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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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阿药和夏柔将镜仑昆领回太师府的时候,毫不意外地收获了一片啧啧称奇声,在这谈笑中,阿药有些惊异地发现这之中并没有什么失落、无奈之类的情感,她将笑得最欢畅的韩腾请到一旁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没想到韩腾告诉了她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阿药姑娘先前推测得没有错,炼妖壶就在那伙盗走神农鼎的人手里。雪来信对方并不是不讲道理的空怀野心之辈,她正在同他们交涉。她问太师可不可以把赤贯星之事告诉他们,太师同意了。”

    阿药倒是很能理解师兄的想法,早在前几日,赤贯星便已经划破了天空,朝堂中负责天文事务的大臣们还为此展开了一番讨论。如今他们可以是万事俱备,炼妖壶和神农鼎一到,他们立刻就能摆阵,根本无需再顾及什么皇帝、什么流言蜚语。她同时明白这也意味着决战之时就要到来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布囊中的铁核桃,感到心里逐渐平静了下来,在脑海中将即将要进行的诸项事宜都过了一遍。

    ‘没什么好害怕的。’她对自己道,‘有师兄在,有钟仙子在,还有什么事不能解决呢?’

    雪与那伙盗鼎人约见的地方是大兴城,而宇文拓他们目前正在洛阳,为了节约时间,两方人马索性约在大兴至洛阳中段河流边上的空地见面,确定神器无误后,他们便能够举行仪式了。恰在此时,杨广命令宇文拓调查皇后失踪一案的圣旨也下达了,宇文拓随便立了个已经不大可能兑现的军令状,便以此为理由名正言顺地离开了皇城,赶到了目的地。在出发前,独孤郡主与他又见了一面,并且是在特意避开阿药的情况下。事后听韩腾起此事的阿药唯有冷笑连连,心想如果这位郡主当真没有问题,她宁愿相信茶仙比皮皮还要单纯无垢。

    当阿药他们赶到约定之地的时候,雪等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盗走神鼎的共有三人,一者是虬髯大汉,一者是红衣女子,还有一者却是一个看上去稚嫩懵懂的年轻男子。那虬髯大汉瞧见他们后,率先迈出一步拱手对宇文拓道:“这位便是宇文太师吧,在下张烈,太师的威名在下已经听闻许久了。”

    阿药飞快地量了这男子一番,见他眉宇间尽是旷达豪气,便知道他定然极和师兄的眼缘。果不其然,宇文拓迅速回礼道:“张兄客气了,拓之名望不过仰赖杀伐之功也,算不上什么值得骄傲之事。大丈夫本该匡扶天下正义,维护海晏河清之盛世,这都是拓所没能做到的。”

    “宇文太师有此觉悟,杨义臣老先生当年的担心实在是多余啊。”

    听闻此言,阿药方知张烈便是传闻中杨义臣所收下的另一个弟子,专门习有克制宇文拓的鬼谷道术。念及过去与这位政见不同的老先生的诸多争端,阿药心中不由产生几分唏嘘之感,当日看得重如泰山之事,如今却是不值一提了,人生之变幻当真难测。

    若是杨玄感早知今日之结果,当初又可会……

    她轻轻地捏了一下掌心,将这些不应该在此时感慨的东西扔出脑海,把注意力放在另外两名陌生人身上。那名红衣女子的穿着长相不似汉人,她的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他们,里面满是警惕,阿药估计她可能就是被师兄夺走神鼎的拓跋族族人。而那名年轻男子则与这位充满了敌意的红衣女子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双眸中带着几分湿润,用岁的话,那是“隔着几重山都能闻到的单纯好骗的老好人气息”。每当那红衣女子面露不耐之色时,年轻男子便会声地些什么分散她的注意力,避免她去搅正在谈话的张烈和宇文拓。

    “对了,向诸位介绍一下。”张烈忽然道,他跨了几步走回到红衣女子和年轻男子身边,“这两位分别是我妻妹拓跋玉儿和我的义弟陈靖仇,我这妻妹个性直率,脾气也不好,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各位多家海涵。”

    “有什么好海涵的。”拓跋玉儿开口道,“即便这一回你们得是真的,日后那些该算的账还是得算,你们这些隋人别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

    “确实是这个道理。”杨硕冷笑着道,“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了。等此间事了了,我也想试一试拓跋姑娘的刀法。”

    “何必等到之后!”

    眼见着这位脾气火爆的拓跋姑娘现在就要拔刀,阿药正想要上前劝解两句,却见那名为陈靖仇的年轻男子动作比她更快,他一把拉住拓跋玉儿的手苦苦劝道,“玉儿姐姐,现在不是比武的好时机,还是拯救神州要紧。”

    “笨王子,把你的手放开!”

    “不要这样叫我啊,玉儿姐姐……”

    笨王子?

