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诏废贱奴籍仁极至功德,乡野田亩间遍是苦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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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翊钧让安东尼奥注意个人安全,尤其是防止刺杀和军事政变,这都是经验之谈,那么大个大唐,就因为太监掌控了神策军,太监就可以连续废立九个皇帝,这就是军事力量不掌控在自己里的必然。

    大明自古以来,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一次又一次,历史是个好老师,历史倾囊相授,所以看得多了,也就看得透了,但要对没经历过这些朋友这些,多少有点教师爷的姿态。

    但是安东尼奥取巧,他背靠大树好乘凉!

    我不行,但是大明行啊!

    反正他的目的是让葡萄牙不落入西班牙的里,大明在地球的另外一头,大明皇帝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葡萄牙进行郡县化。

    这就是安东尼奥取巧的最大底气。

    从安东尼奥的讨巧,朱翊钧想到了他不还钱,思维并不跳脱,也不跃进,他就是觉得安东尼奥表现出如此恭顺的样子,就是为了来骗、来偷袭他这個债主,让他这个债主不好意思讨债!

    如果完全王化,成为了大明的模样,那不就是大明在泰西的一块飞地了吗?那都成了自己人,大明皇帝还怎么好意思要银子呢?

    大明就不会问国姓正茂要战争借款,当初打吕宋的时候,国姓正茂可是拿的朝廷的粮饷去打的仗,既不存在借款,也不存在利息。

    大明和吕宋正在逐渐走向一体,自然不用去计较。

    安东尼奥欠的钱主要是二十五万一条的大帆船,这是本金,在战争期间的高额利息,最终滚起来的庞大账务,大明皇帝早就收回了当初的投资,现在展期的利息就是纯赚。

    冯保和张宏多少能够明白陛下的心思,当然他们不会出口就是了,陛下这点心思,就留在心里就是了。

    “特使,安东尼奥殿下这次没有提前还钱,是没有银子了吗?”冯保换了个角度,算是解释了陛下为何会那么,又把话题带到了安东尼奥不提前还钱的问题上。

    马尔库斯恍然大悟,原来陛下是看安东尼奥没有多还本金,不提前还款是要付利息的,害怕安东尼奥赖债!

    剑圣其实不太适合做外交使臣,因为他确实有点耿直了。

    马尔库斯赶忙俯首道:“陛下给的展期利息其实并不算太高,殿下借着集散大明货物赚了不少的银子,殿下打算把白银留在本土,效仿陛下投资一些个工坊,尼德兰、英格兰被棉布冲击,有了大量的工匠,那句话怎么来着?”

    “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

    “你的汉语学得不错嘛,都学会用俗语了,不错不错,那个索伦整天安东尼奥不适合做国王,以朕看,还是很合适的,他想的很明白,作为一国之主,他要有长远眼光,的确之前他是船长,眼前的危才是迫在眉睫,但现在他是国王,目光要长远些,很好。”朱翊钧听闻马尔库斯的解释,连连点头。

    马尔库斯略显尴尬的道:“这是王后的建议。”

    徐璠其实不太方便在这件事上表态,安东尼奥要还钱,他徐璠拦着,那大明朝会怎么看待他?而且徐璠不在大明,对大明是否需要更多的白银也不清楚,徐璠其实也想搞点投资,但是碍于大明的看法,徐璠只能闭嘴,反而是公爵夫人卡塔里娜建议正正好。

    大明对此当然积极看待,安东尼奥的债务可是整整展期了三十年,如果葡萄牙真的可以发展起来,能完整的把债务还完,那这一笔战争借款,很有可能成为朱翊钧最成功的投资之一。

    “原来如此,如果有什么疑问,记得让大明的远洋商队带回来,把情况写清楚,问题写明白,大明也可以提供一些帮助,比如货物,比如官厂的管理等等,大明在这方面还是有丰富的经验的。”朱翊钧做出了一个承诺,如果求助,那自然要帮助。

    “谢陛下隆恩!”马尔库斯再次郑重的道谢,大明皇帝不是那种册封了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任由其自生自灭的君主,哪怕陛下是为了钱,为了那笔债务债务和利息,这种圣眷,是银子可以买得到的吗?

