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自己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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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宝斋创立于康熙年间,最早是卖“南纸”的,店名“松竹斋”。京城的纸店分为两种,一种是“京纸”店,卖的是高丽纸、旧式账本、窗户纸等民用纸张,另一种便是“南纸”,由于宣纸、湖笔、徽墨、端砚都是来自南方,而宣纸又是大宗经营,故称南纸店。其实就是专门经营文人用品的店铺。后来做垮之后,老板又开了一家店,就是荣宝斋。所以从创立之初起,荣宝斋就跟文人密不可分。随着业务发展,荣宝斋也做起了书画、文玩生意,有文人拿书画到店里挂卖,店里也自己收藏珍贵字画、古玩,久而久之,也在收藏界打响了名声。但是最出名的,却是他们独有的“木板水印画”,并以此奠定了他们在书画界的地位。从一间南纸店发展成为闻名文坛的书画圣地,这里自然也就成了京城文人墨客流连忘返的地方。为了方便这些文人交流,也有拉拢关系的意思在里面,荣宝斋便在内厅专门划出一块地方,供他们使用。这便是“书画家之家”。建国后公私合营,荣宝斋也华丽转身,成为级别非常高的国营商店,同时兼并了不少店,随后又花大力气改造,这才一举奠定荣宝斋的江湖地位。早些年的时候,齐白石、张大千、黄宾虹、傅抱石、刘海粟等都是这里的常客。后来也有启功、欧阳中石、王雪涛、关山月、潘天寿等名家常来常往。今天也是凑巧,难得巴金来一趟京城,文联又刚刚开完复建会议,不少名家便相约到这里聚,一来闲聊叙旧,二来也是“进点货”。荣宝斋售卖的笔墨纸砚都是质地上乘的珍品,自然是这些文人墨客的心头好。不管是不是干这一行的,凑到一起就跟着过来。当巴老带着他们四人进来的时候,里面十几位大佬正或坐或站谈笑风生,看见有新人过来,还有三位带着百战老兵气质的人,几秒间便安静下来。巴老郑重其事地介绍,“这位是林远祥、这位是张玄松、这位是李尚德,都是战斗英雄,大家欢迎。”哗哗哗虽然奇怪为什么巴老会带他们来这里,但不妨碍众人立刻热烈鼓掌。林远祥三人满面红光,激动得只会挥着双回应致意。巴老拉着他们一一介绍,“这位是书画家启功、这是书法家欧阳中石、这是作家茅盾、作家沈从文”陈凡独站角落,那年十八,大佬聚会,站着如喽啰。于是他默默凑到何青生身边,拿起他的白金龙香烟点燃一支,吐出一口烟雾,“你们就在这里讨论第一届鲁迅文学奖?”何青生将目光从林远祥三人身上收回,惊讶地看着他,“你不是去开会了吗?怎么会来这里?”陈凡,“来买点东西。”何青生,“你刚才跟他们一起来的?这三位老同志是你什么人?”陈凡,“师父。”何青生,“???”他看看煞气毕露、正在讲当年某场惊心动魄战斗的三位老同志,再看看“文质彬彬”的陈凡,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陈凡并没有多做解释,等林师父讲到精彩处,当即鼓掌叫好。一段故事讲完,巴老便站起来笑道,“听了几位老兄弟的战斗故事,我是心头澎湃啊!”他转着脑袋找到陈凡,大声道,“陈,你三位师父都是大英雄,你作为徒弟,不写几幅字赞颂一下?!”众人立刻往陈凡看去,同时明白了这三位老同志的来历、以及巴金为什么会带他们进来的原因。原来是因为这个家伙!陈凡眼角直抽抽,看了看巴老两眼,怀疑他在找借口骗自己写字,可是没有证据。而茅盾先生早已起身,走到角落里的书画桌前,摆好一张纸,再用镇纸压上边角,随即退到一旁,笑意盈盈地做了个势,“请。”霎时又是掌声雷动。参加过这两天文联会议的,都被巴老极力推荐过陈凡的书法,只是没有亲见,不免有些好奇。而没参加会议的,比如启功、欧阳中石几人,则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巴金为什么放着这么多名家不找,偏偏要这个青年作家写字,就因为是这三位战斗英雄的徒弟?