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告诉阿药的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是一个人、神、魔共存的年代，不同的种族之间互相厮杀，当时一名手持轩辕神剑之人披荆斩棘、上天入地、历经无数艰险后终于挫败了当时的妖王巴蛇的阴谋，也败了谋划让壶中世界与外在世界融为一体的壶中仙，让世界归于宁静。后来这位轩辕剑侠将自己在冒险途中收集到的上古神器一一安置后便和自己的一个朋友，也就是岁的那位亲戚一起去海外仙山隐居了，并且成功地得道成仙。

    她的眉飞色舞，但也许是因为其中有一些信息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所以阿药听完故事后反而升起了诸多疑问。例如那位壶中仙是谁？壶中世界又是什么？为什么要把壶中世界和外在世界融为一体？世界是怎么归于宁静的？妖魔和人类之间的仇怨是如何平息的？

    她不客气地把这些问题一个个抛了出来，果不其然看见了岁苦恼的神情，她思考了一会儿，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不能平息吧……反正就是两边都知道按照那样的伤亡情况不能再下去了，就各过各的生活了，时间久了也忘了。至于其他的……唉呀，别人是这么传的，我也就那么告诉你了，如果姐姐你真的很好奇的话，等我们找到我那亲戚和那个成仙的剑侠，你当面问他们好了。”

    阿药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便也没有继续为难岁。岁又缠了阿药一会儿，聊到了海鱼的滋味，便突发奇想想要用尾巴钓上两条鱼给阿药尝尝，她刚刚出自己的念头就立刻跑去实施了，还特意往白泽和雪那里绕了一圈，信誓旦旦地夸下了海口。

    阿药对这看上去像是个孩子一样的千年妖狐实在是没办法，哪怕知道对方的天真烂漫有一大半都是演技她也只能无奈地上当受骗。她见岁离开了，便重新拿出无尽书，为自己刚才莫名其妙结束的对话哄了堕神阙几句，见他不再生气后才聊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我又认识了新的朋友呢。”她写道，“因为岁是狐妖，白泽是瑞兽，所以才忽然想问问你是什么东西变成的妖怪。”

    “百妖路确实不讲究这个。”堕神阙道，“不过，好像有传言圣婴主是由一团火焰变成的妖怪，不知你是否见过这样的先例。”

    “很多啊。”阿药回答道，“不仅仅是火焰，怨气变成的妖怪也不少……不过这种妖怪应该很难繁衍吧？”

    “是吗？”堕神阙回应道，“不过百妖路各方势力王位的传承依靠的实力而不是血脉，这种问题从来不在我们选择伴侣的标准之内。而且我们一般都不会主动去选择爱人，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谁有那么多时间谈感情？”

    阿药听了这话有些想笑，立刻追问道：“那我们算什么？”

    “缘分自然，不算我主动的。”

    “这么来的确如此。”阿药看了看手中的无尽书，感慨命运的神奇，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中有两个人在差不多的时间同时得到这件失落已久的宝物，这该是怎样的一种巧合。

    “你先前那两妖是主动跟上来的？”堕神阙忽然问道。

    “的确如此。”阿药写下这句话后便将笔搁在一边，以她对堕神阙的了解，他不会无缘无故地重提已经过去的话题，所以接下来肯定是他一大段的分析。

    果然……

    “你需得对这两妖心提防，他们既然骗得了你一次，就能骗你第二次。我觉得他们确实拥有能够蒙骗你的感知的手段，但你不能够保证他们在像你明那些丹药用途的时候没有谎。那些药的有效时间可能是很长久的，他们也有可能拥有许许多多那种丹药，甚至有可能那并不是丹药而是某种可以被轻易模仿、瞬间用出的术法。你对于他们的话绝对不可以轻易相信，要多进行理性的判断。更何况，像排遣无聊这种理由一听就知道是敷衍之词，他们急着和你一起行动应该有两种可能，第一是要躲避什么敌人，想要向你寻求庇护；第二种情况是他们对你有所图，具体是什么我暂时还不得而知，你一定要加倍心，万万不可轻信他们。还有，我记得你刚才那只狐妖一直很亲近你，你一定要和她保持距离，当亲近成为了理所当然的时候，背叛也就同时变得更加轻易了，也许在她下一次靠近你的时候，手中就会藏着一柄利刃。”

