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七章 帝王术—移花接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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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王崇古提出梨树不结桃的这个法时,朱翊钧甚至有点恍惚,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在费利佩提出市场换技术的时候,出现了决策失误。



    因为后世有一个国家,就是用市场换技术,从无到有,一步步的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工业帝国,所以,朱翊钧潜意识里就认为,市场换技术是行得通的,甚至大多数时候是可以成功的。



    可是王崇古一眼就看出这个问题的症结了。



    技术源头的故意隐瞒,这是必然中的必然,因为只要市场多占据一天,就会多躺着赚一天的钱,在翻译的过程中,只要埋下一些不那么容易察觉的雷,就会造成无穷无尽的麻烦,以及技术上的高度依赖。



    技术上的高度依赖,最可怕的就是技术付费,成本会因为技术壁垒的存在,而不断地提高。



    而技术本地化,是非常非常困难的,因为这需要匠人,这是最难的,没有庞大的产业集群,想要产生专业的产业工人,是痴人梦,在技术源头刻意隐瞒的前提下,这些匠人,要完成技术的探索和攻克,真正完全吃下、吃透、消化,并且为我所用。



    最后就是残酷的市场竞争,在完成自我生产后,来到了最可怕的战场,真刀真枪的搏杀出一条血路来,要面对的对是产业更加成熟、成本更低的技术源头的产地,这个角逐是刀刀见血的利益之争,只要输,就是死,之前的所有投入,化为乌有。



    而技术源头的生产地,只需要把自己丰厚的利润稍微降低一点,就可以完成绞杀。



    这就是王崇古提出的梨树长不出桃来。



    王崇古的理论,是完全成立,甚至是无懈可击的,朱翊钧甚至都不知道从何处反驳,他总不能直接摊牌了,不装了,爷是后来者,亲眼见到过这个奇迹,你的理论再完美,实践证明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回到通和宫的路上,朱翊钧逐渐想明白了,拒绝费利佩二世,也没有任何的问题,因为大明的货物,在这个大航海时代,即便是有过高的贸易壁垒,仍然可以畅通无阻。



    大明是贸易强势方。



    陈学会带着非常嚣张的语气,甚至是有些训诫的告诉西班牙特使佩德罗:治强易为谋,弱乱难为计。国朝强横的时候,即便是做出了昏聩的决策,依旧有可能成功;国朝衰弱的时候,哪怕再英明的决定也会失败。



    大明有主动权,就是不答应费利佩的请求,依旧不影响大明朝货物的流通,这就是实力强横,带来的容错。



    大明越强,容错越高。



    “下章内阁,让六科廊、都察院御史闭嘴,不允许他们谈论这次战略进攻的挫折,朕仍然相信前线军兵。”朱翊钧下了一个很严格的命令,禁止言官对前线战事指指点点。



    戚继光、李如松、陈大成、祖承训、马林、王如龙、陈璘、邓子龙等人,是当下这个时代,最能打的将领,他们的军事天赋经过了数年、数十年的检验,而且朝鲜战场上用极其微的伤亡,打的倭寇丢盔弃甲。



    这个时候,对于前线军兵而言,最危险的反而不是倭寇,而是来自后方的不信任。



    这些科道言官要什么,朱翊钧很清楚,蹦不出什么好屁来,明明不懂戎事,就不能学学皇帝的优良品德,不过分过问、干涉。



    “下章内阁,朕不要做宋高宗赵构。”朱翊钧紧接着又下了一道命令,这个措辞是极为严厉了。



    赵构十二道金牌,把前线大胜特胜马上就要拿下开封的神武后军,叫回了长江南岸,那个时候,岳飞已经带兵抵达了开封附近,金人将领完颜宗弼,已经准备渡河北遁了。



    在大军撤回之后,赵构得知前线战况后,又下了道进兵,拿下开封的命令,差点给岳飞气个半死。



    朱翊钧不要做赵构的意思很明确,谁胡,谁就是秦桧。



    大明是在南宋灭亡后一百年后建立,中原土地膻腥百年,大明的武圣是岳飞,秦桧那都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几乎和通倭一样,是个骂人祖宗十八代的词。



    “臣遵旨。”冯保俯首领命。



    “仁川,锁钥之地,戚帅在临行前,反复跟朕,朝鲜战场的总体战略是,义州、平壤、开城、仁川、汉城、忠州、釜山,这是关键战场,而且顺序绝对不能乱,尤其是仁川。”朱翊钧站在堪舆图前,将中长杆点在了仁川的位置上。



