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早了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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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定安挥了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专家们围着长案,议论纷纷。他们讨论的,并非汝瓷和柴窑天青釉的区别,因为这个法古早有之,且早有论证:汝瓷即承自柴窑。他们奇怪的是,判断一件瓷器的出产地,除了分析瓷土、釉料、工艺、造型之外,竟然还可以分析塑胎时的水质?放了上千年了都,还怎么分析?在场的所有专家也都知道,梅瓶石灰含量高于笔洗,但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为了增加瓷胎可塑性和强度。但没有任何人想到过,这是为了平衡因为不同水质造成的酸碱值差异,所以才加了石灰。包括顾春风。感觉差距,一下就被拉开了?当然,只是李定安单方面的法,需要检测,但当他出“分析矿层赋存岩层”的那一刻,顾春风就知道不用测了。研究古董不需要懂地质学,既便偶尔会用到,只需了解点皮毛就够用。顾春风原本也不懂,但自从他被林子良羞辱的体无完肤,知耻后勇之后白了,所谓的矿层赋存岩层,就是矿土挖干净之后,下面的地层。而从唐朝开始,瓷匠就知道,瓷泥越老,瓷矿越深,瓷土品质就越高。所以采矿的时候,要求就一个字:深。挖穿瓷土矿层带出来的部份,就叫附着土壤要问有没有区别?有,而且区别极大:汝州和郑州之间相距只有一百公里过一点,瓷土属同类型矿脉,但汝州是寒武系灰岩浸蚀面上,赋予石炭系本溪组的水硬铝石型沉积铝土矿。而郑州则是奥陶系碳酸盐岩侵蚀面上,赋于石炭系上统本溪组含铝黏矿层出露铝土矿。这是专业解释,绕口不还生僻,但只需要知道,汝州的瓷土矿床比郑州的早了一亿年,汝州的赋存岩层是灰岩,郑州的是碳酸盐岩再直白点:两种瓷器中的附着土壤成份有本质性的区别,一测就知道所以,顾春风有一种哔了狗的感觉:真就是他妈的,自己为什么没想到?李定安又为什么会知道,这么生僻且冷门到家的知识?其实这都不算什么,毕竟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瓷器专家都不懂。但水质造成的酸碱度差异呢?他知道,其余专家也知道:梅瓶的瓷胎中掺了石灰,他们也知道,掺了石灰的瓷胎当然要比没掺石灰的更白一点。再表现在釉面上,颜色当然要更浅一点,所以造成了色差但他们一直找不到,塑胎时为什么要掺石灰的原因。就只能认为,是为了便于塑型。结果然并卵,所以,顾春风很想给自己一巴掌:等于就隔着一层窗户纸,却是李定安帮他们捅破的?关键的是,还是他亲自把李定安叫过来的?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老感觉,专家们现在看他的眼神中,多多少少带着点异样。但凡话的声音稍一点,他都怀疑,这些王八蛋是不是在议论他?顾春风越想越气“你刚才去瓷器室了?”“哦,顾主任喊我过去,的探讨了一下。”“吵架了?”“没有啊?气氛很融洽,老师们都挺积极!”成杰目露狐疑:“那顾春风为什么黑个脸?”李定安摇头:“我不知道!”他当然知道。但句真心话:他真没想和顾春风发生太多交集,至少在搞清这个人的具体立场,以及上面为什么安排他进专家组的原因之前。