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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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药被茶仙正经、肃然的语气震了一下,而后道:“我记得啊,要带上彩嘛,我们……”

    她忽然不出话来了,面上尽是尴尬之色。因为从上船起她便一直在为晕船的皮皮和茶仙忙得不可开交,反而遗忘了一直安安分分、没哭没闹、只是每时每刻都对着湖面上自己的倒影搔首弄姿的彩,她顿时眼前一黑,只觉得良心痛得厉害。

    “完了!”阿药几乎憋不住哭腔道,“彩一定会讨厌我的。”

    “哦,那倒不会。”茶仙慢吞吞地道,“和你出来执行任务一定没有她的美貌重要,只要她看见皮皮的狼狈模样就能原谅你了。我担心的是,如果琵琶姑娘知道我们对她阳奉阴违的话……她可能就会好好惩罚我们一番了呢,其实那也没什么,不过是另一种疼爱罢了。”

    阿药还以为茶仙是顾及雪在场才会有所收敛呢,没想到他没坚持多久就原形毕露了。这也难怪,想当初他面对着她和师兄两个尚未知人事之人也是如此,如今已是有很大进步了。她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也只能在回去路上买些饰物来封彩的口了。”她又叹了口气,眼角余光瞥见一直惴惴不安地看向这里的雪,笑着安慰道,“不用担心,只是一些的失误而已,不会有影响的。”

    雪松了口气,道:“我……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自然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阿药吃惊地反问道,她语气稍缓,再次耐心地安抚道,“你不要听那些愚民瞎,你不是什么带来灾厄的不祥之人,这天下总会有坏事发生,是天数如此,和你没关系。而且你不是会一些治疗法术吗?这可是很有用的,有这样本事的人怎么会是不详呢?再当时如果没有你好心治疗蛟精,那妖怪就可能用吃掉全部人的极端方式恢复自身元气了,你为我减轻了我所犯的失误后果,从这个角度讲,你是我的福星才对呢!”

    这样的赞扬让雪面色通红,神情激动极了。

    “阿……阿药姐姐……谢谢你。”她眼中含泪,语气真诚,“能帮上阿药姐姐的忙,我真的好高兴。”

    阿药笑了笑,又同她了一些有趣的见闻,终于成功地让她没有之前那么拘束了。

    雪身上似乎确实有一种魔力,在和她话的时候,阿药感到自己的心很容易就能平静下来,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几乎时时刻刻都充满着纠结、躁动和迷惑。这个温柔的白发女孩不仅是一个堪称完美的倾听者,虽然她自己总是需要别人的安慰,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成为一个安抚别人的人。

    ‘如果土神门那个家伙能够见到雪的话,他就绝不会那些话了吧。’阿药忽然这样想道,这个想法又让她意识到了导致她和堕神阙的争吵的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而很多时候,哪怕没有读心之术、传心之术,人与人的眼神交汇、肢体接触也能够传达很多文字无法表达的东西。她怎么能够责怪他的不安呢?在她的内心深处,不也同样蛰伏着这样的不安呢?若不是始终怀疑堕神阙接近她的目的不纯,她又为何不肯告诉他她对他毫无威胁也毫无用处这个事实呢?

    到底,他们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

    想到这里,阿药长长地舒出了口气,感到土神门的所言所语不再是那么刺耳、那么面目可憎了。她决定,等到他的情绪也缓和得差不多了之后,她就将这个事实告诉他,到时候,要不要继续做朋友就由他自己决定,免得他们两个人都白白投入感情。

    船行至半途忽然停下了,阿药正感到困惑,忽然前头领路的船迅速划近,上头一名兵士跳上阿药的船,神情肃然地回禀道:“药姑娘,前面的情况有些不对,我们方才捞上了一柄兵器,请药姑娘过目。”

    着,他便将手中那杆□□交与阿药,阿药原以为那是他自己的武器,接过后才发现确实有些湿哒哒的,她仔细观察了一番,见枪尖有新的磨挫过的痕迹,微微皱眉,又见枪上红缨似有些许还未被洗净的血腥,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遂下令道:“所有船只减速缓行,留心前方状况,若发现更多异常,速速来报!”见兵士们整齐划一地领命称是,阿药依旧难以产生丝毫安定之感,只是她可以让自己不安,却不能让未经过这般场面的雪姐弟感到惶恐,遂安慰道,“莫慌,如今皇帝出兵他处,难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乱臣贼子兴风作浪,洛阳樊大人治军有方,即便真的有事,也定然能很快平定叛乱。”

