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Nine 画廊之战
亡灵的私语指引着那些人前进,前方是黑暗还是救赎?——前语
卢克多虽然是一个城镇,但热闹程度却也不低于那些大型的城镇,排列整齐的灰石房屋和悬挂于建筑之间的彩色丝绸,风拂动这些丝绸时会带起清脆的铃响。建造在以石料为主的坚固建筑上的是具有艺术风格的浮窗,热闹的街市两边的商铺基本上用木架、毡毯与少量的石头搭建而成的,因为这样的商铺即稳固又方便商人收捡,如果遇到什么意外的话,店主与行人也不会被砸伤。而且卢克多的中心有远近闻名的黛尼奥雅商会在,所以这里汇集的商品相当丰富,瑞吉一路走过来都很少看见重样的商品。
如果能够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的话,不定就能好好看看这些东西了,而且刚刚卖烤鸡腿的那家看起来相当不错的样子,应该让亚撒买来尝尝但是现在还是得解决一下眼前的问题啊,真的是太可惜了。瑞吉虽然很想让亚撒代替自己好好尝尝那些色香看上去都十分不错的美食,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完成任务,所以这些想法就先放一放好了。
据魔女的画廊只会在没有月亮的午夜后出现,而这个入口纯粹是当年福瑞的先祖凑巧发现的。起来可笑,谁会相信一座被废弃的钟楼的墙面上那孩子随意涂鸦出来的门就是画廊的入口呢?
在前往魔女的画廊之前,亚撒逼迫福瑞交出了他拥有的所有怪画,其中包括幸福之家、春神的花园、忠实的奴仆们,并当着他的面将怪画净化销毁。现在福瑞的家人正在旅馆内暂时居住,而福瑞本人则负责给亚撒和瑞吉带路。
福瑞在带着亚撒去卢克多另外一边郊外的废弃钟楼时,不断地在心中埋怨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倒霉——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利用魔女的怪画安然的度过自己接下来的人生,但是却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危险的人,而且他感觉到这个人简直就是为了搞破坏才到来的。
与福瑞并肩行走的亚撒如果有读心术的话,估计他应该会赞同这个男人对自己的评价,因为他曾经为了追杀一个上级恶魔,把那个恶魔藏身的城镇给摧毁了,但是那个时候具体死伤了多少人他自己也不清楚。不过他还记得当时瑞吉的表情:惊恐,悲伤,还带着一丝的愤怒。
“亚撒,如果不得不战斗的话,就请你控制一点儿吧?毕竟这里很靠近城镇,如果要用全力的话,这里也会变得跟那时的一样的。”稍微有些紧张的瑞吉抓住了亚撒的臂,她当时只能看着暴怒的亚撒对着整个城镇发泄怒火,最终将那只恶魔杀死了炽热的龙息之下。即使那是一场胜战,但是在她的眼中,也无异于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抱歉,但是我没有办法”亚撒有些愧疚地垂下了自己的眼睛看着比自己矮许多的瑞吉。即使没有感觉到她的体温,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温暖。而很快,亚撒注意到脚下的杂草与石块逐渐变得多了起来,于是他再抬眼看向前方,那墙壁大片缺失,吊着巨大铜钟的圆顶已经消失了大半个的钟楼在黑暗中矗立。单看影子的形状,那座钟楼仿佛某种恐怖而巨大的怪物。
“原本这个地方是流浪者的聚居地的,但是后来因为老有人消失,所以就没有人再敢去那里了。当年我先祖也是一个流浪者,他无意间在钟楼积满厚厚灰尘的地面上发现了一扇通往地下室的木门,木门下是狭窄但很长的阶梯。而阶梯通往位于钟楼地下的房间,那里有一张不知多少年前放置的床和与墙壁相连的生锈铁镣,还有一双用鲜血画在墙壁上,看上去像孩儿涂鸦的门。那扇门就是可以通往魔女的画廊。”福瑞一边对身后的亚撒着,一边用早就准备好的扫帚扫开了钟楼内地面上积累的灰尘和落叶。其实相比于灰尘,还是那些落叶更烦人一些,这些将根须深深植入墙壁的藤蔓植物总是不停地生长着,而在这种鬼地方也没有进行清扫,最后落叶甚至会堆积过人的脚背。
在将所有的落叶和灰尘扫到一边去之后,三个人终于看见了地上那扇仿佛是人画出来的木门,面无表情的亚撒半跪下去拉住木门的铜环,然后直接单用力将门从地上扯了起来:“好,真是辛苦你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还有不要忘记了我们的约定。”
“好好的!那我就先告辞了,祝你平安归来!”在听到亚撒的话之后,瞬间感觉到轻松福瑞丢下中的扫把转身就跑,他飞快地从背着的瑞吉身边跑过之后就彻底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晚上郊外会有游魂呢,那个人不会出事吧?”瑞吉望着福瑞离开的方向问道。
“走吧,最后这个人怎么样就和我们无关了。”
“嗯,好的!我们走吧!”
