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同窗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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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正常的历史进程,刘备想出头最少也要等到黄巾起义以后。

    可就算是黄巾起义平叛立功,刘备因为出身太低的原因,几年折腾下来也没见得有多大建树。

    这么迁延下去,等他们出息的时候,刘俭差不多都是半老头子了。

    有些事情可不能顺其自然。

    刘俭思来想去,觉得如今正是夏育等人跟鲜卑作战失败的第三年,今年江夏和庐江郡反叛,幽州边境多年遭鲜卑入寇,已属事急,若能借着这个会建功,不定可以让自己和刘备抢先一步进入仕途,早点开始积累政治资源。

    若是能够在大乱之前,拿下一块根据地,那肯定是最好不过的。

    但仅仅从军建功是不够的。

    正如张飞所言,良家子从军的多了去了,能建功的人也多了去了的,从卒开始干,能熬出头吗?

    要建功,同时还得有靠山和门路相辅相成。

    “公孙瓒?”

    刘备有些不以为然:“他虽是辽西大族中人,可不过是庶子出身,公孙一族的资源不会给他多少,他能帮我们什么?”

    刘俭闻言笑了,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他在缑氏山跟公孙瓒当同学的时候,就有些奇怪,既然刘备跟公孙瓒关系还凑合,且都是因身份问题而被束住脚,算是同病相怜,那为什么公孙瓒早年发迹的时候,刘备没有去求,而是后来等公孙瓒事业大成时,才勉强拉了刘备一把?

    切身处地的生活在汉朝后,刘俭才明白,不是刘备不想早用公孙瓒这棵大树,而是他不知道公孙瓒现在是干什么吃的!

    听着很好笑,可真就是不知道。

    跟后世相比,汉朝的通讯真的太落后了,电视、、报纸、图书要啥没啥,人口识字率也很一般,很多人连居住地的县署各级官员叫什么都弄不清楚,更何况异地他乡?

    类似于公孙瓒这样的同窗,在离开了卢植的学堂,对于刘备来就差不多是人间蒸发了一样,除非是非常特意的关注打听,否则讯息的时效都会以年为单位来延迟。

    但现在,刘俭可一直在打听公孙瓒的消息。

    且自打在缑氏山分别之后,他也时不时的会给公孙瓒写信,保持适当的联系。

    哪怕公孙瓒不怎么给他回信,他也写。

    汉末两个大诸侯,一个前期一个后期,都是他同学,除非他是真傻,才会放任公孙瓒自流。

    至于公孙瓒的具体情况,他能做的也只是花钱买通驿吏,定期从辽东那边知道一些零星半点的讯息,但仅仅是这样,对他来就足够了。

    他不需要知道的太多,只需知晓关键的节点。

    “兄长不知道,公孙伯圭如今已是今非昔比,不可与当年相提并论。”

    “何意?”

    刘俭耐心地给刘备捋顺:“公孙伯圭因为相貌威武,嗓音高昂,被本郡候太守看中,招了女婿,不然你以为当初凭他公孙氏一庶子,凭何能入卢师门下?”

    刘备惊讶道:“当初在卢师门下,却不曾听他过此事!?”

    “上门的女婿,靠着岳父,不甚光彩,他自然不好意思多不过他现在可发达了,去年此时,他是辽东属国的六百石长吏,年末上计后,已是比千石的县令,不日就要来此上任。”

    刘备闻言甚感吃惊。

    这才过了几年,公孙瓒就已是当过六百石的长史,如今更是一跃至比千石的县令,月谷八十斛的高官。

    在大汉,千石是一个分水岭,自千石以上,就当另眼相待了。

    公孙瓒目下虽是比千石,可他一年也不过比千石高官少一百八十石而已,已然是一脚迈进了大汉高阶之列。

    ()(e)  呆愣了一会,突听刘备道:

    “来此上任?贤弟的意思,是他要来涿县当县令?咱涿县户过万,口过十万,可是大县啊”

    “是啊,所以他厉害了据我所知,伯圭昔年曾在郡守刘其下任御车,期间刘其犯法被发配,他乔装改扮护送,在押送途中刘其获赦乃还,伯圭也因此事迹被举孝廉,我估计这事肯定是有些内情的但他自此却一路直上,直到今年初得了比千石的县令,按时间算,他回辽西省过亲,本月差不多就要到任了。”

    刘备心中羡慕公孙瓒真命好。

    这年头就是举了孝廉,也少有实职就任,十个孝廉中有八个在郎官的位置上候着。

    公孙瓒年纪轻轻,举孝廉后就是六百石辽东属国长史,毫无疑问,这与他个人的才干肯定是没太大关系,应是凭他那两千石的岳父帮忙。

    羡慕之后,刘备问道:“那你我该如何做?”

