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宁靖王朱术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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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渊明和许纬辰这才反应过来,朗声报上姓名,并且深作了一揖。

    朱术桂缓缓转过身来,扫视了一眼二人,问道:“前几天延平郡王寿诞,我听人有海外毛利国人进献寿礼,就是你们?”

    “正是。”毛渊明身体微微前倾,向着朱术桂颔首致意,“王爷深宅安坐,已知窗外之事,果然不同凡响。”

    “东宁就这么点大,什么事情也瞒不了人。正如人生在世,举头三尺有神明,万万不可做那暗室欺心之事。”朱术桂年事既高,又饱经风霜,话时脸上布满了难以名状的压抑。

    “王爷高论。今日冒昧登门拜访,方始见面,已承王爷教诲,果然不虚此行。”许纬辰见朱术桂一上来就得这么严肃,也只得赶紧送上马屁。

    “嗯,你们远来不易,有心了。”朱术桂着,慢慢踱到座位前,做了个势,示意二人落座,“刚才郡主来,你们中有女大夫为郡主的儿子问诊,倒是要多谢你们了。对了,你二人今天专门要见本王,有什么事吗?”

    “呃倒也没有什么大事。”穿越者们都觉得,结识朱术桂是一件有用的事,但又想不出什么高大上的理由。好在毛渊明经历过的社交场合多,赔笑着道,“我们来到东宁也已经一个多月了,听王爷在此居住,一直未能前来拜会,深觉惶恐,今天来为郡主的公子问诊,正好想一睹王爷的风采。”

    毛渊明这通半古不今的寒暄,在朱术桂听来其实有些别扭,但考虑到对方是外国人,也就觉得无伤大雅,只是吩咐左右上茶点。

    毛渊明也不等茶点奉上,捧起锦盒道:“我们也没有什么东西进献给王爷,这里有一幅字,想请王爷雅纳。”

    着,毛渊明和许纬辰站起身来,将书轴从锦盒中取出,在朱术桂面前展了开来。

    朱术桂一看,上面是工稳的行楷,写着:“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这不是岳忠武王的词作满江红吗,毛先生也读过?”

    “不止是毛某读过,我国凡是读书人,都要读这阙词。岳王爷盖世英雄,在毛利国也是人人景仰。”

    ()(e)  “哦?”朱术桂略有些意外,顿了一顿又缓缓地道:“我听你们是宋人之后,这么起来倒也算是不忘根本了。如今中原大地沦陷满人之,我辈又无处寻觅一位岳元帅来收拾旧山河,想来甚为心痛。你们送这幅字给本王,怕是别有用意吧。”

    “王爷,如今虽然敌强我弱,但大明江山不能被满人长久占据,总要想个办法恢复河山复兴大明。”

    “复兴大明?!”朱术桂扫视了一眼二人,“谈何容易。二位虽是宋人之后,只怕是对中原之大尚不知晓吧。”

    “中原形势,我们也有所了解。只要王爷有意,我们岂能不助王爷一臂之力。”

    郑克臧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被董太妃训斥了一顿,只能收敛行径。平日里上午去书房,跟着老师陈梦球读书,下午便在家呆着,或者与郑智他们一同玩耍。

    只是郑克臧的性格,想做什么事必然要做到,否则不会放弃。几天之后便又悄悄地找了二叔郑聪,要跟二叔一起去看北兵训练。

    郑聪自然知道郑克臧的目的是去找项绍宽,这事若是被董太妃知道必然又要挨骂。但郑聪生来耳根子软,架不住大侄子反复央求,心想只是去看看,若不是闹出什么事来,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于是十月初一的一大早,郑克臧便坐上郑聪的马车,一起前往屯垦营。

    马车到达屯垦营已经是辰时一刻,也就是点半的样子。军事组规定所有人每日卯正必须起床,梳洗、集合,点名之后才能吃早饭。军事组的几人又一直住在屯垦营,与士兵同作同休,因此也无人敢懈怠。

    郑克臧到达时,上午的操训已经开始。这已经是北兵操训的第七天了,士兵们站军姿、喊口号、走队列都已颇有章法。郑克臧跟着郑聪一路走,一路只见士兵们排着整齐的队伍来回走动,嘴里的口号喊得震天响,气势着实威武。又看到有些哨的士兵站成队列一动不动,如同木偶一般,心里不解是为什么。

    两人走到凉棚下,庄寒天早已坐着等候。郑克臧在东明楼的宴会上见过庄寒天一次,不过没什么大印象,但知道他与项绍宽是一起的,便开口问道:“庄大叔,那些兵站得一动不动,是有什么奥妙吗?”

    庄寒天虽然懒于做事,但毕竟生在军人世家,嘴上功夫一套一套,当下就为郑克臧解释军姿和队列对训练军人服从性、集体感的重要性。听得郑克臧不住地点头,心想:这些毛利国人领兵果然别有一套。

    ()(e)  上午的操训结束,项绍宽才发现郑克臧来了,便带着他各营走走看看。操训之后是文化课,士兵们席地而坐,军事组成员、来帮忙的码农或者识字的军官在石板上用石灰粉写字,一个一个教大家念。郑克臧感到越发奇怪,问为什么要教士兵识字。项绍宽又耐心给他解释,为何识字的士兵能好地执行军令、侦查敌情、传递情报等等,郑克臧听得越发入迷。

    午饭时间,项绍宽领着郑克臧到粥棚吃饭。北兵的账目已经被陆希星和常镇业接管,两人安排了三十多个老伙兵每天到安平镇上进些新鲜蔬菜,隔三差五再到安平港口买些鱼。现在吃饭虽然依旧没有肉,但主食的分量已经能保证吃饱,还能吃到些新鲜蔬菜和鱼,士兵们的情绪也比以往高涨许多。

    当然,这军中的伙食比起王府里的自然是天差地别。不过,看到在场所有人除了郑聪是吃自己带来的点心,其他人不分官阶都一起用餐,郑克臧想了一阵,也选择了和大家一起吃,虽然确实有点难以下咽。

    下午的操训是战术训练,由退役美军吕宪华负责,指导士兵如何利用盾牌抵挡对方的冲击、掩护身后的火枪和弓箭射击。虽然训练中并不实际配备火枪,弓箭也不多,但实战对练的场面比起站军姿走齐步要精彩得多。郑克臧几乎是在操场边站着看完近一个时辰的操训,郑聪叫他回凉棚坐一会儿也不听。

    士兵们操训完解散之前,还要重新点名并且走队列,走队列的时候会在哨长们的带领下唱新学的歌曲。郑克臧一时半会儿也记不住那么多,只是记得开头两句是“大明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六项注意”。本来想找庄寒天或者项绍宽问问唱歌又有什么用,后来觉得不用问了,因为唱歌带来的气势站得远远的就能感受到,显然又是提升士气的好办法。

    一天的操训结束,郑聪叫郑克臧赶紧上马车回王府。郑克臧临走的时候才知道军事组的人这些天一直住在这里,根本没有回过安平镇,心中又大为感慨,觉得自己也应该留下来和士兵们同作同息,只是现实是不可能待在屯垦营不走,否则被董太妃发现就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