亚撒和瑞吉一同将放在了那石墙表面以鲜血画出来的门扉上,之后他们两个人就逐渐地陷入了那看似坚硬的墙壁之中,就像陷入了冰凉粘稠的稀泥中一样。
魔女的画廊吗?那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呢?在视线完全变得黑暗之前,瑞吉的脑中闪现出了几个问题,近段时间她一直跟着亚撒到处去搜寻克洛埃的痕迹。听了关于那个怪画的魔女的传闻:在传闻中,人们将这个魔女描述成了一个丑恶的老妇人,她用自己会吸食人血的锋利画笔插入人的脖颈中汲取鲜血,然后用那个人的鲜血来完成画作。通过鲜血完成的画作,会将被汲取了鲜血的人的灵魂囚禁在画中,然后利用灵魂的力量可以实现持画者的愿望。
“哇!是一条狗呢,而且是一只胖胖的狗!还可爱!”当视线清晰起来的时候,瑞吉首先看见的是一只白毛肥胖的大狗,于是她相当激动地抱住了这只毛球似的,身形有些虚幻的大狗,而这只大狗也相当友善地对她摇晃起了自己面包卷似的尾巴。
“狗?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狗?”早就将自己的巨剑横在身前,做好了被袭击的心理准备的亚萨颇为疑惑地看了一眼在瑞吉怀里哼哼唧唧的白狗,然后他单持剑开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现在他们两个人身处的地方凭他的语言水平的确很难形容,粗略的来讲,就是和他之前暂居的旅馆一样的狭窄的长廊,木质的地板和墙面早已经腐朽不堪,甚至生长出了暗绿色潮湿的青苔和颜色艳丽的蘑菇。头顶只是仿佛无边的黑暗,淡淡灰色的雾气在空中弥漫,让本就死寂无声的环境显得更加诡异与阴森起来。脚下的木板只要稍微用力践踏就会发出嘎吱的声响,这让亚撒怀疑自己脚下的这片木板随时会塌陷下去,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因为他发现木板下其实是坚硬的黑色石材,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会误以为脚下是黑色的虚空。
“亚撒,亚撒,这条狗狗跟我一样是弥留者哦!!”
“嗯,我知道了,但是别管它了,我们得在早晨来临之前抓到‘魔女的画廊的根源’。”亚撒现在已经懒得思考那条狗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他现在只想立刻把这个诡异的地方彻底地毁掉,免得还有一些不要命的人请来带走怪画,然后因为太过贪婪而被被怪画杀死,成为怪画的一部分,再去害死别的人。
在黑暗中,亚撒原本是血红色的眼睛变成了暗金色,同时令人恐惧又满含暴虐的光芒从他的眼瞳中亮起,他身边抱着那只站起来比她自己还高的白狗的瑞吉在皱了一下眉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好,我来带路。”
在此之后,瑞吉和亚撒一言不发地沿着仿佛无尽的走廊向前,而突然,亚撒注意到身边的木墙上开始出现各种画工细腻但颜色灰暗的画作。这些画作有描绘动物的、也有描绘人类的、还有描绘就算活过悠长岁的他也未曾见过的怪物的这些画似乎都有自己的灵魂一般,在木制的画框内自己活动着。
亚撒停下脚步用指摩挲其中一幅精灵少女的画像,然后他看见画中金发绿眸的精灵少女用中的百合花束遮住了脸,然后羞涩地避开了他放在画上的指。
“真是不可思议”亚撒望着怪画喃喃道。
“怎么了?舍不得毁掉这些画了吗?嘛,也是呢!一个人类的孩子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也是相当不容易的了,而且一看就知道,这里所有的作品应该都是她花费了很多时间才创作出来的吧?”本来是在前面带路的瑞吉在展开双臂原地打了个转之后,背着盯着正在仔细欣赏那些怪画的亚撒,最后她歪头出了真心话:“其实吧,亚撒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些怪画交给自赎会的人,我相信他们会好好处理”
“瑞吉,你还记得我对你过的话吗?无论这些东西对他人到底是不是有害的,它们的本质永远是恶。所以,为了避免这些东西对他人造成伤害,我们必须得消灭它们。”亚撒一边沉声道,一边顺拍了拍不服气地鼓起了腮帮子的瑞吉的头,之后他紧皱起眉头注视前方。突然,他被那条一直紧跟着他们的白狗发出的吠叫声吓了一跳,于是他立即抽出了绑在大腿上的刺刀横在自己的面前。
“亚撒,我觉得我们还是绕道比较好,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明明什么也没有看见,但瑞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战栗起来,前方的黑暗中似乎藏着什么让她这个龙族都感觉到恐惧的东西——那是蕴含着巨大的恶意,也许不可言状的怪物。
这条长廊其实还有许多的分叉,而且瑞吉能够感觉到这条道路最终只会通往一个地方,也许那里就是她和亚撒所要追寻的根源吧?不过亚撒会听她的话,然后选择绕路前行前进吗?