    听见这个称呼的阿药愣了一下,她细细琢磨了一番这年轻人的名字,心中已是了然,更感世事荒谬,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也会同陈国复国势力站在同一战线。看来这世上最能让人和睦相处的东西当真就是共同的敌人。

    她走上前去,向想劝架但不知从何处着手的雪点了点头,而后道:“陈公子得有道理,拓跋姑娘有所不知,除去我和师兄这样已经转世为人的神器之外,失却之阵中剩下的三件神器都各自需要一名守护者,杨硕也是其中之一,因而他万万不能有闪失。”

    “守护者?”拓跋玉儿皱眉冷笑道,“这么来,你所的这几名守护者都是你们的人喽。”

    阿药听出她言语间的怀疑之意,她知道张烈一直都有留心这边的动静,现在他没有阻止呵斥拓跋玉儿,便明在他心里对这件事也不是很放心。这并非是他的错,实在是宇文太师素来的名声不良所致。

    “能否担任守护者与自身的能力无关,所依凭的全是自我牺牲的勇气。”阿药耐心地解释道,“身为失却之阵的守护者,顾名思义,便需要付出心底最珍贵的记忆或是最大的愿望作为代价。我们所挑选的人都已经有所觉悟,若是拓跋姑娘有更好的人选,我们也可以重新考虑。”

    拓跋玉儿盯着阿药,像是再考量她话语中的真实性有多少,阿药可以感觉到她心里的疑虑确实是在一点一点地消除,但离完全除尽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她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明白拓跋玉儿接下来的决定是什么了:“既然这样,我也要担任守护者,就担任神农鼎的好了,反正那本来就是我们族里的圣物,由我来守护也是应当的……姐夫你不要再劝我了,你知道我还是不太相信这群人,为那个狗皇帝卖命的每一个好东西。”

    张烈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我身为你的姐夫,哪里有看着你一个人冒险的道理,宇文太师,这阵法守护者的人选可否也算我一个,我也好看着这丫头。”

    “这……”宇文拓皱起眉,道,“张兄,这并非是玩笑之事,失却之阵所捕捉到的一定是最在意、最重要的回忆或是最大的愿望,任何法术、任何方法都不能蒙骗它。张兄既然已成了家,若是张兄心里最重要的是你的家人,那或许在阵法结束之后,张兄便同她们形同陌路了。”

    “既然如此,那我可必须事先做好准备。”张烈笑道,“还请宇文兄放心,张烈足够了解自己,若是能让神州安全无虞,张烈的一二往事又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呢?”

    宇文拓还想在劝,阿药对他比了个手势,又摇了摇头,他才叹息一声,最终同意了这个让对方放心的请求。阿药方才已经感知过这名为张烈的男子的内心,他最重要之物绝不是他的家庭,而是平定天下的雄心壮志,失去这种和野心没多大区别的执念或许能让他一生更加平安喜乐一些。

    至于那位拓跋姑娘,她内心最重要的事是报仇雪恨,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然如此,那我也……”陈靖仇话音未落,便被张烈拦住了,他肃然道,“陈兄弟,你就莫要凑这趟热闹了吗,你忘了吗?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救出你的师父,若是你将这个愿望忘了该如何是好?”

    “这……”陈靖仇面上浮现出了疑难之色,阿药知道眼前这位性格敦厚的年轻人的请缨并非是出自不信任,而是全然的奉献之心,心中对他颇为赞赏,于是宽慰道,“陈公子不必担心,失却之阵对守护者的身体不会有丝毫损害,此番若是顺遂,不会有危险的。”

    陈靖仇点了点头,他看着玉儿欲言又止,最后乖乖地退到了一边。

    “既然如此,便劳烦张兄和拓跋姑娘了。”宇文拓完这些后,便对着手下们下达了新的命令,在一番商议后,除了张烈与拓跋玉儿,留下来参与失却之阵的只有杨硕一人,他比起那些已经为理想奋斗了一生、已经拥有了最为美好的记忆的长者们,他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新的理想,去与更值得珍惜的记忆相逢。依靠着这些辞,他成功地服宇文拓让韩腾、上官震远这些老将回到太师府坐镇,而将他留了下来。

    然而阿药知道他不仅仅是这样想的。

    “谢谢你。”在踏入虚空之阵之前,她对他道。

    “没什么啦,我自己也知道是该放弃的时候了,只是一直看不开。”杨硕笑道,“你一直和我我对你的情感不是我自己所想象的那样,但也许是我太过愚钝,总是弄不清你的那样是哪样。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了,我一直这样子对你对我都不好,有机会忘光不是很好吗?”

    他得豁达,但阿药感觉得到他心里依旧有着深切的遗憾和不甘,这让她也很不是滋味。她恨不得所有与杨硕相处的时光都重来一遍,也许她能将这段感情处理得更好。

    “呐,阿药,以后我可能就不记得你了,有一句话我一定得告诉你。”杨硕眨着眼睛道,“而且你一定得保证不生气。”

    “嗯,你吧。”

    “阿药。”杨硕深吸了口气,郑重其事地道,“你身为伏羲琴却不会弹琴,难道不会觉得羞耻吗?”

    作者有话要:

    最晚六章,六章之内肯定去霹雳。

    用我的节操保证。(拍胸脯)

    今天的土神门依旧没有出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