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宁古塔流人
按照习俗,正月里一般不做什么事情,尤其是在京城这种寒冷的地方,人们习惯了猫冬。
但军处的事情却多到川流不息,整个正月都在忙碌中度过。
接收工作基本上顺利完成。文济世按照军处的要求,领着十几个从南京大明储备银行带过来的下,在户部以东不远的台基厂附近暂设了大明储备银行京城总部,将户部和内务府广储司的存银全部转入储备银行,然后向二者移交宝钞。户部存银九十二万余两,内务府存银二十三万余两,总共一百十五万,勉强可以支度半年。军处又强令满清勋贵出资认购国债,亲郡王每人五千两,贝勒、贝子每人二千两,辅国公以下逐次降等,最低级的镇国将军需要认购一百两,这样下来又收入了七万多两——钱不多,但可以继续树立国债的信用。
洪诚丘完成了接收工作之后,和郭炎一起,带着一百多名在京的北方汉人官员,以及几十名翰林院的北方翰林们一同南下,前往南京朝见定永皇帝,并且给这些人安排在南方省份的工作。之前大明因为只占有浙江、福建、江西等少数几个省份,官员又多是福建、浙江等地之人,故而本省任职的情况较为普遍。这一次送一批官员南下,替换南方官员北上,逐渐恢复到正常的回避制度。
索额图和冯锡范带着军处以康熙名义书写的书信和军处的招抚令,出发前往关外,走承德方向,沿途安抚蒙古部落,然后招抚盛京将军安珠瑚和宁古塔将军巴海。出发之前,军处给了索额图和冯锡范各一个许诺——如果顺利完成这次的招抚,就特例处理索尼家族,加封爵位,而冯锡范则可以出任督抚。李书同、那粹与武荣一起带着十万两银子和大量物资另走一路,到山海关劝降守军,并且犒劳屯守在关外的朝鲜军队。三人之前都到过朝鲜,和朝军将领多少有些交情,加上十万两银子中的一多半都作为给朝军的赏赐,在冰天雪地里熬了两个多月的朝军自然是一片欢腾。
刘国轩的大军在正月二十五拔寨起身,向襄阳进发。根据曾养性发来的密报,马宝的军队已经和张勇留在汉中的王进宝处于对峙状态,战事一触即发。而朱丹赤等人刚刚到达潼关,还有几天才能到达西安和图海、张勇见面。
南京方面传来了毛渊明、常镇业的密信,信中道,楚王吴世璠在接到宣召之后,表示愿意进京朝见皇帝,但因为新年刚过,事务繁多,所以暂时不能出发。毛渊明认为,这是吴世璠在拖延时间,观望等待,军处的众人也都同意这个看法,因此回信让毛渊明再下诏催促,总之一定要让吴世璠尽快来南京。
()(e) 时间很快到了二月下旬,天气渐渐开始转暖,京城的运作已经完全纳入了军处的轨道。京城的戒严被取消,代之以相对宽松的宵禁和禁酒令。
京城的满汉官员按照军处的要求,继续在各衙门当值,许纬辰和姜承志每天都会在各个衙门之间巡视。俞鼎臣被任命为署理通政司,负责收发报告,颁行军处令,许天荣则被任命为署理顺天府尹,管理整个京城的百姓事务。俞鼎臣和许天荣自从在浙江开始为军处效力,一直都挂着六品的虚衔,没有实职,这一次双双获得署理实职的会,显得尤其卖力。
从西安传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图海在儿子诺敏的劝下,接受了大明的招抚。张勇与图海保持一致,也宣布接受招抚。坏消息是,王屏藩、马宝对郑智送去的敕封诏书不置可否,反而宣称胡国柱以及众多的吴军将士死在张勇上,一定要为他们报仇,继而进军攻打汉中。
“报仇不报仇,对王屏藩、马宝这种老兵油子来,根本不叫事。”吕宪华根本不相信两人的这套辞,“他们就是本身有野心。”
“这个是显而易见的,但现在打起来了,总得有个解决办法。”姜承志无奈地道。
“解决办法只有一个。”项绍宽忽然很大声地道,“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也得不到。”
“对。”吕宪华马上表示同意,“让曾养性进军汉中,支援张勇;刘国轩从襄阳进军荆州,断了王屏藩、马宝和吴世璠之间的联络。”
“我觉得,马宝和王屏藩还是可以分化一下的。”王鼎总是能想到一些别人不容易想到的地方,“王屏藩自三藩之乱一开始就进兵四川,在川中六、七年了,已经有了根基,四川各地的官员都是他的下。马宝进川不久,纯粹是一支战兵,后勤也要王屏藩供应,只要战场形势稍差,马宝很可能接受条件,投降我军。”
项绍宽对王鼎这个想法很是赞成,道:“也对,那就再给郑智发一封八百里加急,让他继续联络马宝,随时欢迎马宝反正。”
“嗯,马宝反正了,王屏藩孤立无援,也只能投降了。”姜承志连连点头。
“不,不能让王屏藩投降。”王鼎立刻表示反对,“只要马宝一投降,马上继续进军川中,无论王屏藩什么态度,都要打到成都去。”
“为什么?”姜承志颇为惊讶。
“因为王屏藩对我们不重要,没有王屏藩对我们很重要。”许纬辰已经领会了王鼎的意思,“像王屏藩这样长期割据一方的人,日后处理起来的难度会很大,不如趁着会予以消灭。虽然损失会大一些,但总比把困难留到将来好。”
()(e) “而且,最好王屏藩走投无路向吴世璠或者郭壮图请援,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进一步攻打云贵了。”王鼎继续补充道。
“可以。”项绍宽点了点头,“那就照这么办。”
“对了,陈永华他们还没来吗?我们都快要累死了。”姜承志这些天在内务府上上下下地奔忙,才发现管一大摊子事情远比想象的辛苦。
“半个月前已经出发了。”许纬辰淡淡地道,“只是,中间有一段漕运的河道淤塞了,要换走陆路,估计还要再有二十多天才能到。”
“河道淤塞了?怎么这么不巧?”
“河道淤塞不是不巧,而是常态。明清两代都会花大量的钱和精力来维护漕运,因为运河中间有一段是借黄河行驶,而黄河水含泥沙量大,经常会出现淤塞。平时河槽总督会组织人及时疏通,可现在正是打仗的时节,漕运能用就不错了,哪来的精力和人力维护。”
“这样啊。”姜承志听完想了想,“要不现在就派个人去当河槽总督,把疏浚运河的事情办起来?”
“肯定要,问题是派谁去。”
“这还用问吗?我们是穿越者啊。”王鼎又语出惊人地道,“我们是知道答案的,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肯定要派靳辅和陈潢去啊。”
姜承志恍然大悟,连声道:“对对对。靳辅陈潢这对黄金搭档,治理运河黄河就得靠他们了。”
“陈潢好办,从武昌调到淮阴就行了,可靳辅现在不在这里。”许纬辰很无奈地一摊。
“在哪里?”
“在宁古塔。”
“为什么?”
“我看档案,靳辅当年担任安徽巡抚期间,被我们击败后逃走,后来回到京城,被问了个丧师失地之罪,本来是要处斩的,但当时清军已经处于劣势,再杀大员恐怕会动摇军心,所以康熙就把靳辅流放去了宁古塔。他在那里也待了快四年了。”
“那要不就给冯锡范送一封急件,让他到宁古塔之后,把靳辅给带回来。”
“嗯,不过不止靳辅,还有一个人也要带回来。”孙广越忽然道。
“谁?”
“吴兆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