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十六章
如果凯旋侯能够发声,也许战局的走向还能够有所变化,遗憾的是,跟随杨素在军队中历练过的阿药并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她明白比起普通士卒,一名将帅最大的价值在于他能够在合适的时候发出恰当的命令,他的嘴和头脑往往比他的武学还要重要得多。
佛狱士兵最后仍是退走了,只不过这一次的撤退是出自于暂代主帅之职的副将的命令还是来自后方佛狱高层的指令这一点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那些散发着不祥邪气的“邻居”们离开,大部分碎岛幸存的子民再也支撑不住地瘫在了地上,他们看着自己的武器发愣,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想起来应该欢呼自己的幸存,但这个时候他们也注意到了地上躺着的那些不如他们那么幸运的同胞们,一时间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只有沉重的静默在岛上弥散。男的看着女的,女的看着男的,目光中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不出的感慨。
“如果能活下去,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这不是少数几个人才有的想法。
几个时辰之后,棘岛玄觉所派来的支援军队才姗姗来迟,他们到了指定地点后才发现他们只剩下清理战场的份了,这与计划截然不同的情况让他们面面相觑。幸好他们都是精英之军,在阿药简单的指挥下,他们利索地帮着这场战斗的参与者将受难者的尸骨掩埋,统计好了战斗中立有战功的人,又为幸存者安置了临时的休憩之地。在一地的混乱被清理干净后,人们,包括原本就在这里的百姓和后来的援军,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来到这里、立下最大功劳的强大武者并不是雅狄王,而是一个女人——那个与雅狄王约战的女子。
他们的战斗结束了吗?战果如何呢?她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代表雅狄王已经……
“雅狄王还活着,但我也确实在这场决斗中赢了。”阿药感知到众人所忧心之事,站在她挟持了凯旋侯的高台了大声道,“不过如今不是讨论这些事的时候,无论是什么样的风俗,都必须在百姓生命无虞的前提下才有存在的价值,相信这一点诸位都认同吧。”
如果是在战争之前,想来会有学富五车的守旧之人站出来宣扬“舍生取义”、驳斥“苟且偷生”的理论,但在直面了血腥的威胁之后,再也没有人,至少在这段时间里,能够好不心虚地出这些话,尤其是在那些受难者尸骨未寒的时候。守旧派和改革派之间达成了一种默契,他们纷纷忘却了之前的恩怨,专心投身于对防御工事的重建以及对伤员的照料之中去。由于人手不足,那些瞧不起女人的大夫第一次放下偏见将简单的医学知识传授给女人,让她们去照顾患者伤者,而这些女人也都一改过去的唯唯诺诺、不思进取,以一种近乎贪婪的方式汲取着知识,同时又快又好地完成了分配给她们的任务,这样一来,她们不仅得到了被照顾的伤员的感激,也让许多原本瞧不起女人的男人对她们另眼相看。
与此同时,她们也越来越习惯和男人以平等的方式相处了。
“伤还没好呢,走什么走?我数三下,快回去躺好!”模样柔柔弱弱,大概只有眼前男人肩膀那么高的女人挥舞着手里要带给伤员的拐棍,语气严厉地对同病床上偷溜出去的男人道。
“知道了知道了,怎么那么凶。”之前曾亲眼看见这女子一刀捅穿一名敌人的男人瑟缩了一下,不甘不愿地退了回去,对身边的病友好一通抱怨,“这些女人真是好大的胆子,也不怕日后没人要。”
这话虽是不客气,但比起之前的那些恶毒的咒骂已经好了不少。
这样的画面在这里并不少见。
阿药看着婆罗堑战场上男女之间关系的变化,喜悦之余也清醒地意识到这种情况的产生不过是因为战争带来的恐惧在起作用,如果要真正改变碎岛上对女子的成见,还需要有人抓住这个机会推波助澜。她将正在其他岛屿上忙忙碌碌的岁和白泽召来此地,请他们帮忙教导这里的女人们更多的技能,同时也要在百姓中宣扬“谁道女子不如男”的理念,当然,如果佛狱贼心不灭他们也能够起到阻敌作用。