不过他们也没有作声,只是笑盈盈地看着。陈凡也不怯场,丢掉烟头走到书画桌前,先往砚台里倒了点水,拿起墨条轻轻研磨,不一会儿便有一滩均匀的墨汁。他提起毛笔沾满墨汁,毫不迟疑便落在纸面上。“参天万木,千百里,飞上南天奇岳。故地重来何所见,多了楼台亭阁。五井碑前,黄洋界上,车子飞如跃。江山如画,古代曾云海绿。弹指三十八年,人间变了,似天渊翻覆。犹记当时烽火里,九死一生如昨。独有豪情,天际悬明月,风雷磅礴。一声鸡唱,万怪烟消云落。”等他将笔搁下,十几位大佬早已将他和书画桌围住。这些人哪个不是书法精湛之辈?最能看懂一幅字的好坏。此时他们全部注意力都被这幅字吸引住,然后越挤越近、越挤越近终于将陈凡挤了出去。“启功兄,你来看这字,热烈奔放纵横驰骋,很有战场将帅之气,与领袖之书法颇为相似。”“中石兄所言甚是,从形看、与领袖的潇洒淋漓相去甚远,然笔墨之间尽显洒脱豪迈,笔法独具一格、字迹别有体裁,可为一代宗师。”“两位所言甚是,各位、各位,你们来看这里,看这个字形与字意,每个字都与诗词相呼应,写参天万木时,字体隽秀飘扬,宛如林木冲天而起,再至南天齐岳,却又字字相连,仿佛山脉延绵不绝,气质相差如此之大,却又浑然一体”陈凡在外面转了半圈,很无奈地没有人理他,只能凑到三位师父跟前,声道,“我去外面看看,伱们要不要去?”林远祥毫不犹豫地摆,“不去不去,走累了,在这儿坐会儿。反正你是进了内厅的,刚才他们应该都看见了,你要买什么自己去看,钱不够待会儿我再去付账。”张玄松也头也不回地道,“这里不知道逛过多少回,早就逛腻了,你逛你的去。”李尚德眯着眼睛去看那些人,“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好嘛,一个个都只惦记偶像,连徒弟都不要。陈凡只能灰溜溜地自己出去逛。此时门店里面,歪果仁已经走了,只剩一些外地游客在走马观花,其间夹杂着几个“老赖”,也就是长期来逛,却只看不买、还赖着不走的那种。从店员与他们熟稔地交谈,便知道是常客。陈凡两拢在袖子里,慢悠悠地从柜台前走过。脸上面带微笑,心里却在啧啧啧。真贵!有个故事,0年的时候,云突发奇想,来这里挑了0样东西回去,当时秘书提醒她,这里的东西很贵哦,你一个月两百块,还月光族,有没有钱付账啊喂。云很是不忿,我这么高工资会没钱付账?再了,我没钱,不会找家里男人要?然后第二天荣宝斋送来账单,就0样东西,差不多有明清时期的砚台、清朝的御墨、毛笔、高级宣纸,还有各个朝代书法家、画家的字帖、名画等。诚惠,600元!云二话不,把东西一卷丢给秘书,“退货,太坑人了,想骗我钱,门都没有!”贵吗?相比后世一方御墨十几万、一张字画几千万,简直便宜得不能再便宜。可是想想现在平均35块钱的工资,简直就是贵得没谱。陈凡幽幽叹了口气,指着墙上一张李可染的画,问道,“同志,请问这幅画多少钱?”刚才巴老拉着他去内厅,这些店员都是看在眼里的,再加上这里是涉外场所,所有店员都经过“专业”培训,态度远不是外面供销社的售货员能比。更别陈凡那张脸,直接让梳着羊角辫的女同志脸上飞起了红霞,“同志您好,这幅李可染的万山红遍面积是3尺,售价9元。”陈凡眉头轻挑,刚准备话,那女同志又道,“同志,如果您喜欢李可染的画,我建议您不如买他的新画,这幅画收来就花了0块,所以价格贵。去年我们单位向上级申请恢复支付书画稿费,一平尺从元到5元不等,李可染是最高标准,3平尺的收购价只有45元,加上利润和经营费用,售价也只有56元,便宜多了。另外吴作人、蒋兆和的也差不多,平均收购价都是45块钱一张,虽在画家里面是最贵的,却比早年收购的作品要便宜一些。”陈凡眼睛狂眨,不是,我辛辛苦苦码字,一千字才块钱,他们搞书画创作的,一平尺就有到5块?我是不是走错道了?画画多简单啊,三平尺的画,我两分钟能画三幅,不对不对。他赶紧给自己纠正思路,虽然书画的报酬高,却只是一锤子买卖。等以后恢复税,自己还可以源源不断地收钱呢。不能为了一点眼前的蝇头利、丢了大西瓜!他看了一眼满墙的名画,好羡慕啊!然后就在墙上指指点点,“这个、这个、这个、这个,都给我包起来。”羊角辫同志瞪大眼睛,“您买这么多?”