    阿药看着这占用了两页纸的长篇大论，再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了土神门的同僚们于他来往的不易。

    她原本确实对岁和白泽的居心有所怀疑，并且她对这“怀疑”也从来没有藏着掖着，但如今听了土神门的这一番话，她的怀疑大约只剩下一成了，这并非是什么逻辑上的错乱之处，纯粹是因为他过去种种无一例外的失败揣测。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在看见这几行字后心中升起的暖意。

    她顺着土神门的心意保证了几句，又关心了一下他的境遇，见他字里行间皆是被玄皇倚重的喜悦之后，她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他们不知不觉聊了近两个时辰，直到岁浑身湿漉漉地跑进来找阿药，她才结束了和土神门的聊天，专心于眼前的事。

    “我钓到了好多东西呢！”岁蹦蹦跳跳地道，蹲下身仰着头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这表情动作若让别人来做定然有几分做作，但因为这九尾狐生得国色天香，因而唯有美感。阿药顺手摸了摸她的头，顺从地被她拉着向外走去。

    一走上甲板，瞧见眼前事物，阿药顿时愣住了。

    只见一只长着虾头、身披盔甲的妖怪正被捆得像个蚕茧一样在地上使劲扑腾，一看见阿药，他挣扎得越发厉害了，眼睛里刷刷地流着眼泪。在他的身边还有一把两人高的长刀，刀刃上粼粼地闪着寒光，刀柄上却串着好几条处理过的鱼，鱼的下方还燃着一个火堆。

    “姐姐，我们把鱼都烤着吃，白泽还有一些从天上带下来的香料，正好征用了。不过我以前没吃过虾，姐姐你我们怎么处理它比较好？”岁晃着阿药的手问道，“你看这只虾的虾壳那么红，有可能是一种生活在北方深海的虾，那种虾的虾肉有甜味，可以配着酱料切片生吃！”

    阿药：……

    她看着眼泪已经积成水池的虾妖，叹息了一声，好声好气地对岁道，“还是把它放了吧，看他哭得挺恶心的，不想吃，没必要杀。而且……吃那些没有灵智的鱼也就算了，这虾成了精，若无缘无故地杀了他……总还是有些不是滋味。这大约也是人的假仁假义吧。”

    岁眨了眨眼睛，看了阿药一会儿，笑着道：“我听姐姐的。”

    她挥手解开那虾妖的束缚，虾妖顿时五体投地对着阿药道：“大恩大德不言……啊！”

    一脚将虾妖踢回海里的岁淡然地收回腿，转过头兴奋地对阿药道，“姐姐，我们来吃鱼吧。”

    阿药正要答应，却听见白泽喊了一声，“准备一下，我们就要到了！”

    阿药站在船边眯着眼睛眺望了一下，果然在重重白雾中看见了一座岛的影子，她看了看身边岁失望的神情，对着白泽的方向回喊道：“且开慢一点吧，我们在船上将鱼吃了，若这岛上的仙灵不喜杀生，我们便没有机会吃岁钓上来的鱼了。”

    一行人吃了鱼，登上了仙岛，只觉得周围空气与原先所经之处截然不同，雪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兴奋地对阿药道：“阿药姐姐，这仙岛果真非凡，只是呼吸着这里的空气，我就有一种想要放松下来的感觉呢。”

    阿药点了点头，也学着雪的样子深吸了口气，一口浊气尚未呼出，她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明显的敌意，瞬时将拐棍拿在手上。

    “你们来这儿做什么？”一阵清风，两名手执乐器的仙女出现在众人面前厉声质问道。

    阿药正想要解释来意，却见那两名仙女中的其中一位的目光在扫到她身边的白泽时神色一变，喊道：“姐姐！是那多管闲事害我们被迫下凡的卑猥人！这一次我们绝不可放过他！”

    另一名仙女闻言顿时面色铁青。

    下一秒，凌厉金气破空而来，战事顿开。

    作者有话要：

    突然想到幸好白泽和岁都是有自己的名字的年纪大的妖怪，不然估计他们就叫白和九了……哎？白九？好耳熟的名字。

    土神门的发言证明了雌雄双骗的好人身份。

    《天之痕》里虾兵蟹将的颜色都是红的……

    嗯……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以后这只虾还有出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