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三十六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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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辽阳城外,王贵和山头营寨。

    “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

    “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个亡。”

    “太阳和哑门,必然见阎王。”

    “断脊无接骨,膝下急亡身。”

    火炉边,江道抓耳挠腮地背诵着打穴口诀。

    四叔金孝义坐在板凳上,一边听,一边不时翻动炉子上的烤地瓜。

    挂子行习武,除去基本童子功外,还要熟知人体的骨骼、经脉、穴位。

    只有如此,功夫才是杀人技,而非花架子。

    人身三百六十五骨节,七十二麻窍,三十六死穴。

    挂子行依此钻研,分出七十二把擒拿,三十六般巧打。

    擒拿乃降服之术,需要苦练;巧打乃击杀之术,最是阴狠。

    金孝义本来并不想教,因为江道十四岁了,这个年纪才想起练武,必定难成大气。

    可大哥江城海亲自委托,他又不能糊弄,思来想去,如果仅仅是防身之用,便无需传授若干心法、招式,只管教他最简洁实用的功夫——打穴!

    另一边,江道其实也不愿练武。

    在亲眼看到何新培被伊万一枪毙命后,他就不再相信功夫,心里想的是,与其苦练把式,不如去练枪法。

    因此,两人待在一块儿,一个不是很想教,一个不是很想学,常闹别扭。

    “再把三十六死穴的歌诀背一遍。”金孝义淡淡地。

    “哦好!”

    江道皱起眉头,“人身致命穴法源,六六三十六处点;一亦头前额中线,二亦两眉正中间;三亦眉外两太阳,四亦枕骨脑后边五亦五亦”

    江道翻了翻眼皮,卡壳了。

    金孝义冷哼一声,问:“看啥呢?房梁上有字儿?”

    江道臊眉耷眼地摇摇头,“没有。”

    金孝义随拿起一根木棍儿,“把伸出来!”

    江道嬉笑着脸,求道:“四叔,你再给我一次会。”

    “别废话!”

    在练武这件事上,金孝义极为严格。

    本来单学打穴,在挂子行里已经算是阴损取巧的路数,因此决不能容忍江道再有含糊。

    与关伟的诙谐轻松相比,四叔太过严苛,容不得半点怠惰。

    江道没辙,只好闭着眼睛,把左伸出去。

    “把眼睛睁开!”金孝义立马大声训斥道,“之前我是怎么教你的?”

    ()(e)  江道听了,连忙应声,“习武之人,最忌闭眼!刀剑相逼,睁眼可活,闭眼必死!”

    “那你还闭眼?”

    “四叔我控制不住啊!”

    “那就练!”

    “怎么可能完全不闭眼?”

    “怎么不能?”金孝义把木棍儿递给江道,“四叔给你打个样,你来试试!”

    “不许用挡着啊!”

    “那是当然!”金孝义立马背过。

    “四叔,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江道摩拳擦掌,抡起木棍儿,冲着六叔的太阳穴便横扫过去。

    金孝义稳坐在板凳上,并不急着躲闪,直至木棍儿离眉骨仅有三指的距离时,身子才微微往后一仰,棍尖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到底扑了個空!

    “怎么样,这回信了?”

    “哎呀?”江道当然不服,扭头冲掌心啐了一口,“你别得意,我可来真格的了!”

    “道,尽管动,别含糊!”金孝义冷笑一声,“想打着我,再练几年去吧!”

    “那你可别后悔!”

    江道这子,一旦犯起横劲儿,下哪管什么轻重,抄起木棍儿,劈、挑、扫、刺,一通乱打,把自己累得连呵带喘,金孝义愣是一眼没眨,尽数躲过,甚至连屁股都没抬一下。

    “咋样,子,服不服?”

    江道把脖子一耿,“不服!”

    “好,再来!”

    正要动时,房门突然响动。

    二人一愣,扭头去看,却见宫保南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别练了,别练了!四哥,大哥让咱们帮王贵和出趟活儿。”

    金孝义回过身,有些意外地问:“这时候砸窑?”

    宫保南摇摇头,道:“不是砸窑,是去收数。”

    金孝义略一琢磨,低声道:“嗯,在人家这待这么久,也该帮着出点力。”

    话间,他便捡起炉子上的地瓜,起身便要离开。

    恰在此时,江道瞅准空档,茑悄地凑过去,拿木棍儿,抡圆了胳膊,照头就打!

    金孝义顿觉后脑吹来一阵恶风,心中暗叫不好,再想抬去挡,却已然晚了。

    “啪!”

    木棍儿拍在脑袋上,应声折断!

    金孝义顿时脑瓜子嗡嗡作响,破口大骂道:“我操你个畜生!”

    宫保南看得心头一惊,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连忙快步躲出去,边走边摇头嘟囔着,“太黑了,太黑了”

    ()(e)  江道偷袭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随扔掉上的半截木棍儿,看着蹲在地上抱头咧嘴的金孝义,得意地扬起下巴。

    “咋样,还吹不?”

    这一下打得着实不轻。

    金孝义捂着脑袋,骂道:“你子我没给你讲过啥叫武德吗?”

    江道嘿嘿一笑,“四叔,别逗了!你跟我爹这么多年,缺德的事儿,你干的比我多!”

    “王八蛋,我看伱是皮痒!”金孝义拎着板凳站起身。

    江道见状,吓得连忙往屋外跑,却不想,刚一出门,就跟江城海撞了个满怀。

    “跑什么?”

    “爹,四叔要削我!”

    “嗯?”江城海抬起头,正好看见金孝义脑袋上顶着个大包,抄着板凳冲出来,“老四,你脑袋咋了?”

    “啊?”

    金孝义一愣,却见一众弟兄都聚在门口,面子上挂不住,便只好随口道:“没没事儿,就不心磕了一下。”

    江城海皱了皱眉,随后把江道拽到身前,问:“你子是不是又犯浑了?”

    “天地良心,冤枉啊!是四叔他自己”

    闻言,金孝义连忙接过话茬,“大哥,我真没事儿,咱们还是赶紧出发吧!”

    江城海看看老四,又瞥了一眼正在偷笑的宫保南,心中便猜出了个大概,于是立马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

    “道,是我让你四叔教你把式的,再敢犯浑,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没啊”

    “还敢狡辩!”

    这时,王贵和肩上挎着步枪,骑马来到近前,问:“哥几个,收拾好了?”

    江城海瞪了一眼江道,随后转过身,连忙抱拳,“贵和,只等你一句话了。”

    “好!”王贵和大笑几声,旋即冲下吩咐道,“来几弟兄,替海哥他们把马牵过来,顺便带几条枪!你们几个,守好大营,等我们回来!”

    江道闻言,不禁好奇地问:“爹,你们这是上哪儿去?”

    江城海声:“咱们在你王叔这待这么久,按理也该帮人家出点力。”

    “你们要去砸窑还是绑票?”

    “去收保安费!”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江城海笑着把江道往前推了推,道:“你也跟着一块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