陈凡干咳一声,指了指内厅,“我师父要搬新家,买来挂墙上装饰用的。”女同志恍然点头,“那咱师父家挺大!”陈凡面无表情,跟谁咱师父呢?不一会儿,36幅尺寸不一的字画便被包好。女同志拿着算盘噼里啪啦一阵响,抬起头笑道,“同志一共260元。”陈凡点点头,“好的,麻烦先放在柜台里,走的时候我会结账带走。”女同志也不多,当即点头笑道,“好的,您待会儿找我拿就行。”陈凡挥挥,没带走一张收据。他选的36幅字画,都是一些熟悉的名字所作,其中有齐白石、李苦禅、李可染、启功、黄胄、张大千、蒋兆和、黄宾虹,黄宾虹的最便宜,一幅画才0块钱,而且尺寸特别大,就是乌漆嘛黑不太好看。跟其他人生前成名不同,黄宾虹是“死后50年”才被“发现”其作品价值。白了,就是年的时候,有个叫许化迟的港商,他是新中国成立后的荣宝斋第一任经理许麟庐之子,回来花了20多万港元,将天安门前国家博物馆“外宾服务部”里面的9000多张字画一扫而空,其中不乏齐白石、张大千、李可染、吴作人、蒋兆和等人作品,“谁的都有”。但最多的,还是黄宾虹。因为以前他的画卖不出去啊。然后就是90年代香港黄宾虹画展的“价值发现”,再到零几年天价拍卖,黄宾虹的画这才一夜爆红,成为收藏界的宠儿。现在嘛,陈凡只买了3幅,用来平衡徐悲鸿、张大千的“高价画”。哦,还有齐白石,这时候的一尺画竟然也只要0块钱一幅,价格比十几年前还跌了,就离谱。当前最贵的还是吴作人、李可染他们这些人,所以陈凡就多买了几张齐白石的大尺寸画,还有几本花鸟或山水册。但总数不多,主要还是给什刹海旁边的房子准备的。离书画大热还早着呢,不着急,以后再慢慢收。回到内厅,大佬们还围着书画桌议论纷纷,只是屋子里多了一个人。陈凡刚进门,那人便飞奔而来,紧紧抓住陈凡的右,激动地道,“陈同志,加入我们中国画创作组吧,你的书法水平极高,完全可以作为艺术品出口创汇!”“中国画创作组”,就是后来的中国画研究院,是年由文化部、美协和荣宝斋合作组建,主要任务有三,一是外交礼品,二是美协或美术馆收藏,第三个便是由荣宝斋经销出口创汇。国内的书画水平高,国外华侨的书画需求高,这年头除了农产品和矿业资源,文化出口也是创汇的一大来源。陈凡被他的突如其来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时巴金走过来笑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荣宝斋的侯经理,也是荣宝斋掌舵人。”随后介绍陈凡,“这是陈凡,我们作协最年轻的会员,等下个月全国作协复建,增选会员时,也将会是最年轻的全国会员。”陈凡在一旁咧着嘴呵呵直笑,巴老都明了,那入会就稳了呗。侯经理一听,不禁有些失望,“这么好的书法,怎么能去写书呢?”随即满眼期望看着陈凡,“来我们荣宝斋搞书画吧!”巴老顿时笑骂道,“好你的老侯,我给你介绍认识,你就这么挖我的人?”陈凡凑空赶紧道,“感谢侯经理厚爱,只是我志不在此,让您错爱了。”侯经理见陈凡态度坚决,只能连连惋惜叹气,“浪费人才、浪费人才啊!”启功等几位书法大师也颇为惋惜,经过十几年的断层,老一辈的渐渐老去,而新一辈的还没起来,他们也希望能有个后起之秀来承前启后、推动书画发展。想到这里,他们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巴金对这个年轻人如此厚爱。何止书画界,这文学界不也一样么?!或者应该,整个文艺界,都是如此啊!幽幽叹了口气,启功突然问道,“陈同志,你国画水平如何?”陈凡眨眨眼,“尚可。”尚可?十几位大佬立刻满脸希冀地让开位置,陈凡终于再次站在书画桌前。陈凡提起毛笔,略作沉吟,笔尖便落于纸上。片刻后,一株莲花便跃然成形。启功走到书画桌前,仔细看着这幅画,片刻后,他直起腰来,满脸郑重地道,“这画的不是凡莲,而是仙莲。”王雪涛走近轻轻点头,“此莲无水,着于虚空,意境似远似近,却又仿佛充斥寰宇,确实画出仙莲的韵味。”随即抬头看着陈凡,“可有什么讲究?”陈凡微微一笑,没有话,而是重新落笔,在角落里题了一行字。“万古青天一株莲”。几位书画家几乎同时吸气,其中一位脱口而出,“好气魄!”