    冯保赶忙道:“不拿仁川,不渡临津。”



    这是戚继光临行前,跟皇帝了好多次的话,因为不彻底拿下仁川,一定会被敌人拦腰截断,后勤补给断绝,就是大明京营,都有极大的危险。



    很多次是怕皇帝不知道重要性。



    战略是非常明确的,但大明军筹备了多日的仁川登陆,失败了。



    “这个地方,有点难啊。”朱翊钧看着仁川的地形图,面色凝重,整个朝鲜半岛,最不适合登陆的地方,就是仁川,因为这里只有悬崖海堤、码头和滩涂。



    仁川港的地形本来就易守难攻,这就罢了,关键是仁川港除了码头之外,其他地方,周边是淤泥地,船只难以靠近很容易搁浅,要登陆这里,在滩涂淤泥地,大明军就是倭寇的活靶子,在仁川放头猪指挥,都能给予大明军极大的伤亡。



    而倭寇镇守仁川之人,则是毛利辉元,和织田信长交了无数次的将领,仁川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大明和倭寇都是心知肚明的。



    除了滩涂淤泥地之外,还有一个难题,那就是月尾岛,仁川港口外面有个警戒的岛屿,就和鹏举港外面的岛屿一样,这个岛屿就是第一道高墙。



    除了这些之外,仁川登陆还有潮汐落差巨大、平均潮差两丈、最高潮差近四丈,船只容易搁浅触礁;



    进攻节点只有一个时辰,这一个时间节点必须要登陆大量的步兵,并且占领滩头,而且要展开阵型,没有展开的部队,再强也是弱的;



    除此之外,还有登陆之后,是仰攻,在滩涂淤泥地里对悬崖、城池进行进攻,以低打高,难如登天。



    倭寇拿下仁川,是从地面进攻中拿下的,忠州方向西行长围困了汉城后,并没有急于进攻汉城,而是直扑仁川,这个时候,朝鲜王李昖不跑,就真的走不了,李昖跑了,汉城和仁川都落入了倭寇中。



    大明要拿下仁川,只能从海面进行。



    “这个李昖但凡是争点气,今天局面也会好很多!”



    “难啊。”朱翊钧深吸了口气道:“这也是当初织田信长为何严令西行长、加藤清正不得从汉城继续进攻的原因,以临津江为界,构建层层防线,大明真的是天兵天将,也要碰一鼻子灰。”



    原来历史上李如松给出的解题办法,是非常非常冒险的!



    大明朝廷轻信朝鲜王李昖的辞,大明军补给不利的情况下,朝廷还反反复复,不断下令催促李如松进兵,李如松刚刚占领开城后,不得不在一封封的急令之中,过临津江继续进攻,至此爆发了碧蹄馆血战。



    李如松自己都深陷重围之中,硬生生的把前哨战打成了遭遇战,从遭遇战打成了决战,而大明军硬生生依靠自己强悍的实力,打赢了碧蹄馆之战,但损失极为惨重。



    李如松要是被倭寇的铁炮、箭矢给射中了,当场殒命,这一仗何去何从,尚未可知。



    戚继光不认同这种解法,凭什么为朝鲜人如此拼命呢?



    稳扎稳打,尺进寸取,是最优解。



    而且倭寇越是凶焰滔天、在半岛上制造越多的杀戮、越是天怒人怨、越是人神共弃,大明军进攻获胜后的统治成本就会越低,人心向背就是民心。



    朝鲜人越恐惧倭寇,就越是对大明感恩戴德,这不是残忍,这是王化朝鲜的必然代价。



    慈不掌兵,大明要是不想白费力气,要实现灭倭的战略,不想把朝鲜统治打成和当年交趾一样的烂仗,就要有人付出代价,这个代价不能由大明军承受。



    冯保思索了片刻道:“陛下,要不要让水师绕个道,进攻对马岛、朝鲜顺天府、釜山一带,逼迫仁川、汉城的倭寇不得不前往釜山防守?”



    朱翊钧笑着道:“冯大伴啊,你的军事天赋和朕差不多,你这分兵两处,不是给倭寇各个击破吗?”



    “额,臣万死。”冯保愣了愣,赶忙跪下请罪,日后戎事,还是闭嘴为好,他的军事天赋还不如陛下呢!



