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吴三桂死了

A+A-

    因为有闰三月的缘故,到了时宪历十月中旬,其实已经是格里高利历2月了,即使杭州的天气也已经凉意十足。毛渊明穿着云姨夫妇为大家准备的新袍子,里捧着茶杯,在永宁宫的办公室里,略显得有些无聊。江西战场的战事已经结束,江宁城方面,吕宪华也只是围城,并没有发起总攻的打算,来往的文书军报多是报告地方治安、催讨粮饷、奏报军功一类。毛渊明不耐烦这些琐事,都交给常镇业等人打理,自己专心和鲍婧一起陪皇帝夫妇处理一些礼仪性的事情。

    十月十九,从早上就开始下雨。接近巳正时分,常镇业带着人冒着淅淅沥沥的雨来到永宁宫办公室。

    毛渊明一看,和常镇业一起来的,正是等了很久的方光琛。

    方光琛一见到毛渊明便嚎啕大哭起来,感觉死了亲爹也不过如此。

    毛渊明看方光琛衣服外面披着一件沾满泥水的白袍,心里也大致猜出发生了什么事,便故意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等着方光琛自己稍微消停一点,再请他坐下。

    “我家王爷去世了”方光琛一边,一边继续抽泣。

    “啊?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一个月前,九月十八那天。”

    “哦”毛渊明轻轻点了点头,道,“来来来,方大人先喝口茶,慢慢。周王是什么病?如何就去世了?”

    “我也不太清楚,大夫们也不上个所以然来。”方光琛一边,一边摇头,“王爷从年初开始就觉得有些不适,经常气闷胸胀,咳嗽却无痰。我上一次来杭州之前,王爷已经卧床不起了,等我回去之后见到王爷,只过了两天,就”

    “原来如此。”毛渊明想了想,又问道,“那方大人你算是见到了你家王爷的最后一面,你家王爷有什么遗言么?”

    “我家王爷了,恳请朝廷务必接纳世孙,周王府文武百官、三军将士,都愿意为朝廷效力。”方光琛一边,一边命随从递上一个盒子,“这个盒子里的是王爷临终上奏朝廷的奏疏,还有一份就是毛先生上次的官员名册,请毛先生检视。”

    毛渊明接过盒子,没有直接打开,而是放在了桌上,又对方光琛到:“方大人,你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没有好好歇息,还是请现在迎宾馆内休息。明日一早,我会去请方大人,一起面见皇上。”

    “啊,如此甚好。有劳毛先生了。”方光琛着,起身告辞。

    ()(e)  毛渊明和常镇业打开盒子,看了看里面的名册,又商量了一下,觉得兹事体大,便草草吃了午饭,直奔总督衙门,请陈永华等六部官员一同会商。

    吴三桂的奏疏内容和上次大同异,还是自我表扬为主,只是因为人之将死,有些哀求朝廷接受吴世璠的语句。无论是陈永华等东宁旧臣,还是林时对等遗民,都对吴三桂嗤之以鼻。但陈永华毕竟老成持重,认为还是应该接纳吴世璠,以安吴军众将士之心。

    林时对便提出,虽然陈永华所在理,但毕竟自立周王是吴三桂自己也承认的错误,自然不能再让吴世璠当周王,应该另赐王号,以示恩自上出,朝廷权威在握。

    毛渊明和陈永华都同意林时对这个法,于是众人便商讨应该给吴世璠什么王号。有人,吴家自辽东而来,可以改封辽王,不过毛渊明马上反对,朱术桂肯定不同意,而且吴三桂起兵就是因为不想回辽东,封他辽王未必能让吴世璠满意。

    又有人,既然吴三桂自云南起兵,那就封吴世璠为滇王好了。这个建议得到了多数人的支持,毛渊明也觉得并无不可。姜承志却,如今既然要接纳吴氏集团,应该在这类问题上大气一些,不必抠抠索索。

    姜承志的话引起了陈永华的兴趣,便问道:“按照姜先生的意思,应该封他个什么王?”