    大明远洋商队在泰西的落脚点就是里斯本,选择葡萄牙不选西班牙的原因再简单不过了,因为有利可图,葡萄牙必须将集散大明货物的一部分利润,归还大明,安东尼奥欠着陛下的钱,得还钱。

    大明皇帝朱翊钧除了修驰道,根本就没做过赔本的买卖。

    安东尼奥或者葡萄牙是否清楚他们集散货物其实是给皇帝当打工仔?

    其实葡萄牙方面是一清二楚的,马尔库斯在奏对中也讲的很明白,葡萄牙内外对此知之甚详,但保持独立,总是要付出点什么,天下所有的事儿都是如此,不能什么好处都让你赚了,陛下展期三十年,每年年化利息也不过4%,不算贵了。

    找人托庇,自然要交保护费,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爱?

    这笔债务和利息,其实就是保护费,除了提供保护之外,葡萄牙还获得了大明远洋船队集散货物的权力,这笔买卖对葡萄牙而言,并不亏。

    朱翊钧和马尔库斯聊了很久,主要是聊一些关于泰西的情况,朱翊钧对泰西更加了解了一些,现在的泰西正处于摆脱宗教的阶段,从蒙昧中走了出来。

    朱翊钧很确信,自己干涉了泰西的历史进程。

    要摆脱宗教,需要发动战争,而战争需要消耗大量的白银,只有数量庞大的白银,才能形成离心力,才能让更多的人积极投入到航海冒险之中,进而完成血腥的原始积累。

    而大明正在积极开海,鲸吞天下白银,这让泰西的反对宗教的浪潮变得有些底蕴不足。

    战争,尤其是宗教战争是十分昂贵的,法兰西的王室原来也很富有,但是因为两次宗教战争,掏空了王室的储蓄,让王室陷入了贫穷,进而影响力开始直线下降。

    法兰西王室镇压在国内肆意传播的胡格诺派,因为王室的资金彻底枯竭,最终只能和胡格诺派握言和,而这个胡格诺教派是罗马教廷的反对派,反天主教派的新教的一种,亨利德波旁,公认的法兰西国王就加入了这个教派。

    从世俗的角度去看,是亨利德波旁,利用胡格诺教派的力量,在夺取法兰西的国王之位。

    费利佩二世曾经试图帮忙,因为大家都属于天主阵营,对反对派进行镇压自然是费利佩这个教廷守护者的义务,但是费利佩对法兰西的糟糕局面,也无能为力。

    反对派的力量已经蔓延开来,波旁家族已经获得了平民、贵族的认可和拥戴,而波旁家族,本身也是新兴资产阶级的利益代言人。

    从矛盾的角度来看,法兰西瓦卢瓦王朝已经实际上亡国,已经死了,需要再等几年才能埋。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朱翊钧系统性的了解了泰西诸国的人文风貌,当然他也可以等大明礼部尚书万士和,把海外番国志修出来再看,不过是和马尔库斯闲谈,沟通一下感情而已。

    大明皇帝很确信对泰西的历史进程产生了影响,但对于世界是否会变的更好一些,朱翊钧没什么兴趣去探讨,他只在乎大明。

    ()(e)  朱翊钧,一个完全大明优先的皇帝。

    万历十一年的六月份格外的炎热,炙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已经连续好几日没有下雨了,京堂树木都耷拉着脑袋,知了在疯狂的嘶鸣,吵的过往行人更加心烦意乱,甚至空气中都氤氲着一层层的热浪,而这个时候,大明皇帝没有以‘暑热难熬’为由,停罢廷议,更没有停止接见外宾。

    “今天本该是各国使者觐见的日子,但是因为天气酷热,就取消了。”张居正在廷议上奏闻了一件事。

    朱翊钧疑惑的问道:“天气酷热和觐见有什么关系呢?”

    “有点呛得慌。”万士和面色复杂的道。

    朱翊钧想了想道:“还是觐见吧,这些番夷使臣的诉求朕已经知道了,见一见让他们抓紧时间办自己的事情去。”

    冯保低声道:“陛下,确实有点呛得慌,连潞王府都把人赶回了太常寺做乐伎了。”

    各国送到皇帝面前的礼物,尤其是美人都是精挑细选的,保证没有体味的,比如那个在浣衣局洗衣服的泰西教廷圣女辛迪西莉亚,就没有体味。

    但潞王府的万国美人混进来一个漏之鱼,潞王朱翊镠那一次闻到了之后,吃一堑长一智,现在每到夏天,朱翊镠都会远离那些万国美人,因为万国美人的体味,实在是有些惊人,让很喜欢万国美人的朱翊镠都无法接受。

