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地里头开镰了

    跟栾红缨一起坐在青石上，玩了会水儿。

    熬过午后最炎热的两个时，二人才一起进山。

    只是，这次却没了有意外之喜。

    清热消暑的草药有很多，比如玉叶金花、知母、藿香。

    可产自中原地区的却很少。

    即便是有寒凉的药物，要么不能单用，要么药性太过猛烈，不适合日常服用。

    一直找寻到日落西山，都没有什么大的收获。

    不过，王承舟本来就没有抱什么太大的希望，只当跟着师姐一起散心来了。

    毕竟，往后的十天半个月，可就再也没有如此闲暇的时光了。

    翌日。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村口的大钟便响了起来。

    由于之前几天，全体社员一直在养精蓄锐，等的就是开镰的日子。

    所以，即便是爱睡懒觉的王承舟，也在钟声响彻之后的第一时间，提着镰刀到地里头集合了。

    虽然已经入夏，可清晨的田野依旧寒凉。

    昼夜温差巨大，正是这个时节的特色。

    踩着冰凉的露珠，大家伙儿聚集在地头儿，看着晨曦中带着毛边儿的麦子地，心情不出的振奋。

    真的到夏收了！

    闻着略带着几分燥气的麦香，才能深刻体会到那份丰收的喜悦。

    今儿个开始，意味着只要再辛勤劳动个把月，就能吃上白面了。

    虽然麦子产量很低，没有人真的敢敞开了吃，可油饼和馒头的香味儿，仍旧是吃了好多天野菜的村民，能够企及的最美好的愿望了。

    王铁林脖子上系着汗巾，头上顶着草帽，握着镰刀，照例进行着大作战前的动员工作。

    作为一个老村长，十分清楚如何给大家鼓劲儿。

    慷慨激昂的陈词中，偶尔会响起一阵欢笑。

    王承舟仰起头，发现东边的天空，仍旧有一颗星斗在闪烁着。

    应该就是传中的启明星。

    昏暗的天幕，振奋的人群，一切都包含着梦境般的朦胧感。

    偏偏那股子激情，却让人实实在在感受到农村生活的火热。

    “开镰！”

    随着王铁林的一声令下，排成一溜的人群，仿佛校场上训练有素的士兵，整齐划一的举起了镰刀。

    刺啦刺啦！

    麦秸一根根折断，沉甸甸的麦穗躺在地上。

    王承舟的动作略显生疏。

    毕竟，前世他可是从来没干过农活。

    这辈子，前身更是个惫懒货，算是偷奸耍滑的典型。

    镰刀提在里，怎么使都不得劲儿。

    不过，还好有人比他更加不堪

    五个知青中，赵瑜、刁青松、许万年三人作为男同志，进度要稍微快一些。

    特别是刁青松，性子跳脱，又被村长王铁林的演讲鼓起了干劲儿。

    哈着腰，飞快的挥舞着镰刀，吭哧吭哧声中，把一众年轻人甩出去老远。

    速度之快，差点儿就赶上干惯了庄稼活的老了。

    赵瑜和许万年头就慢了许多，算是跟村儿里的媳妇儿一个层次的。

    最差劲的，就属徐芷和于华了。

    两个女同志都是城里人，根本就没使用过镰刀，再加上割麦子的时候需要哈着腰，一抓，一割，左右相互配合，稍有不慎，还有可能伤到自己。

    对于她们来，异常艰难。

    一眨眼的功夫，麦田里，两个人负责的地块，就变成两条长长的尾巴了。

    还好，王承舟并不比她们强多少。

    干了一阵儿，大家伙直起腰来喘口气儿。

    见到三人的状况，抹着汗，笑了起来。

    村干部黑着脸，连忙催促。

    “王秀才，加把劲儿，可别被两位女知青同志给压过去了！”

    “杨秀栓，你好大的胆子！咋还叫人家秀才呢？人家是卫生员好不好？赶明儿生病了，不怕人家给你穿鞋呀？”

    “你们可真是没文化！俺听人家了，秀才就是读书人的意思，王秀才不正是因为爱读书，才当上的卫生员嘛。”

