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信纸触到火舌的时候发出了细不可闻的刺啦一声，接着便一点一点地变得焦黑，如同一个老人一样迅速地枯萎、凋零、脱落，当在距离捏着信的手指一寸的地方也变成黑色的时候，捏着信的人轻轻松开了手，让整封信变成了一堆黑尘。

    “这雀最为倚重的犬马离了巢，自然得是鸠行动的时候了。”焚信的人叩击着桌面道，“东西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已经没有问题了。”

    得到这个答案后，问话的人并没有露出轻松的神情，反而深深地吸了口气，似是要抚平心里的躁动不安。

    “如此便好。”良久，他道，“此番行事，我们必须一鼓作气，绝不可步上汉王的后尘。”

    狭的房间中一片应和之声。

    自杨广登基之后，这样的暗流便没有平息过。

    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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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拓的府邸在这大兴城中并不算豪华，但这幽静也未必让人不喜。

    至少阿药是很满意的……她对她现在的生活甚是欢喜，这使得一些原本早已习惯的、微不足道的事反而有了让她烦心的重量。

    “最近的讨厌的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阿药在册子上写道，“杨广的运河还没有修完，他便下令要军队四处征战，师兄也随在他左右帮他南征北讨，我已忘记上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了。”

    她对杨广的作为多有不满，纵使平时为防备隔墙有耳从来不敢放肆，在与堕神阙交谈时却没什么顾忌地对他直呼其名，且没有他什么好话。原本她觉得堕神阙一直同她聊同僚的种种不是实在是他自己做妖有问题，如今却也感到或许当真是这世上令人不痛快的人事太多了。

    写完这些后，她把笔搁在一旁，想喝口冷茶去去热气，这几日大兴城酷暑难当，她在杨拓府中安坐都感到“心静自然凉”是句没用的废话，更不消那些还在为杨广的工事们操劳的劳工了。一口茶还没有喝完，册子上已经显示出了堕神阙的回复。

    “我不信你忘记了。”

    阿药笑了一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接着自己刚才的话道，“你上次又错了，那些琉球人进入大隋境内不是为了谋害杨广，也不是为了替旧主复仇，只是单纯地来进行贸易。”

    “是我高看了你们人类，想不到你们将追逐利益看得比名节骨气更加重要。”

    看见这典型的“一竿子翻一船人”，阿药无奈地摇了摇头，反“笔”相击道，“无论你是高看还是低看，终究还是你猜错了，上次我你那位狱天玄皇定然是要联络怪乐地而非无始暗界，结果如何了？我猜得对吗？”

    “不过侥幸罢了。”

    看见这样的回答阿药便知道自己又胜了他一局，正想要再表现一下自己的“洋洋得意”，却看见堕神阙又写道：“与无始暗界联合才是最有利的决定，若不是玄皇更信任鬼王……哼，总有一天，我会证明我比鬼荒地狱变更有价值。”

    堕神阙的价值衡量标准只有“利益”二字，而他追逐利益的第一手段就是“阴谋”，第一优势是“大胆”，因而有时候总是容易犯下短视的毛病，但这样的性格也让他容易剑走偏锋，出其不意的妄为手段反而取得了不错的震慑效果。

    阿药正想要同他聊下去，忽然听见了哆哆的叩门声，她同堕神阙了一句后便将无尽书收好，走去开了门，她第一眼看见的是一条毛茸茸的尾巴，稍稍垂首后才看到了骑在胚狼皮皮（是的，又是她自己取的名字）身上的茶仙。

    “今日春光正好，恰似正盛之春秋，我来寻妹妹排遣些许寂寞。”

    阿药自动将这句话理解成“我闲的无聊来找你聊聊天”，于是将门开，放皮皮和皮皮身上的茶仙走了出来。杨拓不同于杨素，他对师妹饲养胚狼没有半点意见，甚至还吩咐府中仆从帮她拾掇肉食、搭建兽棚。大概是感激阿药上次的保护，也或许是被她的力量所震慑，皮皮甚是识相，它虽然是凶悍的妖兽，却没有半丝伤人之举。在阿药原本的朋友中，彩每日要画上几个时辰梳理羽毛没时间搭理胚狼，黄狗菊花一家自得其乐，琵琶则是四处串门以妖界、人界的各种琐事作为乐趣谈资，只有茶仙每日无所事事，仗着“前辈”身份指挥皮皮驮着他转来转去，时间久了，一仙一妖之间倒培养出了甚笃的情谊。