    李太后不让朱翊镠和万国美人过多的接触,叛逆期的潞王根本不听,朱翊镠也算是狠狠的吃了一记回旋镖。

    解刳院基于天择、人择、优胜、劣汰,提出了大明人优越论,自古以来,人口众多,而每一次天下剧变都是一次筛选,任何体味过大的人,都无法躲过战争,战争里的狗是搜寻人的好帮,找到了人就找到了财富和粮食,一次次的筛选,让大明拥有体味的人不足5%,这就是解刳院优胜论的证明。

    天择人择优胜劣汰朱翊钧认同,并且邸报刊发天下,但是对于优越论朱翊钧选择了封禁,不让解刳院四处宣扬。

    “行吧,朕呢,听劝。”朱翊钧选择了认同臣工们的法,万士和与冯保都基于为陛下考虑的想法,劝皇帝,那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

    朱翊钧接见外番使臣的日子,因为酷热往后推迟了两日,直到六月十三日,大雨倾盆,洗刷了酷热,朱翊钧才在下午的时候,在文华殿上接见了这些外番使臣。

    各国的使臣呈送了国书,各国的国书早已经呈送礼部,并且朱翊钧也写好了回函,所以就是走个流程。

    神圣罗马帝国又换了个使臣,似乎也是出自某个贵族的家庭,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跟着费利佩二世的大帆船,过来凑个热闹,英格兰还是老样子,诉求还是和大明通商,请大明不要售卖棉布,只不过这次想要购买五桅过洋船,大明以产能有限拒绝了,特使约翰,甚至无法到文华殿面圣。

    索伦最终没有当着皇帝的面表达费利佩二世的不满,对着皇帝一顿歌功颂德,因为若是真的得罪了大明皇帝,大明皇帝真的会卖火器给尼德兰地区的特使,索伦选择直接滑跪,绕开了中间环节,。

    整个觐见流程有条不紊的结束,没有发生什么幺蛾子的事儿发生。

    又是一年,朱翊钧看着外番使臣离开的背影,颇为感慨。

    第一次见马尔库斯的时候,他还是个十岁的孩子,那时候还需要躲在张居正的后面,现在马尔库斯脸上已经有了些沟壑,两鬓都有了些斑白,而大明皇帝已经成为了帝国实至名归的皇帝,可以为张居正遮风挡雨了。

    东华门外的奇观正衙钟鼓楼,即便是酷热的天气,仍然加班加点的修建,大明计划从天津修到密州的驰道,也开始了营造官厂团造,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

    当皇帝心情十分美丽的时候,自然有人跳出来让皇帝的心情变得糟糕,而这一次是逍遥逸闻的笔正,林辅成。

    “这个林大师,非要趁着朕心情很好的时候,给朕泼一脑门的冷水,让朕冷静下来吗?”朱翊钧一拍桌子,愤怒无比的道。

    林辅成又写好了新的一期逍遥逸闻,题目是:人比驴便宜,送到了王谦里过审,王谦呈送了皇帝御前。

    在这一期的逍遥逸闻里,林辅成还是以他在保定府的见闻为开头。

    林辅成投宿祁州一家农户,农户畏惧,把家里米缸里仅剩下的一点米,熬了一碗粥,林辅成喝了粥,给了十五文钱,不能多给,多给这家农户就会倒霉。

    林辅成没什么去乡野之间的经验,还是陈末提醒了他,绝对不能多给,否则村里人一旦知道,就是破门灭户之日,村里的人会惦记,乡野之间不仅仅有乡野的淳朴,还有打造抢烧偷的游堕恶霸。