顾春风也一样:感觉李定安就是翻的林子良,而他又在林子良上吃了那么多的亏,所以潜意识中,就有一种很强烈的排斥感和暗示:以后得离这子远点。这一次,也只是因为他这个所谓的“瓷器组”的组长只是临时性的,他懒的得罪人,也懒得和人争,就把问题丢给了李定安。纯属无意之举,顺为之,但不想,巴掌从天而降?然后,就成这样了成杰半信半疑,李定安也不好解释,两个人各怀心事,进了铜器室。铜器不多,就那么八件:卤薄钟,两樽甗,一樽边,一樽盂,一樽敦,以及两樽大盘。一目了然,没什么可清点的,而同时期同类型的器物,国博和故宫都有,都研究的明明白白,没什么可研究的。所以,铜器组的人很少,就只有三位:朱处长带着国博的一位副研究员,以及首博的一位馆员,主要工作是修复。修复山洞塌了的时候,被掉下来的石头砸坏的两樽甗。看到他俩进了门,朱处长打了声招呼,又冲李定安招:“李老师,你来看!”李定安走过去,探头瞅了瞅:甗的上半部分,也就是长的像锅的鬲,侧面被砸了一个坑。约摸拳头大,还挺深,最深的地方足有三分公。这很正常:洞顶那么高,石洞落下的力道不会,这东西没被砸出洞,就已经明很结实了。不正常的是,凹下去的那个坑里,竟然有好多层锈,而且每一种的颜色都不同。先是一层灰锈,很薄很亮,隐隐返着铜光。长期理入沙中,且极为干燥的铜器大都有这种特质:沙中的石英沙会与铜和锡反应,但因为很干燥,反应速度极慢,所以锈很薄,且反光。出土的实物极少,迄今为止,就鄂尔多斯发现过几件铜矛。第二层是黑皮,也就是所谓的黑漆古,还是因为长期置于干燥的环境中而形成。第三层是枣红皮,同样很亮,这是氧化铜成份的黑漆古与燥热的空气反应,生成氧化亚铜。第四层,像是不锈钢?这是青铜器长期埋于中性土壤中,锡析到器物表面产生的所谓的“水银光”,又称水银沁。所以,凭这层锈,就能推断出这只甗之前的埋藏范围:只有北方且靠近黄河流域,才有长期且稳定的中性土壤。看到这里,算是成功的勾起了李定安的好奇心。铜器锈色五花八门,且呈“五彩斑澜”的物件,他不是没见过,国博就有好多。但那是因为土壤成分多样性,与铜器产生不同反应的结果。就直白点:没有什么分层的法,全部集中在表面。有分层锈,且每层不同颜色的铜器也见过,陕博中就有好多。那是因为当时发掘技术有限,没有妥善处理,沉淀在表面或沉积内部的氯根盐与空气产生氧化,形成破坏力极大的氯化亚铜,并逐次腐蚀铜器,俗称发坑货。但最多的就三层,超过三层,再厚的铜器也只会蚀成一堆渣。所以,他第一次见,有铜器的锈层超过三层,器物还保存这么完整,分界还这么明显?关键的是,并非氯化物,由此可知,这几层漆,是分时段,分阶段锈上去的。稀奇了转着念头,又看第五层,顿时,李定安瞪大了眼睛。紫不紫,金不金,这难道不是紫金?紫锈很少见,但李定安不是没见过:铜器表面,同时生成黑色的黑漆古与红色的氧化亚铜,两种锈皮的连接部位,就是紫色。金锈更少见,但他也见过:橙黄色的铅黄与红色的氧化亚铜中和。但紫金色的锈,他真就第一次见?重点在于这上面,并非什么锈和什么锈的连接部位,完全就像是一整层。而且与铜器本身贴的这么近,感觉不像是自然形成的锈,而是像一整层漆?李定安看了好久,越看越觉得,这一层,更像是烤上去的:“朱处长,有没有对这层紫金锈做分析?”“做了,主要成份为铅锡黄和氧化铜,并有少量的氧化亚铜。”金黄、红、黑按照色谱,确实可以生成紫金色。但里面有金色铅锡黄李定安总觉得哪里不对?有关这东西最早的记载,已到了元代时期,当时欧洲艺术家为了追求“纯净的黄”,用铅化合物和其它金属化合物调配而成,之后成为西方油画的主要颜料之一。引进中国已是清代康熙时期,被当做珐琅彩的主要原料。自然生成的也有,还挺早,但极少:截止目前,就三星堆出土的有数的几件铜器上,发现过这东西,但都是与其它成份的铜锈共存嗯,三星堆,共存?