“从其他的路走也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绕路吧。我感觉的确有点不妙。”同样有些不祥的预感的亚撒在权衡了一下绕路的利弊之后,果断地决定放弃他们现在所走的这条路。毕竟要在这种狭窄的地方战斗对他来言很困难,而且他要尽量保存体力,以防不备之时。
原本打算带着亚撒绕路前进的瑞吉忽然感觉到自己的长袍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拉了拉,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结果发现是那条被他们两个人彻底无视的狗。在犹豫了一下后她蹲了下去,然后眯着眼睛笑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们吗?嗯嗯,我知道了。亚撒,这条狗好像要给我们引路呢!你要相信他吗?”
()(e) “在这种地方会出现一条狗明显不太对劲,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跟过去看看吧。”虽然亚撒觉得这条狗很可疑,但是又觉得能从它身上得到些什么线索。于是他决定跟着这条狗走,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对了,亚撒这条狗告诉我它叫吉米呢!所以我们就不能狗啊狗的叫了!”
“管他的呢。”
吉米的爪子拍打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它那如同棉球一样的尾巴在亚撒和瑞吉的视线内欢快的摆动着。他们现在所走的这条走长廊内的画作已经完全突破了画框的限制,开着彩色玫瑰的玫瑰树肆意伸展银色的枝叶,在墙面上茂盛的生长着;从画框内涌出的灰蓝色章鱼触角上布满了湿润的眼珠,这些眼珠在转动时发出古怪的声响;长着鸟儿的羽翼与鼠头的兔子挎着大包从他们的头顶旋转着飞过;地面生长着暖橙色的苔藓和地衣,踩在上面就如同踩在松软厚实的地毯上一样。
瑞吉伸出接住了半空中飘落下来的半球形的金色花朵,在她的正上方是一棵发出了柔和金光的树。不,准确的来,是生长在树上的那些形状为半球形的花发出了光芒。
正当瑞吉感叹那些花朵的美丽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背一阵疼痛,于是她下意识地将那朵覆盖在自己背上的花甩开来,然后吃惊地看见自己背上的皮肤消失了。不过伤口并没有流血,因为她的皮肤下面什么也没有——毕竟她是早已死去却被石碑的力量束缚在亚撒身边的幽灵,幽灵是不会流血的。
那朵被瑞吉甩开的花收回了从绒球形花蕊内探出的透明鱼骨状的触,然后蠕动贝状的花瓣重新飘飞起来。额头冒起青筋的亚撒一把捏住了这只伪装成花的怪物,然后用力握紧拳头,接下来可以明显的看见绿色血液从他的指缝间滴落。
“你没事吧!?瑞吉为什么不心一点儿!你应该知道这种地方东西不能乱碰的吧!”亚撒随甩开了上怪物的残骸之后伸拉住了瑞吉受伤的,而瑞吉则不太高兴地鼓起了脸颊,之后她伸出抓住了那棵树垂下来的树枝。她在将那根与自己的头顶距离只有几厘米的树枝握在中时,首先感觉到的就是其异常粗糙的树皮所带来的摩擦感,翘起的尖锐树皮就这样陷入了她的皮肤,随后她猛的睁大眼睛。于是在一瞬间,被她握在中的早已死去,变成了怪物们居住的巢穴的树枝连同整棵枯树一起凐灭成粉,那些还未反应过来的怪物则一只接连着一只的爆炸开来。
“消气了吗?消气了我们就继续走吧,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亚撒用自己的斗篷挡住了从天空落下的绿色浆液,之后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突然伸把瑞吉推倒,而他自己则后退让后背腐朽不堪的墙面紧贴。一道惨白的影子从亚撒的面前极速掠过,同时这道影子扯走了他的披风并将其撕成了碎片。