    冯保差一点把自己搞成了明英宗的大太监王振,不懂军事,非要压英国公张辅一头,张辅的建议,王振甚至都不会转达给明英宗。



    万历年间,最有军事天赋的宦官,是皇帝的陪练李佑恭,现在就在前线做提督内臣,不干涉具体指挥,但会把自己的见闻整理成册,汇报给陛下得知。



    “起来吧。”



    朱翊钧看着堪舆图看了许久,对着冯保道:“下旨前线,这仁川必须拿下,再图谋汉城,大明军有的是功夫和力气和倭寇在这里耗!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一百次,权当是练兵,训练登陆作战了。”



    张元勋打马六甲城,就是这么干的,白天去了夜里去,也不进攻,探查水文,炮轰之后,就回到了旧港,心情好了去,心情不好也去,主打一个虚虚实实,有的时候是蹭蹭不进去,有的时候,突然直捣黄龙,搞得马六甲城的红毛番守军都快麻木了。



    张大爷到底是玩还是不玩,连句准话都没有。



    马六甲海峡之战,整整打了两年半,软磨硬泡,就是这个原因,登陆作战,在任何时代,都是极为困难的。



    战争进行到了朱翊钧最喜欢的环节,因为每到这个环节,朱翊钧都能看得懂,而且他也不怕自己蹩脚的军事天赋给前线带来麻烦,这个环节就是和大明拼血条!



    大明的血条恢复了近八成,倭国就是把倭国所有人丁都填进来,都耗不过大明!



    大明有内部矛盾,但在灭倭这件事上,大明皇帝、臣工、地方外官、势要豪右、乡贤缙绅,能够达成统一的共识,朝廷国帑和皇帝的内帑还没有怎么动用,战场的消耗,目前全都由东南势要豪右买单,有些势要豪右想买单都没这个会。



    但是倭寇内部的矛盾比大明剧烈的多,本就是世仇,还因为要抢收获,烧烧抢掠无恶不作,导致朝鲜义军活动非常频繁剧烈。



    朱翊钧倒是要看看,倭寇拿什么跟大明拼血条!



    “这倭寇,还是有点实力的,若不是西行长被花郎给踩死了,只会更麻烦。”朱翊钧看了许久,认可了倭寇的实力,能跟大明走几个回合,镇守汉城的将领是加藤清正,这个人有个特点,那就是胆。



    别看加藤清正嘴上喊着武士精神,但其实跑的比西行长还要快。



    懦弱之举,绝不姑息!



    加藤清正这种随时准备开溜的家伙,给大明进攻仁川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性。



    倭寇已经是整个东亚地区,除了大明之外最能打的强兵悍将,但也就是能给大明造成一点麻烦罢了。



    “陛下,高启愚求见。”一个黄门匆匆跑了进来,大声的道。



    “宣。”



    



    高启愚带着朱红色绸布盖着的托盘,一步步的走了进来,将托盘,举在中道:“臣拜见陛下,陛下圣恭安,臣为陛下贺,为万民贺,为大明贺,罗斯国进贡方外蒿草种子。”



    “哦?这蒿草叫什么名字?”朱翊钧坐直了身子,他喜好各种各样的植物,这个不务正业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沙皇耳朵里了。



    好得很,管他有用没有,先拿到宝歧司里进行育种,若是对大明有害则严厉禁绝,若是对大明有利,就大力推广,如果对大明无害无利,就规模种植,万一日后有用呢?



    安东尼奥就因为献了点不值钱的稀奇古怪的种子,就获得了葡萄牙的王位、大明货物在泰西集散、甚至大明官员亲自担任国务大臣,梳理国政的藩属国待遇,真真正正的以博大!



    “蛔蒿。”高启愚俯首道:“可以驱离蛔虫,乃是罗斯国的特产之一,听闻陛下甚喜外方草物,故此带了一些种子,以示两国友好。”



    “确定了蛔蒿对驱杀蛔虫有效了吗?”朱翊钧坐直了身子,面色凝重的问道。



    高启愚俯首道:“沙俄特使带了三捆蛔蒿,解刳院已经确定药效。”



    “好!安排罗斯国使者单独觐见,冯保去准备点好东西,朕要以国礼赠送,听罗斯国苦寒,国窖来十件,给沙皇暖暖身子,大氅、狗皮帽、各来五件,顺便取金银饰品三件、银币一百,再从朕的内帑搜摸点好东西,龙涎香之类的都准备些。”朱翊钧罕见的厚赏了一番。



    “按友邦的待遇来?”冯保低声问道。



    朱翊钧点头道:“嗯,按友邦的待遇,日后有了冲突再降级就是。”



