蜀地乃至天下江湖都有名的前辈,自有其一套生存之法。

    “谢过前辈。”

    他十分恭敬地躬身一礼,随后挺直腰来,目光微闪:“前辈的意思是,这星云商会给予我的价值,足以令我对抗金蝉寺背后大靠山?”

    “当然不够。”

    左腊梅似笑非笑道:“但凡事总得有个开头不是?老身给你带個路,之后的事,你也该学会了。”

    傅青舟呵呵一笑:“前辈所言极是。”

    “还有什么要问的么?”左腊梅站立原地不动,像是个等着提问的老师。

    傅青舟也十分光棍,直截了当地问道:“晚辈想要知道,前辈与我往日并无交集,为何如此掏心掏肺地教我带我?”

    “哼,夸你两句就飘了?”

    左腊梅瞪了他一眼:“老身何时对你掏心掏肺了?”

    傅青舟:“”

    “不过你确是个不错的后辈。”

    左腊梅话锋一转,忽然有些感叹:“这天下江湖、熙熙攘攘,从来都不缺天才、也不缺强者。”

    “但这世上的好人,总是不多。”

    她深深看着傅青舟双眼,沉声道:“你不是老身见过最聪明的年轻人、也不是天赋最好的年轻人,更不是最优秀的年轻人,但你却是为数不多、真正的好人。”

    “你这样的人也曾有过,但大多都已成冢中枯骨,老身不希望在数月、数载之后,便听闻你的死讯。”

    “傅青舟老身希望,你能在这天下间做些不一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