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纨绔公子与绝色小倌 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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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师没回答,指指翻开的医书,路珏平与苍碧同时看去,只见那一页写着:“血证……”上头一大堆阴阳虚损之类的术语,不知所谓。

    “什么意思?”路珏平拧眉问。

    “就是流血难止,气血虚耗,最终损至五脏六腑,难以治愈。”医师道,“我学识浅薄,并不能确诊,只是猜测,但若真得了……医不好。”

    苍碧倒没觉得什么,在这里,他就是个逆旅过客,就算死去了,大概就像前两次一样,辗转前往下一处,路珏平却接受不了,念叨着一迭声庸医,抱起苍碧上了马车,前往城中别家医馆。

    骤雨不终日,东方露出鱼肚白,天亮了,路珏平的心却越来越黯淡,一晚上把城里几家医馆的门都拍烂了,扰着睡梦中的医师们起来诊治,只是给出的推断无非两种——无法定论与血证。

    苍碧靠在马车里,昏昏沉沉,吃了半个豆腐包,一点胃口也没有,在路珏平好歹的哄劝下,才勉强把豆腐馅吃了下去,也许是昨夜药服的,只想反胃:“不看大夫了吧,我累了。”

    “你好生休息,我们回家。”路珏平让苍碧躺到自己腿上。

    马车也不知行了多久,其间停了一会,又再次上路。还没到家么?苍碧狐疑地撑开眼皮,却发现翻飞的车帘外,是层层叠叠的树林:“我们去哪?”

    “回洛城。”路珏平扶起苍碧的身子,往座下添了一床软塌,让他躺得舒适些,“我舅父是神医,一定能医好你的病。”

    “他恐怕不会给我医吧。”苍碧苦笑,拐走路家独子,这梁子结的可非同一般。

    “放心,会的。”路珏平故作镇定,不安的神色却隐藏不住。

    车马劳顿,加之苍碧这次病来如山倒,行了大半日,头昏脑涨,面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路珏平不敢冒险,只能沿途见着村落就下车,找舒适的地方休息,顺道寻访医者,只是均一无所获,这一路走走停停,大半个月后才到达目的地。

    三七掀开车帘,苍碧已是病得站都站不稳了,安分让路珏平稳稳当当横抱着,进了路家。

    “珏平回来啦!”路夫人皱了几个月的眉终于舒展,欣慰儿子终于玩够了,迷途知返,却听丫鬟上报,那狐媚倌也一道回来了,柳眉一竖。

    路老爷坐在上座,一摔茶盏:“让那不孝子滚出去!”

    “老爷,好歹是回来了,别拿儿子撒气啊,要滚也该是那狐狸精滚出去。”路夫人支使丫鬟,“快让少爷过来!”

    话音刚落,路珏平便来了,怀里抱着素白的人儿,步伐急促却不失稳健地踏入厅中,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爹、娘,孩儿不孝。”

    “知道错了就好。”路夫人心疼地来扶儿子,嫌弃地蔑了阖着双眼的苍碧一眼,“还抱着他做什么,快放下。”

    “娘。”路珏平径自道,“孩儿有一事相求。”

    “还不把倌轰出去!有求于我们才知道回来,还当我们是你爹娘?”路老爷横眉怒目,“来人!”

    两名厮迎上来,一左一右站在路珏平身侧,要将苍碧接下来。

    路珏平手环得更紧,缩起肩膀,避开厮伸来的手,仿佛在护卫最珍视的挚宝:“谁敢碰他!”

    “珏平,怎么还冥顽不灵呢,这倌出生卑贱,辗转肮脏的风月场,怎么配得起我们路家。”路夫人苦口婆心。

    路珏平不为所动:“娘,舅父在哪?”

    “突然找你舅父作甚?”路夫人不解,还以为儿子身有不适,从上到下端详一番也没察觉什么异样,刚送一口气,才发现他怀里的倌一副将死不活的样子,“你要救这狐狸精?”

    路珏平全然不反驳不雅的称呼,求道:“娘,求您了,让舅父救救他。”

    “我巴不得他……”路夫人话到一半,忽的眼珠子一转,慢吞吞道,“也不是不能救他。”

    “夫人!你糊涂了,怎能救这坏我陆家名声的脏东西。”路老爷喝止。

    路夫人扶起路珏平:“珏平,你先回房,你爹我这儿我来,午后就让你舅父来看他。”

    “娘!孩儿谢过!”路珏平也没心思想母亲突如其来的转变,要不是怀里抱着人,几乎要磕头了,在路夫人一催二赶下,踏出厅室。

    “夫人!”路老爷再次喝道。

    “哎呀,老爷,您稍安勿躁。”路夫人坐到他身边,让丫鬟退出去带上门,“上几月,来了好几个媒拉纤的,我看李家二姐和胡家大姐都不错,一个家碧玉听话可人,一个秀外慧中知书达理,你看哪个与珏平更般配?”

    “般配?你问问你儿子,现下眼里还容不容得下别人。”路老爷气得握拳捶在桌案上。

    路夫人狡黠笑道:“一会儿,我就让他容得下。”

    路家环境最宜人的院中,饱满的相思子垂满木棚,直延伸到屋檐,苍翠的园林花木挡去初来的飒飒秋风,厢房中,过早地生起取暖用的红泥炉,路珏平端着碗下人刚送来的红豆汤,舀了一勺,吹到温热,送到苍碧嘴边。

    苍碧恹恹靠在床上,食不知味地尝了一口,胸口猛得一揪,吃痛地捂了好半晌,才抬起头,抢在路珏平前头道:“我没事。”

    “珏平,我进来了。”中年男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后门被推开,路珏平的舅父齐英新拎着个上好的楠木医箱走了进来。

    “舅父,快给如云看看。”路珏平忙让出位置。

    齐英新不多言,坐下替苍碧把脉,又细细询问了一番病情,捋着一撮蓄起来的胡子,思索片刻道:“是血证。”

    “那……”有得救吗?路珏平没敢挡着苍碧的面问出来。

    苍碧却不甚在意似的,自己开了口:“医得好吗?”

    “医不医得好,得看珏平。”齐英新开药箱,取出一抱散剂让苍碧就水服下,半刻钟不到,苍碧精神就好了不少,坐起身子,把剩下的红豆甜汤喝了干净。

    “舅父,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路珏平大喜过望。

    “珏平,随我去院里走走罢。”齐英新没什么表情,看了眼苍碧。苍碧礼貌颔首,朝犹豫的路珏平道:“随你舅父去走走罢。”

    他们会聊些什么,苍碧并不在意,煎熬了大半个月的身子终于舒畅了些,没型每款地往床上一趴,把左手伸到面前:“黑,前两天疼死我了……”

    “现在不疼了?”黑游到苍碧脑袋上,绕着圈,像在安抚。

    “路公子舅父医术真高明,一点不疼了。”苍碧悠闲地一滚,盘算起来,“那药粉不好吃,我还是要早些亲到他,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