李定安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三星堆的铅锡黄是自然生成,但上面,却是人为制造。问题是,这一只,可是商朝时期的甗商周时期!他猛吸了一口凉气“朱处长,最好再做一下进一步的检测,看铜锡黄的主要成份是否为锡酸铅和硅锡酸铅?”“啊?”朱处长愣了愣,“这里设备有限,估计做不了,再一个,我们也不会”“李定安,你会不会?”得到肯定的答复,成杰一锤定音:“那就调设备,如果调不了,再联系相关构李定安,哪里能做?”“川博,或是故宫!”“只有这两家?”“对!”稍一思索,朱处长恍然大悟:“这东西,和三星堆有关?”“可能性应该不大!”“那哪来的锡酸铅和硅锡酸铅。”李定安不吱声了。顿时,朱处长脑洞大开:这些东西,是元军从三星堆遗址挖出来的?但干系太大,李定安不敢成杰也被惊的目瞪口呆:开什么玩笑?不管是内部共识,还是对外宣传:929年,广汉农民燕某整修老宅,发现汉玉933年,哈佛燕京学社、时任华西博物馆馆长葛维汉等人在此考察及发掘至此,代表历史和考古学界正式发现月亮湾遗址,建国后更名为三星堆。结果倒好,李定安来了个元代?“但任何史料中,都没有过记载?”所以才可能性不大。但只是不大,并非没可能。就像青龙山和浑善古城的风水法阵,以及那处山洞。同样,任何史料中都没有记载,不照样发掘出了那么多的文物?李定安不置可否:“先做,做完分析再看。”朱处长好久都没反应过来,成杰牙疼似的,拿出了。李定安又看了看铜器,忍住将前四层铜锈全部剥开,一探究竟的冲动。等成杰打完电话,联系完故宫,两人一道出了铜器室。刚迈出门,成杰一把抓住李定安的胳膊,声音中透着骇然:“真是从三星堆挖的?”“估计不是!”“你别估计,要真有把握,你趁早给我个定心丸!”李定安不话,成杰眼睛一眨不眨。两个人僵持了好久,李定安叹了一口气:“不是!”成杰猛呼一口气:三星堆有多出名?不止是全国轰动,还有海外的高度关注,结果,啪啪一顿打脸?这算什么,丢人丢到了国外?还好,不是看他拧巴脸,李定安左右瞅了瞅,笑眯眯的:“司长,给你点高兴的!”成杰表示怀疑。“真不骗你:那东西,很可能是人为制造,已经达到了合金的范畴!”“你是那樽鬲?”成杰下意识的抬起头,眼神很奇怪:“青铜器,不就是合金?”是个人都知道,用的着你这么神秘兮兮?“不是我的是那层锈,也就铅锡黄其实那不是锈,而是防锈层,是人为刷上去的,又高温烘烤,从而形成了一层合金膜”啥玩意?成司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化学界公认,铅锡黄是300年左右,由意大利画家乔托调配而成,不过当时是合成的粉末状的颜料,锡是锡,铅是铅真正的形成合金,已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因为这东西熔点极低,就只有一百度过一点,且延展性强,所以用来焊接和制造一些高精密度的零件”这一次,成杰终于听懂了:“那一层锈,是合金?”李定安点头:“很有可能!”做了断代检测,那件东西是正儿八经周朝早期的物件,也就是公元前一千年左右,而那漆,也只可能是那时候刷上去的。再算一算,上世纪八十年代,到公元前一千年岂不是,中国人为制造铅锡黄合金的历史,比美西方早了整整三千年?成杰登时愣住,定定的看着李定安。推翻三星堆的时间算什么?他越想越觉得,这句更像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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