    “臣遵旨。”冯保俯首领命。



    大明六合八荒有四大总督府、有藩属国有葡萄牙、有友邦西班牙、蒙兀儿国,邦交为尼德兰地区、法兰西、神圣罗马帝国,敌对为英格兰。



    现在友邦又多了一个。



    沙俄特使赚大了!用了三捆草、不到一斤的种子,换了大明如此厚赏和友邦待遇。



    沙阿特使给了大明一把咖啡种子,大明就允许沙阿买买提去前门楼子听评书,允许他自由活动,甚至蒙兀儿国的王公贵族子弟,可以到四夷馆就学。



    友邦待遇是有切实好处的,绝不是空口白牙的许诺。



    “呈上来。”朱翊钧让高启愚呈送祥瑞,让冯保取了镊子。



    “造孽啊,这种子怎么能用块破布包着呢!”朱翊钧一看呈送上来的原包装,就很生气,恨不得取消友邦待遇!



    显然在罗斯国特使眼里,这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在大明皇帝的眼里,比十万两黄金还重要。



    朱翊钧内帑里,有一百二十万两黄金,可是连一钱的蛔蒿种子都没有。



    朱翊钧拿着镊子,将坏种挑了出来,哪怕是有虫蛀的,也没舍得扔,而是放在了丝绸制作的种子袋里,坏种也要试着种植,他把另外的好种放进了丝绸袋里,放进了紫檀木盒子,紫檀木可以防虫。



    “送去宝歧司,交于农学博士,叮嘱他们温度不宜太高,仔细保存,认真培育,朕会亲自过问的。”朱翊钧将装好的种子,交给了冯保,好种一共53颗,坏种24颗,他都记得。



    “高少卿有功,进鸿胪寺卿。”朱翊钧看着高启愚,宣布了一个任命。



    高启愚因为一些旧事,张居正不肯原谅他,只能做个少卿,鸿胪寺卿长期缺位,现在高启愚终于名正言顺的成为了鸿胪寺卿。



    “臣叩谢皇恩。”高启愚压根就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往上挪一挪,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



    “这东西对大明很重要啊,不下金鸡纳树的树种。”朱翊钧由衷的道。



    病,大多数都是穷病。



    医疗资源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极为的昂贵。



    而蛔虫病是穷病,是肉食者无法感知的痛苦,这种疾病是寄生虫病,通过粪口传播,在这个没有饮热水条件、无法保证卫生环境的年代里,穷民苦力,几乎人人都有蛔虫病。



    肉食者就不同了,肉食者有的功夫去讲究那些繁琐的礼仪。



    解刳院在足够的标本支持下,完成了对蛔虫在体内繁衍的描绘,人感染了虫卵,虫卵在肠道进入血液循环,从血液循环抵达肺部,在肺部开始发育,沿着支气管抵达咽喉,顺着消化系统进入肠成为成虫,虫卵排入粪便,再次感染。



    而且蛔虫病发作,虫卵甚至会通过血液系统进入大脑之内,蚕食大脑。



    这种病,朱翊钧这种天上人,是根本不可能得的,因为他有条件讲卫生,但对于大明大多数人而言,就是附骨之疽,生生世世的噩梦。



    大明治疗办法,就是砒霜打虫。



    这里面就涉及到了医疗实践的最大难题,砒霜的量给多少。



    砒霜在各地的纯度不同,即便是按照体重去计算,也很难精准下药,这砒霜量了打不死虫,量大了直接把人给毒死了,而且服用砒霜会造成永久性的身体损伤。



    能够精准下砒霜的医倌,那是寻常百姓请得起的?



    况且,这砒霜极为昂贵,大明又有几个人能买得起砒霜去驱虫?而且是反复感染的蛔虫病。



    寄生虫会跟人抢营养,感染寄生虫后,就是会发育缓慢,而且不做妥善治疗,入了脑神仙难医,蛔蒿草大量种植后,大明平均寿命,能提高五岁!