启功目不转睛看着画作,“不着颜色,只以墨染,却能画出如此意境,已经远胜于‘出淤泥而不染’的常意。”他缓缓抬起头,“长江后浪推前浪啊。”陈凡放下毛笔,轻声笑道,“您过奖了,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这时何青生走过来,眉头微微皱起,眼里有几分难色,他深深看了看这幅画,声道,“画是好画,可是,画仙莲是不是有些不合适?”这话一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对啊,大风天刚过,就敢画仙莲?要不在下面添点水?再把那行字抹了?就在大家有些为难的时候,张玄松突然道,“没事,这子是我徒弟,以后要当几天道士的,老政委都已经批准了,别画一株莲花,就是画玉皇大帝都没事。”道士?十几双眼睛看向陈凡,一个个都不知道该给什么表情?不过,道士画仙莲倒是天经地义哈。于是现场气氛为之一松。随后何青生很好奇地问道,“张同志,您老政委是谁啊?”张玄松淡定地道,“老政委就是谁谁谁咯。”林远祥和李尚德分坐左右,平淡得就好像在咱家村长是谁一样。现场再次鸦雀无声。就连带他们进来的巴金也眼神复杂起来。一群人看看他们三位,再看看陈凡。原以为是个有才华的普通作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背景。得,这是钦定道士,谁也甭抢。他爱咋咋地!尽管如此,一群人还是一拥而上。人抢不走,请陈凡留下墨宝总可以吧。就画那种别人不能画的!侯经理此时也全力配合,拿出荣宝斋珍藏的国画颜料,免费给陈凡使用。陈凡也是来者不拒,扑在书画桌上挥毫泼墨。正好他书画等级上去以后,还没会画这种色彩国画,现在就当是亲身体验了。一个多时后,四人从荣宝斋出来,依然空着。买的36幅画,在林远祥付过钱之后,会有熟人送上门。一起送过去的,还有刚才那些大佬留下的墨宝。侯经理会安排人免费装裱,到时候再跟那些画一起送过去。陈凡表示一点便宜都没占,自己是一换一换回来的。倒是三位师父每人都白赚了十几幅字画。羡慕。一路往回走,林远祥的兴奋劲还没过去,看着陈凡问道,“现在去哪里?”没想到、没想到啊,陪着徒弟出来逛街,竟然能遇到那么多作家和书画家,嘿,回头等人家专门给自己的书画作品到,一定要多请战友到家里来坐坐,让他们看看,什么是文化人!谁要是再敢咱是大老粗,就拿启功的字、王雪涛的画、巴金的赠言砸他!志得意满之余,再转头看看两个老伙计,好嘛,都还余味无穷,没回过神来呢。直到陈凡的声音响起,“去同仁堂看看吧,哎,师父,同仁堂的药贵么?”林远祥回过神来,惊讶地看了看他,“没事你买药干什么?”陈凡,“买了备用啊,同仁堂的药可不是一般的药店能比的,安宫牛黄丸、牛黄清心丸、大活络丸、乌鸡白凤丸、紫雪散、局方至宝丸这些可都是各有妙用的好药,买点备着,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呢。”顿了一下,他又道,“另外我还想买点虎骨泡酒。”他转头看向林远祥,笑道,“我有个方子,用虎骨做主药,搭配十几味药材泡酒,能滋阴壮阳强筋健骨,非常适合练武之人,回头买了药,我给你们泡一缸留着喝。”林远祥呵呵笑了两声,“你倒是个有孝心的,可惜,虎骨太贵,而且量少,不好买,也买不起哦。”陈凡眨眨眼,“虎骨很贵吗?”张玄松在一旁道,“哼哼,一张虎皮拿到国外能卖两三千美元,一副虎骨也能卖几百美元,你同仁堂有没有便宜虎骨给你买?!”陈凡脸色一垮,为什么别人回到年代都能买到便宜的虎骨虎皮,我就买不到?这时李师父突然道,“便宜的倒也有,而且还更好。”陈凡转头看向他,“哪里有?”李尚德嘿嘿一笑,“长白山就有啊,你要是能弄到狩猎证,自己去打一只老虎回来,一分钱不花,还能卖了换钱。”自己去打?陈凡眼珠一转,想到明天就要去长春,不禁轻轻点头,“倒也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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