    “楚王。”

    姜承志一言既出,四座一阵哗然。有人要出声反对,却被陈永华摆制止。陈永华略一思考,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轻声问道:“姜先生为何有此建议?”

    “自古王号,以秦晋齐楚为大。吴三桂既然已经占了三湘之地,封他为楚王自然是有理据的。”姜承志解释道,“吴世璠和下的文武官员,想必也是猜测朝廷会封吴世璠为滇王、黔王一类,到时候知道被封为楚王,岂不是喜出望外。既然给吴世璠封爵是为了笼络吴军上下之心,那就不如一步到位,让他们感沐皇恩浩荡。”

    “嗯,姜先生言之有理,与老夫不谋而合。”陈永华其实之前已经猜到姜承志的意思了,但经姜承志的口一遍,更能让在场的人都理解。

    林时对和葛世振似乎都对姜承志这个建议不太满意,各自动了动嘴唇,但见陈永华赞成,终究忍住没有再什么。

    陈永华又与众人商议,既然定了给吴世璠封楚王,那么吴三桂和吴世璠的父亲吴应熊、哥哥吴世霖都要有谥号。大家都觉得,吴三桂这种人,给谥太高过于抬举,给谥太低又恐怕吴世璠不满,最后确定吴三桂为楚武王,吴应熊为楚愍王,吴世霖为恭哀世子。

    ()(e)  毛渊明展开官员名册,铺开在桌上,又道:“吴三桂下的文武官员,也要有个安排。”

    “这个好办。凡是吴军所占地方署任的地方官,朝廷一概承认就是了。”陈永华略微看了一眼名单,“倒是吴三桂王府那几个重臣如何安置,诸位有何见解。”

    所谓“吴三桂王府那几个重臣”,指的是郭壮图、夏国相、方光琛这几个文臣,和吴国贵、胡国柱、马宝、张国柱、王屏藩等几个大将。众人一番商议,认为郭壮图和方光琛的职位吴三桂已有安排,郭壮图为云贵总督,方光琛为长沙巡抚,都予以承认,王屏藩独自掌兵四川,理应封为四川总督,吴国贵、胡国柱、马宝、张国柱目前都在洞庭湖一带,各掌重兵,分别授征北、征西、平北、定远将军号,并且一律给一等侯爵位。

    唯独夏国相是吴三桂最看重的大臣,隐然已是宰相,有点“李广难封”的味道,最后还是毛渊明建议,先下诏让夏国相代表吴世璠到杭州朝觐大明天子谢恩,之后如何封赏再作商议。

    众人将名单看了几遍,却未见吴三桂侄子吴应期的名字,都有些好奇。吴应期也算是吴三桂家族之中最有军事天赋的人,在之前攻取岳州的战役中大显神威。倒是吴应期的儿子吴世琮在名单上。不过,既然名单上没有,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商议已定,毛渊明便请陈永华起草诏书。虽然方光琛人在杭州,但诏书断然不能让方光琛带回衡州,而是要派遣一位大臣到衡州宣旨。这个人选显然不做第二人想,一定要许缵曾再跑一趟。许缵曾自己也觉得责无旁贷,表示随时可以出发。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众人散会。毛渊明担心朱慈炤仍然意气难平,不愿当着方光琛的面下诏——虽然军处处理一切军政事务,可以绕过朱慈炤直接下旨,但场面上的事情最好能做得漂亮,不要让方光琛这个外人看出不和谐的东西来——于是又回到永宁宫,和鲍婧一起去见皇帝夫妇,喝茶聊天,趁着聊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皇帝了一番,请皇帝务必要礼遇方光琛。

    朱慈炤固然是不愿意,但事已至此,也只好顺着毛渊明的意思。好在吴三桂已经死了,总算出了胸中的一口恶气,其他事情,想想也就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