    自从当上卫生员之后，王承舟不常下地，已经好久没被村儿里的媳妇儿调戏过了。

    还以为她们碍于自己的身份，终于收敛了些。

    哪知道，原来是没逮着会呀！

    这才刚开始在一起干活，就又开始了。

    王承舟有些无语。

    ()(e)　　他可是拉不下脸跟这些泼辣的媳妇儿笑，只是上的动作加快了几分。

    几个大姑娘媳妇儿见他不话，以为他露了怯，一个个娇声笑了起来。

    越发的蹬鼻子上脸了。

    “哎呀，都别了，人家王秀才要认真了！”

    “就他？认针？找得到眼儿吗？”

    “哈哈，快看，王秀才脸都红了！”

    这些媳妇儿，平日里骄纵惯了，几句话就开上车了。

    嘻嘻哈哈的，一般人还真不敢管。

    年纪大的婶子，怕在下一辈儿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让人事儿多，根本就不会言声。

    甚至，还会咧着嘴，跟着大笑。

    助长她们嚣张的气焰。

    年纪的姑娘，还未出门儿，即便听懂一些什么，早就羞得脸色通红了，只顾低着头装鹌鹑。

    偷偷拿眼睛瞄一下王承舟，又连忙羞臊的移开了。

    至于村儿里的男人，依照当地的习俗，向来只会跟男人开玩笑。

    人家大姑娘媳妇儿话，哪个男的要是插一嘴，轻的遭受白眼儿，重的非挨骂不可。

    除了村干部黑着脸，提醒一句，大家只能眼瞅着王承舟受辱。

    心里痛恨并羡慕着。

    其中，自然就包括特别喜欢在女人面前表现自己的王志国。

    不过，还好王承舟不是那种风骚的性子。

    伱们你们的，我干我的。

    他的身体今非昔比，经过刚开始的生疏之后，速度一下子就提上来了。

    眼瞅着一个一个超过了她们。

    那些媳妇儿原本还没个正型，可见他真的落得自己越来越近了，一下子就开始紧张了。

    这些从外村儿嫁过来的女子年纪都不大，在村儿里向来就有着攀比的心思。

    都想证明自己比别人家的媳妇儿能干。

    谁家的媳妇儿特别中用，起来，可是很光彩的事情。

    可现在，一直被她们调侃的王秀才，在割麦子上，竟然要把她们甩到身后了。

    对于心高气傲的她们来，可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于是，刚才还在欢声笑语，霎时间，就安静下来了。

    一个个抿着嘴唇，偷瞄着王承舟的背影，再也不嘻嘻哈哈了。

    事关尊严之战，由不得她们不用心。

    但是，任凭她们紧赶慢赶，里的镰刀都挥出幻影来了，就是追不上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

    始终与他保持着一个恒定的距离。

    麦田里的异动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都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儿。

    往年，割麦子的时候，大家都半死不活的，怎么舒坦怎么来，生怕自己多干了几分地。

    可是，今儿个是咋了？

    一众媳妇儿咋跟疯了似的，累得汗珠子直流，却绷着脸儿，一点儿休息的意思都没有。

    四丫原本还洋洋得意，对于自己不紧不慢的策略非常满意。

    可一抬头，却发现自己老哥一骑绝尘，都快到地那儿头了！

    而且，一众媳妇儿撅着屁股，跟中了邪似的，要死要活的撵在他身后。

    原本一上午的工作，眼瞅着还不到九点，就快干完了！

    “呼！”

    一口气割到地头儿，王承舟伸了个懒腰，长出了口气。

    不得不，习武之后，自己的体质提升是越来越大。

    相信，再经过个半年的时间，配合上艾灸，自己起码还能再长高五公分！

    到时候，站出去，看谁还敢自己瘦弱？

    起码也得夸一句玉树临风吧？

    心里正臭美，回过头一看，却发现不远处的麦田里，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正气呼呼的瞪着自己。

    一个个累得鬓角都浸湿了，提着镰刀，汗流浃背。

    “王秀才，你吃药了？！”

    “我的天，我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可怎么就是追不上他呀？”

    “岂止是我们追不上他，我看，咱整个王家大队，在割麦子上，就没人能赶上他了呀！”

    “哼，王秀才，可真有你的！一个老爷们儿，拼死拼活的跟我们女人争高低，可真有出息！”

    一群媳妇儿比不过，开始使嘴劲儿了。

    “啊？”