    有了蛔蒿,大明就有了对付蛔虫的武器,一如海带大量种植,防治大脖子病一样,大规模种植后,能够让大明百姓好过一点。



    砒霜实在是太烈了。



    “西班牙特使佩德罗怎么?大明不同意他的市场换技术。”朱翊钧询问起了西班牙的诉求,西班牙目前还是友邦,既然是谈判,自然是有来有回。



    “佩德罗提出了另外一个方案。”高启愚一脸古怪的道:“陛下,因为罗马教廷的缘故,西班牙、葡萄牙一直被泰西其他国家所排斥,而尼德兰地区反抗势力,也是以反裁判所的新教为主力。”



    “泰西现在盛行的大旅行游学活动,就把西班牙和葡萄牙排斥了,佩德罗,如果大明准许泰西学者前来大明就学、游学,大明也愿意把一些棘的、难以处置的流放犯人,流放到西班牙,大帆船贸易如旧。”



    市场换技术,大明皇帝明确拒绝了。



    费利佩显然不是只准备这一个方案,那是奔着友邦关系破裂去的。



    费利佩准备了一个人才换人才的办法,大明的流放犯,有很多都是读过书的,而且有些确实是非常棘,杀,够不到那个罪名,流放到爪哇,又恐成祸患。



    “他打算做什么?”朱翊钧眉头紧蹙,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同寻常。



    大明准许西班牙学者入境游学,这件事倒是在合理的诉求之内,可是不合理的是,费利佩要这些垃圾作甚?



    他费利佩又不是收废品的老头,只是为了对等地位斤斤计较吗?



    “黎牙实给费利佩出了个主意,这个主意有点毒辣。”高启愚斟酌了一下才继续道:“就是移花接木之法。”



    “移花接木之法?”朱翊钧有些惊讶,他已经大概猜测到是什么毒计了,这个黎牙实在大明呆了这么久,大明读书人那些好东西没学多少,坏的全都学去了,就盯着大明皇帝看了!



    大明皇帝这羊毛,都快给他薅秃了!



    高启愚俯首道:“就是仿成祖文皇帝旧事。”



    “把我们老朱家这点本事,都学会了是吧!这个黎牙实,贱儒一个!赵缇帅,把黎牙实扔进北镇抚司大牢里关他十天,算了,关七天吧!”朱翊钧选择了逮捕黎牙实,他泄露老朱家的密!



    大明也是有帝王术的,而且颇为霸道,正是这移花接木之术。



    朱棣是个好动的人,不喜欢待在南衙,时常北伐。



    刚刚改元永乐的时候,朱棣遇到了一个非常棘的问题,他打下了南京,逼得朱允炆火烧皇宫自尽,做了皇帝,雄心万丈的朱棣发现,他不是真正的皇帝。



    比如永乐这个年号,就是北宋末年方腊起兵造反的年号,南京城的士大夫们,就是欺负朱棣和他下全都是一群武夫,读的书不多,永乐这个造反的年号,就是士大夫们讽刺朱棣造反成为皇帝。



    当然因为朱棣非常争气,永乐年号,成为了历史长河里一块闪耀的明珠。



    朱棣不知道永乐是方腊的年号,朱棣后来知道了,可他再生气,也不好改元了,毕竟洪武未曾改元,祖宗成法在,朱棣改元岂不是忤逆亲爹朱元璋?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朱棣捉摸了半天,搞出了大学士制度来。



    这些大学士看似只是皇帝秘书、顾问一样的身份,但朱棣的内阁,逐渐取代了六部,成为了最高决策层的一部分,这就是移花接木之术,彻底把控了朝廷,可以放心去北伐了。



    权力就是这样,越接近权力的核心,权力的膨胀速度就会越快。



    这一招,也就是组织大重构术,司礼监、东厂、西厂、大内行厂都是这种帝王术的实际应用,当内阁大学士们妄图架空皇帝的时候,宦官们就会得到倚重,快速获得权力,敲打内阁。



    朝廷组织大重构术,是大学问,别看张居正现在看起来强势无比,但皇帝真的要收拾他,只需要重用宦官,拔高司礼监地位,过不了多久,张居正的地位就不会再稳固了。



    同样在司礼监大太监有点飘飘然,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的时候,帝王术会再次使用,比如立皇帝刘瑾,九千岁的魏忠贤。



    通过扩充、倚重私人秘书、编外顾问,在原有的组织架构上,另外建设一套组织架构,并且通过提高新组织架构使用频率、不断否决旧组织决策、降低旧组织的决策权重、将核心事务交给新组织架构,以达成对旧组织的敲打,甚至让旧组织架构赋闲,完成权力更替。



    朱元璋废宰相制度的时候,就用的这套办法。



    费利佩打算用大明读过很多的书的流放犯,来玩移花接木,而且这些流放犯因为语言、风俗等等原因,都不会和旧组织媾和在一起,进一步集中西班牙的权力。



    “能成吗?”朱翊钧有些怀疑的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