在这个袭击者落地的一瞬间,亚撒中的刺刀就已经飞刺过去了,随后便可以听见嘶鸣和刀刃刺入腐朽木头的声响。那只被刺刀钉穿的是一只惨白的成人的,在腕的断口处数只狭长的眼睛拥挤在一起蠕动着,五根纤细的指上银白色的硬毛与锋利的倒钩生长,内部尖牙呈现出圈状的口器连同其内的各种内脏一同被刺刀贯穿。紫色的体液在地上流淌,然后渗入了腐朽潮湿的地板中。
昆虫足肢在地上摩挲时发出的细碎声响从前方黑暗中传出,趴在地上的瑞吉警惕地抬起头来,结果她看见了那些蛛眼睛发出的红光:“那个亚撒,要不我们先”
“你呆着别动,我来解决!同样注意到那些靠近的怪物的亚撒双腿微曲后从瑞吉的上方越过,然后重重地落在了她的面前。在跃起的同时,他的嘴里似乎在快速地吟唱着什么,当双脚落地的时候,他的中已经有炽热的烈焰在翻腾了。
“亚撒,不要这么!!这里还有很多其他的怪画呢,而且你这样子很有可能把整条走廊给点燃的!!亚”表情由惊讶转变为惊恐的瑞吉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阻止亚撒发动那与火元素有关的魔法,那缠绕在他中的火焰就已经化为火龙冲出并且逐渐地变大,最终由火焰组成的巨大漩涡将他们两人面前的长廊瞬间填满。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那些活过来的怪画、如浪潮一般朝这边涌来的蛛们连同整条长廊瞬间在火焰中变得扭曲起来。
不过下一秒,夹杂着大量银色鳞片的鱼类、发光的磷虾、颜色斑斓的螃蟹海星、各种形状的海藻的深蓝色海水便扑灭了这条愤怒咆哮的火龙,然后将猝不及防的亚撒和瑞吉淹没。
“破坏画廊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行的,这是主人留下的珍贵的遗产,伊丝塔一定会保护好画廊的如果你们在做这种事情的话,我会立刻把你们赶出去。”头顶的水面传来的少女清脆的并无感情起伏的声音,忽然发现在水中依旧可以自由呼吸的亚撒抬起头来,结果他看见了一个少女正以看臭虫的目光俯视着自己。
这个在水面上站立,将亚麻灰长发高高束起的女性以金线精心缝上的波浪和水瓶花纹的海蓝色长裙的裙摆在空中翻卷,如果是普通人第一眼看过去,一定会觉得这个少女英姿飒爽吧?但是对于亚撒来,自己所面对的敌人的样貌与年龄并不是让他下留情的借口,而且他很清楚的知道对方并不是人类,因为人类无法使用这么强大的魔法。
“亚撒,对方并没有敌意。”瑞吉从地上爬起之后按住了身体紧绷,即将暴起的亚撒的肩膀,然后她瞅了一眼身边那条不断对那个女性兴奋地摇着尾巴的吉米,转头对自称为伊丝塔的少女道:“这位姐,我们是想要解放被囚禁在画中的幽魂和保护怪画才来到这里的,所以请你不要动。”
“解放?你不知道正因为有灵魂蕴藏在其中,所以怪画才会活过来吗?而且如果没有了灵魂,这些怪画只不过是一堆废纸而已!还有我不是姐,你眼睛瞎了吗?我有喉结没有胸部啊!”伊丝塔感觉到颇为羞恼的同时一脚跺在水面上,于是他连同原本高过两人头顶很多的海水一同下降。当所有的海水都完全消失了之后,于是他就基本上与两人正面相对了。
“即使不能在实现别人的愿望,这些画作不依旧是克洛埃花费心血创作出来的吗?所以我们自赎会会帮你保管好这些画作的。”见伊丝塔并没有过激的反应,于是瑞吉便走近对方进行进一步的劝,但是下一秒她的视线就被亚撒的石碑剑挡住了。
石碑剑和那些在地上挣扎,然后如跳蚤一般弹起的银鱼相撞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响。这些离开了水后在破败地板上挣扎的生命和伊丝塔是一体的,所以伊丝塔只要是刻意控制,它们同样是可以利用的武器。之后不仅是银鱼,还有那些螃蟹、贝类、海星全部如同被人掷出的武器一样无序地飞舞起来。不过由于石碑剑过于巨大,所以亚撒没有办法将其很好的挥动起来,所以他只能用那柄刺刀来抵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而即使他的反应很迅速,但却依旧无法避免被那些变得比钢铁还要坚硬,比刀刃还要锋利的海洋生物们割伤皮肤,不同于人类血液颜色的黑血从他身上割开的伤口中涌出,有些血滴砸碎在地上,还有些则被那些海洋生物击碎并飞溅在瑞吉背后的墙壁上。