    雪面色苍白,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蹲下身来安抚有些慌张的弟弟。

    又行进了几十米,漂泊而来的兵械用品越发多了,阿药抬头,有些诧异地发现洛阳城方向的上空有火光飞舞,其燃烧之态不似是自然所就,她眯起眼睛,低声呼道:“这是日薄西山入,怎会如此?”

    日薄西山入是在群战时,尤其是在敌方以根基一般之人使用人海战术时使用效果其佳,然而这并非简单的术法,看洛阳城上空的火云,显然施术者施用了不止一次。眼见无数火光直冲而下,阿药心急如焚,又不敢贸然加速,索性在船上吟诵咒法,以水象之术与这火象之术对冲,她如今距离洛阳城较远,因而所施之术威力不足五成,但好在占了属性上的优势,还能起到几分作用。她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便听见士卒回禀。

    “大人,洛阳城如今正被敌人围剿,我们不如在此地弃船上山,自城后入城。”

    阿药略微思量片刻,叹道:“眼下只能如此了,雪,你且带着你弟弟跟着皮皮,他会保护你们的,其他人丢下多余负重,迅速前进,若有发现敌人的探子之类的,留下活口探情报。”

    一行人将船靠在岸边,随着领头的士兵在山路上七弯八拐,到了洛阳城的后方,然而守住后方道路的兵士坚决不肯放行,直到阿药直言身份他们才答应派人去通报樊子盖,片刻之后,一满面黑灰的士兵才匆匆赶来,垂下绳子将几人引了进去。

    阿药匆匆赶去面见樊子盖,却见这老人此刻双手拄剑,满面杀气,他的脚边还有未被擦拭的发黑血迹,彩无精采地握在椅上,瞧见阿药时眼睛亮了亮,又迅速地萎靡了下去,显然是体力耗费过大。

    “樊大人,敢问是何人作乱?”阿药抱拳问道。

    樊子盖看了阿药一眼,眼神中尽是复杂之色,良久,老人叹息一声,道:“如今攻城者不是他人,正是药姑娘的义兄,杨素大人的长子,楚国公杨玄感。”

    阿药初闻此言自然大惊,片刻后长叹一声,道:“我师父在世之时,他便因帝位之争对师父多有不恭,如今竟然做出了何样的事,我师父九泉之下如何安宁呢?”继而她又发狠道,“幸好如今师兄不在,弑兄之事乃忘恩之罪,我便替他担下了。”

    “若药姑娘和杨拓大人为杨素大人亲子,该是何等幸事。”樊子盖道,“杨素大人一生忠义,哪知如今要为这虎狼之辈所连累,你看,此子还给我写了一封劝降之信。”

    阿药接过信,一目十行地读了,冷笑道:“他若当真见不得百姓受难,便该以命谏上才是,领兵作乱,最先家破人亡的还不是寻常人家!他自视甚高,不能够理解师父的深意也就罢了,偏偏还如此胆大包天。”她面上又浮现几分悲色,“当年的情谊,到底是留不下了。”

    听闻此言,樊大人露出赞同之色,阿药将信还回,将手藏在袖中,悄然拭去涔涔冷汗,她可以感觉到直到现在,樊子盖对她依旧有怀疑之感,如果方才她表现出丝毫不合常理之处,只怕他手中宝剑便要斩来了。

    她心知若是师兄听闻此事定然是要想办法保住杨玄感的,到时只怕少不得一番争锋相对、麻烦缠身,既然如今她在这里,不论是救下杨玄感还是干脆将他除了,都需得速战速决,赶在师兄奉命讨贼之前完成。

    作者有话要:

    阿药对杨玄感还是有一点亲情的,不到迫不得已的状况还是想救他一命的。

    把杨玄感作乱事件解决后就又是时光飞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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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电影节我抢到《人生密密缝》和《乱莺》了!这周末就要去看了,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