    “昨日那般良辰美景，却不知妹妹是如何消遣的？”茶仙道，“纵无被翻红浪之乐，也该寻些别的趣事，例如在明月之下吟诗作画。”

    这两种乐趣差得有点远啊……阿药腹诽了一瞬后面色如常地道，“并无如此闲暇，昨日有人查探到一条重要信息，我准备今日下午出趟远门去瞧瞧情况，你们可愿意与我同去？”

    “既然妹妹这般诚心邀请，我们又哪里有不赏光的道理，只是，妹妹，你可征求过琵琶姐姐的意见，只怕她未必肯放行。”即便这句话中没有什么让人误会的意思，茶仙依旧用他那标志性的百转千回的唱戏一般的语调硬转出了几分暧昧气息。阿药终是忍不住破功，控制不住地抖了抖身体，见她如此，始作俑者却露出了得意的、获胜似的笑声，接着道，“其实琵琶姐姐若是有意同行也没有什么害处，还能省去我们许多麻烦事儿。”

    “不必了，我今日早已经同琵琶过了。”阿药道，“她只要我能带上彩，她便不会阻拦我们。”

    虽然平时彩勤于扮、疏于修炼，但身为当扈的天资摆在那里，如今她依旧是几位中除阿药外实力最强的，皮皮虽然凶悍但是地上的走兽要对付飞禽总有几分劣势，至于传中已经达到仙道的茶仙……

    他比较抗揍，泡出来的茶比较好喝（虽然知人事的阿药不怎么想喝）除此以外并无其他长处。

    但因为当初是杨拓将他送到阿药身边的，因而阿药对他甚是忍让，甚至有几分偏爱。

    “我们要去做什么呢？”茶仙问道。

    “有驻守洛阳的兵士议论在伏魔山一代有蛟龙吃人之事，军中甚是惶惶不安。当地的樊长官曾经同师兄见过几面，交情尚可，此刻希望能够求得他的帮助，来信派能人异士去探查真相。”阿药道，“师兄如今有要事在身，他麾下能人亦没有闲暇，算来算去，唯有我这么一个闲人。”她笑了笑道，“左右我如今在这府中也甚是无聊，倒不如去走这一遭，权当是散散心。而且……”她顿了顿接着道，“如今师兄和大部分军队东征高丽，并不在都城之中，若有人兴风作浪只怕他们来不及赶回来，有这些传言总不是什么好事。”

    她不关心杨广的安危，但她不想让师兄太过劳碌。

    “去那一带需要走水路，茶仙，皮皮，你们晕船吗？”阿药询问道，彩会飞暂且不需要担忧这一点。

    皮皮和茶仙果断地摇了摇头。见到他们如此表现，阿药放下心来。

    后来等到登上船，她才知道摇头的意思不仅只有“不会”。

    还有“不知道”。

    阿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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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堕神阙合上书册的时候感到有些心焦。

    他翻开了昨夜通读完的一本册子，那是人类的史传，记载了许许多多的人类过往，他在其中看见了杨广这一名字，这个名字也同样和“大隋”联系在一起。

    那是一个作古了很久很久的人类。

    可笑当他看见王大红对他起她的君主的事时还以为她终于对他放下些许心防，愿意将一些与她有关的真实的事情告诉他。

    原来只是自作多情。

    指上微微用劲，那本被他费心搜罗来的典籍就这样化作飞灰。

    “我一定会找到你……”他抚摸着那本有奇异魔力的书册的逢面，语气温和却又带着两分邪气，一分凶戾，“一定。”

    作者有话要：

    阿药：摇头的多重含义……你为什么要玩这种老梗（盯）

    蠢作者：临近期末，无心编梗

    苦境的历史超迷的，就把隋朝当成苦境某块地域已经发生过的历史吧。

    于是现在是土神门一个人的虐恋情深。

    无奈摊手。

    王大红：这个真的不怪我啊！好的异世界呢！怎么会有相同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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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蠢作者今天证实了一个传言：

    换寝室

    是撕*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