而她自己,则带着此次战争中的唯一战俘赶赴王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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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士卒的口中,阿药得知她所抓来的这位将军是佛狱三公之一的凯旋侯,对于佛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不仅意味着佛狱会用尽一切手段救援他,也表示此人知道不少与佛狱有关的秘密。
在捕获他之后,为了省事阿药有对他施展过梦狐残神这样致人昏迷的术法,但她惊异地发现术法失效了,因为此人的意志非常坚定,而他的精神世界的构造也更加复杂,这让她不敢轻率地用精神异数窥探此人的记忆,不管是她处理不当直接将情报源变成了傻子,还是她动静太大让对佛狱忠心耿耿的俘虏察觉到不对继而干脆自刎,对她而言都不算是什么好事。因而她一直都只是心翼翼地从浅层次挖掘情报,具体的操作方法就是通过提问来引起对方相应的情绪变化。只不过这样一来,对于四魌界隐秘之事了解有限的她能得到的信息就非常有限了。
‘还是让摄论太宫来审问他比较好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迅速地处理完婆罗堑的后续之后,她就押送着凯旋侯踏上了去王岛的路。
越接近王岛,她便越发为另一件事感到烦心。虽雅狄王“不负责任”地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摄论太宫处理,但火宅佛狱入侵这件事显然更加紧急,棘岛玄觉未必会将雅狄王的“禅让”当作最优先处理之事,这样一来,她在碎岛上的地位便颇为尴尬、并且将持续尴尬了。应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待雅狄王的臣子、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雅狄王本人、应该用什么态度对待王树刚刚诞下的双胞胎……在她看来这都是需要心处理的问题。
她的这种担忧既是当局者迷,也是她这些年来越发缜密敏感的心思所致。
“唉,真是越想越头疼。”她在心里暗道,“若是无尽书能用就好了,至少土神门能告诉我不该做什么。”
如果在这个时候阿药放开胆子看一看凯旋侯的思维,想必她能够得到很多安慰,因为这位不幸的可能即将丢掉“战无不胜”之名的佛狱前锋的烦心事比她只多不少。
除开“我不在的时候太息公会不会做什么蠢事”“少了我王的子嗣教育问题怎么解决”“佛狱如何解决此次争端”等等他已经习惯思考的问题之外,最令他感到心累的疑难莫过于眼前这修为高深莫测之女子的身份。
在得知了战约消息后,他不是没有考虑过雅狄王战败这种情况,但他确实没有想过在事情闹到如此地步的时候居然还会出现双方皆存活的情况,他更想不到在那样一场大战后战斗中的一方居然还能有力气来干扰他们。
只有一种解释:这位对于雅狄王并没有太多恶意的女子的修为已经超出了碎岛王者数倍。
这是一件很难以想象的事情,因为雅狄王的功体远远强于四魌界的所有人。
凯旋侯保留这个猜测,但他更希望能有其他解释,比如这女子手中有足以让雅狄王退步的筹码、比如在武力之外这女子有别的能有特殊效果的手段……但这样一来他就又需要思考猜测筹码是什么、手段又是什么。当他的想象力已经发挥到“这女子与雅狄王相爱相杀的情人”这一步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开始考虑“如今这女子在碎岛具有怎样的权威”这一新的、与阿药所忧虑的问题异曲同工的难题……如果不是还被控制着、如果不是还在众人的围观之下,他真的很想不注重形象地抓耳挠腮一会儿。
不管怎么,我/她的话应该会有一些效力吧?
在踏上王岛之时,两人同时想道。
也许是为了感念阿药的帮助,碎岛的臣子分站成两排迎接她,阿药扫视了一圈,只见人群中不见雅狄王身影,正想要询问,却见两边人尽数半蹲下身,双手高举于头部上方交握,高声道:“吾等恭迎王驾!”
阿药/凯旋侯:哈?
作者有话要:
今天土神门的名字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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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吃了奥地利萨尔茨堡的萨赫咖啡和萨赫蛋糕,感觉棒极了。
萨赫咖啡里加了酒,如果这章有什么错误那一定是不怎么喝酒的蠢作者头晕眼花的结果。
萨赫蛋糕的巧克力外壳非常特殊,不仅口感顺滑,而且还有微微的果酸味,吃起来一点也不觉得甜腻,简直棒呆。
明天前往维也纳可以吃到清汤炖牛肉,期待。
其实最好的萨赫在维也纳,不过那里人太多了所以就在萨尔茨堡满足口腹之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