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卡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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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技的进步总是能让人们干出一些和以往完全不同的举动,这些举动如果放在以前的世界中,完全可以被视为是癫狂之举或者疯子的呓语。

    乘坐没有马拖动的马车,或者铁造的船只,这都是几乎只有疯子才能想出来的癫狂举动。不过,对当时的人们而言,交通方式上的变化还不足以让他们产生太过严重的反应。

    让我们把时间的指针拨到现在,一群工程兵正扛着一具仿佛人体的玩意往术室跑——根据他们面前这位“医生”对着电话的描述,为了拯救这名“伤者”的生命,他必须砍掉这个人的脑袋。

    几位工程互相看了看自己的战友,并且从自己战友同样惊恐的眼神里找到了自己没有听错的“证据”。

    陆沉在电话里安排的“治疗内容”可不光只是取出大脑抢救这么一条而已。根据这具身体所处的位置,以及他身体上的严重烧伤痕迹,陆沉非常确定,这位应该也被微波辐射照射到了。

    而且照射的距离很近,辐照的时间也比较长——这人被烤的就像是滨城人最爱吃的微波炉烤肉。

    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微波辐照,那么怀疑对方可能有量子释能综合症就很的过去了。

    所以不光要砍开脑壳取出脑仁儿,之后还得赶紧把这人的遗体送到焚化炉里接着烧。

    要不是骨骼对微波的吸收较差且反射能力较强,陆沉都犯不上琢磨砍头救人的事儿。他能尝试着救一救的也就只是全生的脑仁,只要火候超过一成熟,那就彻底放弃。

    陆医生已经很努力了,虽然有一部分是为了增加一下“只有脑子活着”的群体规模,从而为渡边的克隆身体争取一点希望。但他确实尽心尽力的在为这位“患者”谋求着最佳的治疗途径。

    还是那句话,反正不治肯定要死,那治一下不定有奇迹呢

    可惜陆沉什么都想到了,唯独就没想到帮忙抗人的这几位工程兵——人家可不是ai器人,也不是对“砍头急救术”有所研究的专业人士。

    作为以“保卫联合政府,维护人类文明安全”为己任的暴力集团,联卫军的征兵标准是很高的。毕竟这种拥有崇高目标的暴力关,首先需要的是最优秀的,抱有同样信念感的成员。

    工程兵这种属于“特种兵”的兵种就更加看重审查。由于工程兵经常需要参与到高级别的科研设施建筑任务中,他们的可信程度和主动信念都必须维持在一个非常高的水平中。

    ()(e)  而这样的士兵,在听到陆沉的“砍头抢救”和“砍了脑袋赶紧烧成灰”的后续治疗安排后,一起陷入了沉默当中。

    这个陆医生,怎么听着路数不对劲呢?

    过来帮忙的士兵们大部分都是今年刚刚分配到工兵营的新人,带头的是个二年兵的副班长——入伍两年的他也没有和医学研究领域的这帮“科学家”打过交道。

    谁知道临床医生一天天整的都是这种活啊?

    几个理想崇高信念坚定的工程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在术室门口瞅见了那口包子和扁鹊一起预备着,准备装脑子的透明玻璃缸之后,这几個年轻的伙子终于是憋不住了。

    “陆陆医生。”入伍第二年的副班长苦着脸问道,“真的要把他的脑子挖出来?这能救命么?会不会有点不人道啊?”

    陆沉虽然想解释一下这个治疗行为,但是向外行解释“砍了脑袋反而是在救人”的这个观念,本身难度就很高。现在每耽误一秒,都有可能最终导致大脑彻底死亡。时间紧迫,必须马上开始治疗。

    就在陆沉犹豫要怎么解决问题的时候,杨伟民推着推车朝着陆沉走来。推车上,渡边借用电子屏幕向着陆沉打起了招呼,陆医生,你又捡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回来吗?

    “是工程兵们找到的一个人。”陆沉解释道,“身体已经不具备抢救条件了,但是循环系统应该还没停。我想看看能不能救一下”

    从此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只有脑子的倒霉鬼。渡边打了个“:-)”的表情出来阴阳怪气,如果您足够仁慈的话,还是让他死了吧——那种漂浮在虚无里的感觉太可怕了。

    可惜陆沉压根就没看到后面这句话。他一指杨伟民的推车,对几个工程兵道,“那个上面的脑子就是之前我们抢救下来的人,你们可以和他聊聊。”

    完,陆沉就扯着刚刚放在平车上的病人,以及杨伟民本人冲进了术室里。

    这位病人的情况和渡边还是有些不同。

    从烧伤的程度和皮肤的“起泡”程度来看,微波辐射应该是来自于这名患者的身后。而在脊椎和颅骨的遮蔽下,他的神经系统基本没怎么受损。

    不过在倒下的时候,患者本人似乎是拧了个方向才倒在地上的。他的眼球已经被微波烤成了漂亮的七成熟,压根没办法再用。

    这个倒是好办,随后只要用定向培养搞两个眼球出来就行。而比起渡边,这个“患者”的最大优势就在于脑和延髓都还状态不错。

    ()(e)  杨伟民在指挥扁鹊术的时候,就提出了几个交互方案。

    “归根结底,我们得给他提供一个‘我还活着’的反馈。”自从渡边能够正常交流后,杨伟民就成了和他沟通最多的人。而哪怕是如今没有了身体,思考和行为方式都极其冷漠理性的渡边,在回忆起自己还没有连接上眼球的时光时,也会表现出明显的痛苦和恐惧感。

    用渡边的话,那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惩罚。他一次又一次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毕竟连心跳和呼吸都感受不到。但是思维仍然存在,他还能想起自己过去四十多年人生中的一切内容。无论是痛苦还是开心,无论是愉悦还是遗憾。

    想象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虚无,这里存在的有且仅有一个人的思维。没有时间观念,无法判断现在过了多久。更不可能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这样的“虚无”。

    渡边的大脑需要刺激才能醒来,这似乎也和“虚无”有关。没有任何外部输入,大脑就会逐渐陷入自我崩解的状态中。

    这位患者的身上也面临着这样的风险。他的风险甚至可能更高一点——重新连上视觉神经,能够让渡边同时具备信息的接受和输出能力。可换到这位患者身上那就只能再找个其他的路数了。

    “我推荐基于韦尼克区的听力重建术,还有连接布罗卡斯区的脑接口。”扁鹊提议道,“术在没有颅骨的情况下大约只要十几分钟就能完成,同时还能让患者重新恢复听力和语言能力。这应该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案。”

    “我同意。”和陆沉快速商量了一下之后,杨伟民点头批准了这个治疗方案,“术过程中加强对患者的脑电波监控。”

    批准后十七分二十一秒,扁鹊的合成声在术室内宣布程序完成,“患者脑电波形态正常,各神经元对刺激反应好,布罗卡斯区有信号输出,是否翻译?”

    “翻译。”杨伟民点了点头,“让我们来听听看,这位患者先生有什么话想。”

    “骗子”

    “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陆沉一挑眉毛嘟囔道,“只剩下了脑子的人,是不是都喜欢把一个词翻来覆去的念叨?这别是磁带马达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