    如果贵人给多,这一户人家没有在外面抱怨贵人扣扣索索,就付了一点铜钱,那就会有贼人惦记上这一家人,到时候才是麻烦的开始。

    贼惦记着要头、恶霸上门讨要、甚至那些个山匪们下山劫掠借粮的时候,村里人也会指向这一户人家。

    不能多给,多给就是害人。

    陈末出身微末,他就是村里的孩子,对这些事知之甚详,林辅成听完陈末的描述后也是吓了一身冷汗,本以为是善举,反而是害人。

    在这一家农户,林辅成看到了一个叫做谷风车的农具,这个农具已经损坏,很显然是放坏的。

    谷风车有进料口将晒干的谷物放进去,然后转动摇风箱,摇风箱会在旋转的时候,产生很高的风压,打开风门就可以把杂草、秕谷等物吹出去,粮食从出口滑出。

    陈末是穷苦出身,他三下五除二的修好了谷风车,并且详细的记录了这东西的大,好用是真的好用,但是放坏了让林辅成有些疑惑。

    如此好用的农具居然放在家里放坏了,简直是太奇怪了。

    林辅成就和那农户攀谈了起来,可惜农户不善言辞,也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林辅成就四处打听,经过三五天的观察,林辅成终于明白了谷风车这种农具为何会被放坏了。

    地主家都养着牲畜,而秕谷是牲畜的饲料之一,谷风车会把秕谷吹的哪里都是,所以就专门要人用木锨去扬,而且还得扬的好,秕谷不乱跑才行,慢慢的谷风车就放坏了。

    木锨一天能扬两石,而谷风车一天能扬二十多石。

    林辅成在乡野之间,一点点的看,一点点的观察,发现田间地头的深耕,不用畜力,而是用人力。

    深耕细作这个词,本身是牛该干的活儿,但都是人一点点的去翻,甚至连驴也不用,有牲畜也不用,就是用人。

    一个村里普遍有四五头驴,而这四五头驴专门用来拉车,而不是干农活。

    林辅成发现,其根本原因就是人比驴便宜。

    起初林辅成将其认定为,大明人实在是太多了,你不干有的是人干,劳动力供应过于充足,拥有生产资料的地主可以为所欲为,予取予夺。

    但深入了解之后,林辅成发现,问题没有那么简单。

    ()(e)  因为土地在荒芜,证明并不是劳动力过于充足,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么土地应该种满了庄稼,而不是现在这个模样,田地成片成片的荒芜。

    后来林辅成发现,这背后还有一层供需关系,那就是农经济的天然封闭,导致地主只要产够了自己吃的粮食,大概有个三年存粮就可以了,并不需要额外的生产,因为道路并不通畅,缺粮的没钱购买,有钱购买的又不缺粮。

    所以,额外的产出都是对佃户的恩赐,这是在乡野之间普遍成立的。

    到了这一步,林辅成仍然没有放下他那个钻牛角尖的劲儿,他非要把这个问题彻底观察明白,他发现铁犁牛耕已经普遍消失,完全成为了人耕。

    林辅成在这一期的逍遥逸闻最后总结性的道;

    “这个林辅成,赵缇骑,去把他的嘴给他撕烂了!”朱翊钧很气很气。

    这个林辅成真的是站着话不腰疼,为了废除贱奴籍这事,大明上上下下忙碌了多久?好不容易有点成效,还好没有酿出恶劣后果。

    操戈索契的事儿,得亏是被平稳解决,否则就是一场波及大明腹地的民变。

    美利坚在两百年后,搞废奴,搞出了南北战争来!

    朱翊钧为了废除贱奴籍,甚至都做好了打一场战争的准备了,他林辅成上嘴皮下嘴皮一碰,就给否定了?

    “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倒是给点解决的思路,想法,没有,就只知道放屁!气煞朕也!”朱翊钧这次看热闹看到了自己身上,这一句歪诗,甚至连他都讽刺了,话里话外的意思,皇帝下诏废了贱奴籍,废是废了,但生产关系不改变,苦命人终究还是苦命人。

    “要朕看,他就是不想活了,不想活了好啊,朕明年让人给他上坟去!”

    之前林辅成来去,没到皇帝的身上,朱翊钧置身事外,老神在在的看热闹,甚至还煽风点火,但这一句歪诗,突然砸到了大明皇帝的头上,朱翊钧年纪轻轻,血压都上来了。

    “陛下,要去吗?”赵梦祐试探性的问道。

    朱翊钧沉默了许久,大喘气了好几下,才平复了心情道:“算了,他的也实话,张宏,把先生的还田疏拿来吧。”

    林辅成提到的那些现象,提到的中原生产力从‘诸事皆巧’到‘诸事皆人’的转变,提到的谷风车都放坏了,提到的人比驴便宜,提到的大明铁犁牛耕变成人耕、提到农经济的封闭、提到封闭导致了需求不足最终导致土地荒废的现象,全都是真的。