“瑞吉,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的,别害怕。”亚撒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这些海洋生物由灵魂与克洛埃的血液构成,所以它们不仅能够伤及肉体,也能够割裂灵魂。如果肉体的疼痛只是针扎的话,那么灵魂的疼痛应该是刀割了。
无法躲避,如同酷刑。
“谈判失败了,放弃吧。”
“我知道了。”表情有些无奈的瑞吉一直在了解到谈判是无效的之后伸出了自己的右,她的轻易地穿过了亚撒的身体,然后轻按在他中那把插在地上的石碑剑上:“石碑之剑,请倾听我的祈愿。”
“你是他的盾,你是他的剑,是他用重要之物交换而来的灵魂之舟,听我所言,将内形改变,以驱除不安之灵。”在瑞吉吟唱完咒文的同时,石碑剑上那些枝蔓一样的纹路逐渐亮起了岩浆一般赤红的光,这种带着恐怖温度的光从剑的最顶端向下流动,最终将整个剑刃连同剑柄都变得滚烫起来。
“滋滋滋”
“啊,啊啊啊啊啊!!”亚撒握住剑柄的因为承受了过高的温度而被烫伤,在类似于烤肉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带有焦香的白烟从他的中腾起。他无视身边越发越凌厉的攻击将双的大姆指放入了巨大剑柄中间的空洞中,然后将剑柄使劲儿向着两个方向拉扯。
“什么鬼?”感觉到情况不对的伊丝塔吃惊地看见被亚撒用力拉扯的石碑剑分成了两把,并且他注意到剑刃的形状都呈现出了不规则的锯齿状。而正因为巨剑被一分为二,所以这两把剑比之前的巨剑要轻盈和削短了许多,现在亚撒可以自由地挥剑了。
这家伙,总感觉有点熟悉伊丝塔在感觉到脊背发寒的同时伸出了自己不存在臂部分的左,从臂断口处涌出的火焰在他的中凝聚成了一柄不断燃烧的长剑,“真是的,动静太大的话会把那个怪物吸引过来的,我还希望你们见好就收呢看样子,得使用武力了。”
亚撒昂头尽力避开了伊丝塔自下而上向自己下颌砍来的剑之后后翻退开来,而下一秒,他的下颌就因为刚刚的剑风裂开了口子,只不过仅仅是一次呼吸的时间,那道不浅的伤口就愈合。他凶恶地张开牙齿变得异常尖锐的口发出了怒吼,然后用力地将右脚向前踏了一步:“有趣,我居然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术,这是谁教给你的?”
“呵呵,我可没义务告诉你这件事,而且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野蛮的战斗方式,像野兽一样毫无章法,但是又难以对付。”脸被亚撒用剑柄揍得青肿且嘴角还带着血的伊丝塔将腰间的碎布撕了下来,之后他抬起露出了杀意的深棕色眼睛,“我好像想起来你这个家伙是谁了呢”
()(e) 伊丝塔的剑法是根据“那个”的剑法改编而来的,不然他恐怕从一开始就只能跟面前的这个家伙拼恢复力了。正因为如此,到现在他还是得感谢那个怪物。
“从刚刚开始,那个一直跟着你的丫头就不见了呢,看样子她是亡者吧?附在你身上的,无法归去的灵魂。”突然间,伊丝塔注意到刚刚还跟随着亚撒的瑞吉不知在何时消失了,在反应过来之后,他突然咧嘴冷笑起来,“真是可怜啊,那个孩子。”
“你注意到没有也没有用,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当伊丝塔提及瑞吉的时候,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气场突然就从眼睛被汗湿的头发遮住的亚撒身上迸发了出来:“还有,谁允许你提她的!”
