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两句都是真的
只要杰书点头,事情就好办了。
慕天颜立刻收拾行装,准备北归。许纬辰给了慕天颜两封信,一封是以大明招讨大将军郑克臧的名义写给康熙的,内容是希望康熙尽快派遣使臣南下议和。另一份是以军处的名义写成,也是给康熙的,大意是由杰书留在南方作为人质,以慕天颜作为两国来往的使者,若是南下使团没有慕天颜在内,则不予接待。
慕天颜前脚走,陈永华的庞大船队后脚就到了江宁。郑克臧亲自到仪凤门外迎接他的老丈人,并且在总督衙门设宴接风。和慕天颜反复谈判期间,军处就判断江宁城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杰书多半是要接受和平移交方案了,所以很早写信给陈永华,请他将整个位于杭州的朝廷构都搬来江宁。船队不但载着各个部门的官员,还有大量的文书,可见搬家一次实属不易。
陈永华一路风尘仆仆,显得有些疲劳,但一旦坐下,就拉着穿越者们商议正事,甚至郑克臧问起自己出生不久的女儿,陈永华也只是过年前会安排三娘搬来南京,没有多什么。
首先是江宁城内的状况。许纬辰介绍,知府衙门由许三礼接管,民政方面暂时可以应付,清人原来在江宁城里设置的各种官署不少,现在都已经接收,可以用作南京六部和其他衙门的办公地点。
陈永华又问及皇宫的情况。姜承志不无遗憾地,这几天已经仔细查看了原南京紫禁城范围内的宫室,大多损毁严重。南京紫禁城从大明宪宗年间开始就疏于修理,建筑逐次毁坏。甲申之后清军南下破城,又损毁城中建筑,至今三十多年过去,清人将宫中不少地方改作他用,以致面目全非。如今除了午门等城墙厚实的地方之外,只有武英殿一带的建筑较为完整。陈永华不解其故,朱丹赤便为之解释,当年福王朱由崧南逃之后,便是在武英殿登基,可见当时应该是专门修缮过武英殿。
陈永华于是又问,若是皇帝移驾南京,宫室能否容纳。姜承志想了想,皇室目前规模尚,只有一位皇后,三位妃嫔,三位皇子和一位公主,若是抓紧清理修缮后宫的宫室,三个月后,最多新年之前,就可以迎接圣驾了。
陈永华连续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才显得比较放心,又向项绍宽问起军情。项绍宽便把攻破江北大营,部分清军北归,整编剩余清军的事情,大略了一遍,还告诉陈永华,如今中原各地斩木揭竿,民变四起,正是兴师北伐的好时。陈永华听完,先是笑了笑,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有再多。
()(e) 第二天,许纬辰和姜承志忙碌了一早上,为朝廷各个部门安排新的办公场所,忙到中午吃饭时间才回到总督衙门,却被陈永华一把拉进偏厅。
等把书办仆役们都支了出去,陈永华便问道:“两位跟我句实话:此前两位来信,要与康熙和谈,现在项先生却又要北伐中原,到底哪一句是真?”
“两句都是真的。”许纬辰的时候,差点笑了出来。
“两句都是真的?”陈永华显然并不明白其中的奥妙,一脸惊讶地看着两人。
“陈相,我军不可能真的和清廷议和,那不成了赵构秦桧了?”姜承志笑着解释道,“但眼下的局势,属于清我两难的状况。湖广那边,吴军一败再败,虽然有刘都督驰援衡州,但毕竟清军是乘胜之势,一时难以击败图海。我们若是要兴兵北伐,必然要先解决图海。而康熙那边,虽然图海连连获胜,但总体战局仍是不利。我军尽占江南财赋之地,清廷粮饷枯竭,民变四起。这个时候,先用议和为幌子,拖住康熙,试探康熙态度,争取时间。清廷之中也有主和派,只要我们发出和谈倡议,那些人就会在朝堂之上力主和议,动摇清军的战意。”
“嗯,如此最好。”陈永华点了点头,“老夫也想,议和一,好像不似两位之前的想法。今日听到两位亲口陈述,算是解了老夫心头的疑惑。”
“还有啊,陈相。”许纬辰接着道,“我们相信大明必胜,清虏必灭。但是,康熙若是狗急跳墙,烧毁北京城退出关外,反而不美。”
陈永华闻言笑道:“咦,许先生又有长远谋划了?”
“是啊。陈相请想:清虏自认是关外之人,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有迁都之议,当年国姓爷攻打南京,清帝顺治就曾有迁都关外的想法,只不过国姓爷功亏一篑,没能令顺治丧胆出逃。若是我军北伐兵次徐州,康熙恐惧有加,必然学他父亲,迁往关外。若是真的如此,虽然将来还可以继续出兵收复辽东之地,但毕竟关外苦寒,不利于用兵,而且又是满人老巢,难于进剿。”
“确实如此。”陈永华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表示同意,“萨尔浒之战,大明劳师远征,损兵折将,以至于后来难以抵挡闯贼,许先生所虑极是。不过,若只是用和议牵制住康熙,也只是一时,若是战事重开,康熙必然又要逃跑。”
许纬辰点了点头,道:“这层我也想到了。如今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虽然有些冒险。”
()(e) “什么办法?”
“陈相,这两年来,朝鲜国王态度如何?”
“朝鲜国王对我大明之忠诚令人感佩,即使清人已有所怀疑,也坚持每年三次派使节来杭州,多次提出要兴兵北进,助我大明一臂之力。”
“嗯,那就对了。我的想法是:派一营人马,渡海到朝鲜王京,同时赠送一批枪炮,派出得力之人,前去帮助朝鲜国王训练军队。并且,让朝鲜国王派出商队,前去与蒙古察哈尔亲王布尔尼贸易,我们派人混在其中,到时候与布尔尼商谈,两军夹击奉天沈阳,阻断清虏的后路。”
“什么?!”陈永华听罢,对这个大胆的计划感到非常惊讶,冷静了一会儿,才又问道,“此事非同可,若是事情泄露,清军因此出兵朝鲜,以致朝鲜君臣受难,则是我大明之过也。”
许纬辰笑了笑,道:“陈相不必担心。我倒不是万无一失,只是眼下的形势,布尔尼正在与清军交战,清军很难分兵进攻朝鲜。其实可想而知,我们与朝鲜来往频密,康熙岂能不知道?无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等收拾了布尔尼再解决朝鲜之事罢了。”
“这倒也是。那以许先生之见,派什么人去才好?”
“需要去朝鲜的人不少,军处要去几个,还要去个将军帮着训练朝鲜军队。不过,最重要的,是那个去见布尔尼的人。”
“谁去最为合适?”
“我想让冯锡范和令侄陈绳武一起去。”
“哦?”陈永华看了一眼许纬辰,又摇了摇头,道,“让绳武去做这等要紧之事,我怕他不够老成持重,误了大事。”
“陈相不必替令侄担心。过去一年多,令侄担任苏松布政使,政绩可观,可见是可以信赖之人。冯锡范前后去了朝鲜两次,与朝鲜君臣熟络,自然也是合适的人选。”
“既然许先生如此,那就让绳武去试一试,若是办成了,也算他对朝廷有功了。”陈永华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军处派谁去?”
许纬辰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看姜承志。
姜承志哈哈大笑起来,道:“我就知道你会要我去,看来我是不去不行了。”
许纬辰也笑了起来,拍了拍姜承志的胳膊,道:“此行事关重大,不但你要去,我想参谋室和后勤室也要各派一人,你们组成一个三人组,遇事可以当场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