    因为朱翊钧自己也种地,他知道林辅成这篇聒噪的文章里,没有一句是虚言。

    行之者一,信实而已——朱中兴。

    这话是朱翊钧写到皇家格物院的影壁墙上,他对大明其他人如此要求,对自己也如此要求,林辅成既然的是实话,而且没有断章取义,更没有指鹿为马,那就不能责罚他。

    “陛下,有个林大师倒霉的事儿,出来,陛下就不气了。”冯保俯首道:“咱们林大师家里遭了贼,被偷了,00多两银子没有丢,反倒是他去保定的札记,丢了。”

    “谁干的?”朱翊钧一愣,心情瞬间好了很多,那本札记,可是林辅成的心血!朱翊钧要来看都扭扭捏捏,朱翊钧直接让三经厂抄了一份。

    冯保俯首道:“王谦,好多人都明里暗里的暗示王大公子,不能让林辅成这么写下去了,王谦只好找人把光德书坊给偷了。”

    “自己偷自己?”朱翊钧直接就笑了起来,心情也变好了许多,也是这么多年被贱儒们阴阳怪气,锻炼出来的抗压能力,两句酸词而已,气过之后就不气了。

    王谦十六七岁上干过一个荒唐事,有个人得罪了王谦,王谦就派人翻墙到对方家里,割了对方的一缕头发做警告。

    这件事被王崇古知道后,王谦的腿差点被打断,跪在祠堂里,跪了三天三夜,若非王谦的母亲哭着求着,王崇古才饶过了王谦,恐怕朱翊钧也不会认识他了。

    被老爹如此教训之后,王谦做事才有了章法。

    这一次是自己偷自己,多少有点被逼的没办法了,只能把林辅成的素材库给偷了,让他写不出东西来。

    其实现成的解决办法就在朱翊钧的里,农户家里被放坏了的谷风车是之前还是自耕农的时候,家里自用的,只要再变成自耕农,谷风车会回来,铁犁牛耕也会回来,土地就不会荒废。

    朱翊钧拿着里的还田疏,看了又看,最终还是递给了冯保道:“放回去吧。”

    和钞法一样,时未到,钞法缺少锚定物,而还田疏需要更多的驰道,来保证各地不会因为还田闹出不可收拾的乱象来。

    钞法、还田疏,就是朱翊钧想做,但一直不能做的事儿。

    新政是为了让大明更好,而不是让大明陷入战乱之中,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

    乱世人不如盛世犬。

    “光德书坊不是还有八百银吗?告诉王谦,罚他四百银,让他长长记性!”朱翊钧最终决定,拿林辅成的银子泄愤!

    “陛下,先生在御书房外求见。”黄门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俯首道。

    “宣。”

    张居正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俯首见礼之后,张居正眉头紧蹙的道:“陛下,那个林辅成那张破嘴,起话来,没个把门,喜欢胡八道,陛下千万别往心里去。”

    张居正显然也提前看到了林辅成写的东西,担心陛下气坏了赶紧过来看看。

    “气过了,也就不气了,他的实话,朕总不能派人堵住他的嘴吧,爱写就写吧,但那首酸诗,就不要刊发了好,省得有人找他麻烦。”朱翊钧看着中的逍遥逸闻初,把那首酸诗给划了去。

    真的这么印,他林辅成扛不住,大明忠臣不见得有多少,但反装忠,比比皆是。

    “陛下,臣这里有件喜事。”张居正端着,满脸笑意的道:“国子监、三经厂,终于把永乐大典刊刻完了。”

    “哦?!好!”朱翊钧猛地站了起来,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有赏,重重有赏!”

    刊刻永乐大典这差事本来是交给张四维的,后来张四维变成了一屋子的标本,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了张居正做总裁,历经十年的时间,终于将永乐大典刊刻完成。

    这代表着可以将其大规模发行了。

    要想书籍不失传,最好的办法就是刊刻,而后大规模发行,发的哪哪儿都是,就不会失传了。

    早在永乐五年初修完成后,礼部郎中诸官就上奏言付梓刊刻,但是工费浩繁而罢,嘉靖三十年重录之后,南京国子监祭酒陆可教曾上书建议刊刻大典,但同样因为太贵了,而没有刊刻。

    都是穷闹得,其实万历初年也有这个问题,让张四维捣鼓,就只是不给他正经活儿干,让他蹉跎岁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