“亡灵要存在在人世间必须要‘媒介’,束缚亡灵的人的肉身的一部分也好,某种特定的器具也好,吞噬别人的灵魂也好恐怕你上的剑,就是那个少女附身的媒介吧?”毕竟是依靠带有克洛埃灵魂碎片的血液存在于世的怪画水瓶少年,所以伊丝塔能够敏锐的感觉到灵魂和与灵魂相关的东西。在他的眼中亚撒中的剑和太阳一般耀眼,这明了里面一定蕴含着足以灵魂长久存在的力量,而拥有这种力量的东西,在他的认知中并不多。
龙的墓碑(drgn‘tbtne)。
据远古时期龙之国度还尚存的时候,黑龙尼德霍格从王城的地下挖出了一块怪异的巨石,之后他用那块石头凿刻出了一块石碑,并让所有的族人在上面留下了各自的姓名。从那以后,当在石碑上刻姓名的某头龙死去时,其他的龙都可以感知到其离去的消息。
直至现在,现龙种*(注:当今具有明显攻击性的古龙种基本已经被人类消灭,而且幸存下来的古龙种又与其他物种一同生活,导致了龙族血脉的混杂,而这些被繁衍下来的混血种就是当今的现龙种。现龙种基本拥有着化龙的能力,但是也有少部分向着其他方向变化着)也依旧保持着在那块石碑上留下姓名的习俗。当一头龙成年*(注:龙族一百五十岁成年)时,他就会化为巨龙,飞跃无数高山和宽广的河流,穿过厚重的云层,向着大陆北方的冰海进发,然后在数月之后归来。
拥有龙族血统的现龙种都将龙的墓碑当做不可侵犯的圣物,而在有一日,这个圣物被人取走了一部分。可能对于石碑来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缺口,但是却足以让那些龙族勃然大怒。
他们花了数个月的时间,寻找那个破坏石碑的同族,但却由于收到了龙之贤者的命令而不得不停止搜寻。
“诸位,请你们忘记这件事,日后那个同族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龙之贤者如此道,而群龙的怒火终于平息,但依旧有龙想要杀死那个对圣物不敬的同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现在知道石碑有这种力量的人可不多,所以你这家伙应该是受了什么人的恩惠对吧?”仿佛明白了什么的伊丝塔一边用托住自己的下巴,一边认真地盯着亚撒中的石碑剑自语道。突然,他抬起打了个响指,让中以火焰凝聚而成的剑消散,然后对着亚撒摊开双:“来做一个交易吧,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帮我除去‘那个家伙’,然后离开这里,而我负责从里面把门完全毁掉,让人没有办法再进来。”
“反正大多数来到这里的人都是为了实现自己肮脏的愿望而已,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喜欢克洛埃的画的这样的结局,也挺不错的。”
“谁没有人喜欢的?!我就很喜欢这些画,克洛埃比我画的好看多了!我不许你怎么这样自暴自弃的话!”一个尚还有些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伊丝塔的自暴自弃。
“等,等一下你这家伙是谁呀?!”伊丝塔有些呆滞地看着从亚撒背后蹦出来的那个娇人影,然后皱眉歪头问道。
“哈?我是瑞吉啊,你刚刚不是想谋害我吗,怎么转头就忘了?你这个人真奇怪!”瑞吉着有些疑惑地将双插在腰间,然后伸出右用指着伊丝塔继续道,“啊哈,我懂你!你一定就是那种‘鱼的记忆力’吧?!什么事情转头就忘了,真是失礼啊!”