    王承舟根本就不知道她们在什么，茫然道：

    “什么拼死拼活的？”

    “还跟你们争高低？”

    ()(e)　　“拜托，我只是随便干干好吧。没想到，我只是略微出，就已是这个村子的极限了。”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听到他的话，一众媳妇儿气得都快尖叫了。

    “啊呀，气死我了！”

    “王秀才，你少得意！”

    “一猛子的劲儿谁没有？最重要的是持久！”

    “哼，是的！就跟刁青松知青似的，一开始是挺快，可现在，搁半道上，拉了吧？”

    完，前仰后合的笑了起来。

    还在麦田正中央的刁青松翻起眼皮，有气无力的啊了一声，镰刀都快提不动了。

    庄稼活讲究的是长劲，最忌讳一猛子。

    这刁知青一看也是没干过活的，刚开始用力过猛。

    现在，熬都快熬不下去了。

    只能死撑！

    王承舟却不跟她们斗嘴，一个人找了片儿阴凉的地儿，坐了下去。

    靠着树，惬意的打量着他们干活。

    “哥！”

    四丫一瞅，噘着嘴，突然间有点儿泄气。

    王承舟都干完，躺在那里乘凉了，自己可还有一多半儿呢！

    “吆喝啥？”

    李玉珠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瞪了她一眼，“各自干各自的。谁的麦子都是一把一把割的，你累他就不累？”

    “只是，仨儿的脚啥时候这样麻利了？”

    轻声嘟囔了一句，嘴角泛起了笑意。

    见儿子不用再被太阳晒，她是打心眼里高兴。

    “王承舟！”

    正坐着，一个村干部走了上来。

    原以为他是对自己过早的休息有意见。

    哪知道，待到近前，笑道：

    “去，你去河滩搬几只西瓜来。”

    “这也是今年大队里产的头茬西瓜，给广大社员们解解暑。”

    “老郭那里村支部已经打过招呼了，尽管去。”

    一听是干这个，王承舟立刻就精神了。

    反正歇着也是歇着，去瓜田里跟老郭混个脸熟，将来找他买瓜的时候也好话。

    当即，就应了一声，“成！”

    前面过，白河岸上，有不少的沙土地。

    种别的庄稼长不成，唯独西瓜，结的又大又圆，还全部都是沙瓤。

    啃起来，倍儿甜！

    不过，王家村的西瓜田只是打闹，真正大面积种植的，还得是南岸的郭家庄。

    属于老鸹林生产大队。

    看瓜的老郭，就是隔壁抽调过来的技术员。

    春季的时候，负责教授村儿里人对花、压秧，夏季的时候，主要是看守瓜田。

    属于非常清闲的差事。

    不过，这份儿清闲，却并不怎么让人开心。

    老鸹林生产大队沙地多，适合种西瓜；相应的，壤土就少，粮食产量很低。

    一年到头分不了多少口粮，西瓜又不能当饭吃。

    所以，郭家庄的人就经常出来帮工。

    老郭就是从村子里抽调出来的劳力。

    等将来到了年底，会按照工分，划分给他一些粮食。

    王承舟赶到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记忆中熟悉的窝棚。

    那是用玉米秆搭建起来的一处房子，四下漏风。上面用芦苇随意铺设了一下，勉强遮蔽风雨。

    门梁上，挂着一只生锈了的破锣，算是老郭最重要的武器。

    白天，自然没人敢去田里偷瓜。

    晚上，锣声一响，便能对毛贼起到不的震慑作用。

    看到有人过来，一个比王红河稍微大上那么几岁的中年汉子从瓜田里站了起来。

    个子很高，穿着半截的裤子，露着瘦巴巴的腿儿，显得膝盖特别粗大。

    “干啥？”

    老郭面无表情，盯着他问了一句。

    “卸瓜！”

    王承舟一笑，补充道：

    “我是王家村的卫生员，名叫王承舟。”

    “今儿个是开镰的日子，队里的领导让我弄几只西瓜回去，给大家伙解暑降温。”

    “老郭，你给挑几个保熟的。”

    “哦，你就是王承舟？”

    老郭下巴上刮得很干净，可还是有一两根泛白的胡茬遗漏了，孤零零的长出来好多，看起来有点儿别扭，让人忍不住想给他拔掉。

    听完他的自我介绍，老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似乎有点儿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