似乎由于现在瑞吉的样貌与她成年时那种性感知性的样貌反差太大,导致了伊丝塔一时间并没有认出来瑞吉因为将自己灵魂的一部分作为驱使石碑剑的驱动力封入剑中,所以她暂时变回了自己十几岁时的样貌,也就是变成了一个娇可爱的圆脸女孩。一只满是金色繁复花纹,宝石蓝中掺杂着绚丽绿色的独角从她额前的毛发中伸出,这使得她看上去像一只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的独角兽。
“是因为我太可爱了,所以一时间没有认出来吗?还真是让人不好意思呢~在我一百五十岁以前亚撒也经常夸我可爱呢!”托着微红双颊的瑞吉开始陷入一种奇怪的自我陶醉中。
“带着这样的孩子你还真是辛苦呢她今年多少岁?”眼角抽搐的伊丝塔低声问道。
“两百多岁吧?嗯,我已经习惯了”将变回原状的剑背到背上的亚撒低声答。
“那么我们来谈正事吧!”恢复了正色的伊丝塔着将那全程都被他们无视的白狗吉米抓住后颈皮提了起来:“别看这家伙是条狗,但是他和我一样都是克洛埃制作出来的‘朋友’。我们两个一起在这里生活了数百年,只为守护画廊。如你们所见,这里所有的画作都是活的”
“那个,我能稍微打断一下吗?”突然,瑞吉弱弱地举起自己的右打断了伊丝塔话,“虽然很冒昧,但是我想要了解克洛埃姐。因为我觉得如果将她的经历,情感和能力完全了解清楚的话,不定我能够找到办法让你们不在黑暗中永远被埋没我希望你们能够看看外面的世界。”
“伊丝塔,吉米,外面可是很美丽的!所以啊,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在那一瞬间,伊丝塔似乎看见了自己的主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但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并甩开了瑞吉伸向自己的:“我拒绝!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让你看见!”
“居然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吗?虽然早已经猜到会是这种结局了,但是我只是象征性地问一下哦?毕竟之前吉米已经同意让我看了,所以你的拒绝是完全无效的!对了,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亚撒帮忙的话,你就直接使唤他吧,反正我已经同意了!”收回了被甩开的的瑞吉在露出了单纯又可爱的笑容之后突然一脚踹在了伊丝塔的**,“不过你要是跟上来的话,我可是会很烦恼的!所以在我完全走远之前,请你老实待一会儿吧!”
“喔?!?!”瑞吉的这一招相比于之前亚撒的攻击要强力太多了,剧烈疼痛卷袭全身的伊丝塔双眼翻白,脸色难看地夹紧双腿跪倒在地——他现在真的完全失去了追逐能力了。
“瑞吉”
“亚撒,你完全不用担心哦!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一击得逞的瑞吉在对眼角抽动的亚撒抛了一个飞吻之后,她便轻快地转过身跟着吉米奔跑起来。很快,她发着微光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与朦胧的雾气之中。
其实在进入魔女的画廊后,瑞吉就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呼唤着自己,只是她一直选择性的无视了那个声音,因为她不想给亚撒惹麻烦但是在她听见当伊丝塔主动请求帮助时所出的那番话时,她心中忽然就产生了帮助对方的想法。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想要帮助他而已。其实这可能很突然也很愚蠢,但是她认为伊丝塔值得她去帮助的那种家伙——即使在不久之前对方还想着杀死自己。但最主要的是,就这样不被人知晓的沉入黑暗中的话,实在是太痛苦了。
“来这里吧来吧,想知道什么?我来告诉你”紧跟着吉米,柔软毛发因快速奔跑而在空中飞扬的瑞吉从横卧在地上,头顶生着怒放着艳红玫瑰,形状如同珊瑚一般的红角的白鹿上方跃过,又飞起一脚踹翻了那些伸出螃蟹一般的脚缓慢向前移动,看上去呆头呆脑的木雕。之后还从成团飞舞,样貌介于蜜蜂与翅膀透明的蝴蝶之间的明黄色精灵中狼狈穿过。而随着向着长廊深处的深入,那个原本飘渺空虚的声音也逐渐在瑞吉耳边变得清晰起来:“我等了太久了终于有人能够听我倾诉罪行了。”
跑了许久,瑞吉终于看见了那幅与其他怪画与众不同的画作:那是一幅连画框都没有,内容完全空白的画。在这幅画面前,瑞吉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自己的脚步,而在走到画作前后,她心翼翼地伸出了自己的
“疼疼疼那个家伙是魔鬼吗?!居然对人的胯下出!!”过了好一会儿,脸色苍白的伊丝塔才从疼痛中缓过来,他双腿颤抖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而已经将石碑剑收回背后的亚撒正抱臂在一旁盯着他这给人感觉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把伊丝塔撕了似的。
“喂,你盯着我干什么?这是她自己要去冒险的,根本和我没有一点关系啊!”伊丝塔在缩了缩脖子之后道。
“我只是在思考,因为你的剑法我总觉得很熟悉对了,你到底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哦,我想请你帮我销毁一幅怪画,因为那幅怪画的存在,所以已经有不少人死在这里了。”
“什么画?”
“安娜塔西亚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