    “来日禀过父亲,咱们就出县迎接同窗就任往远点走,咱们往西面的官道百里处去迎他,以显诚意!”

    刘备低下头,抿着嘴,表情很古怪。

    “你怎这幅表情?不愿意迎他?”

    “不是。”

    “那怎么了?”

    良久之后,方见刘备长声叹息:“只是感慨贤弟你远见卓识,当初咱们一同在卢师门下,为兄见识短浅,与公孙虽有交往,却更喜攀附泥阳王邑,灵州傅燮,河间魏杰,清河崔成等人,唯有贤弟当时不慕旁人,只是一心与公孙瓒交好”

    刘俭白眼一翻:“休捧我,听着肉麻”。

    刘备见他不领情,有些气急:“我是真心实意的!”

    当时在卢植门下学经时,他们兄弟的身份非常尴尬。

    缑氏山中,放眼望去都是身份和门第远高于他们两兄弟的士门之后。

    似泥阳王邑,灵州傅燮,河间魏杰皆出于士林名门,前途不可限量。

    刘备当时不知天高,想用‘中山靖王之后’的身份去跟一众学子攀交情,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中山靖王之后,放眼整个中山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算个球?

    结果不但一个名门没有结交下,就连公孙瓒也有些鄙夷。

    公孙瓒虽是妾之子,却有着眼高于顶的性格,对于刘备刻意用宗室身份去结交高门子弟的行为嘴上不,实则心中瞧不起。

    反倒是刘俭,虽和刘备也是同宗,却对自己汉室宗亲的身份张口不提,更不去巴结旁人。

    虽有故作清高之嫌,反倒令公孙瓒高看他一眼,觉得此人是个有志气的。

    事实上不是刘俭有骨气,而是他的目地性强。

    在刘俭眼中,这些高不可攀的高门大户子弟,绑在一块也不及一个公孙瓒,因为他对自己的未来早有规划。

    这些人日后怕是和自己难有交集,结交他们也没用。

    眼瞅着刘备懊悔,刘俭也不玩笑了,安慰道:

    “兄长何须自责,弟那时候也不过是年少不懂事,空自孤高,不值得夸赞。”

    刘备苦笑着摇头:“莫谦虚,你就是比我强。”

    这个弟弟若真是空自孤高,为何这么多年了,还在暗中的打探公孙瓒的消息?分明就是有远见卓识。

    看来日后自己的前途,或许要靠这个弟弟了。

    次日,两人去见刘周和胡氏,向他们言明要出县几日,往东去迎接即将到任的公孙瓒。

    兄弟俩只迎接同窗,并没有他们想要通过公孙瓒入仕的想法。

    听缑氏山的同学竟来就任涿县县令,刘周和胡氏喜不自胜。

    ()(e)  刘周捋着胡须,一脸傲然地看着胡氏,吹嘘道:“你瞅瞅,老夫什么来着?让这俩孩子当初去卢子干那里学经,一定会有大出息!偏你妇人之见,心疼孩子远途吃苦,当年哭喊着阻挡,还挠了老夫一脸花,如今怎样?当年的同学都来给咱们当县尊了!这一代人都逐个发达了!”

    胡氏不屑地白了刘周一眼:“我儿有出息,知道结交好友,也晓得打听同窗去向,与你这老东西何干?”

    刘周一扬眉,就要冲胡氏发怒:“你这妇人如何这般话!”

    “你想怎样?”胡氏冲着他一瞪眼,刘周的气势一下子就憋回去了。

    他轻轻地咳了一声:“不与你这妇人计较!没见识”

    随后他看向二人:“你二人穿的正式点,天冷罩服挑厚实些的,另再多买些礼品,虽是同窗,可人家到任后终归是咱们本地县尊,礼数要讲!”

    “父亲放心,我等这就去办。”

    刘俭和刘备方要拜辞,却听胡氏突然道:“既是迎接县尊,俭儿一人去即可,刘玄德还是在家准备成年礼的事,就不要跟着去了。”

    刘备闻言吓了一跳。

    怎不让我去呢?

    他有些急切地看向刘周道:“伯父,这个?”

    刘周皱起了眉,摆出他家公的架子:“那公孙县尊和玄德与俭儿皆为同窗,只让俭儿去迎接,玄德这边岂不是有失礼数?”

    胡氏一瞪眼:“适才听他们二人所言,玄德自打回涿县,与那公孙县尊已多年不曾往来书信,哪像俭儿这样对公孙上心,让玄德去了人家才会多想!觉得咱们是攀附!”

    “可是”

    “行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就这么定了!”

    刘周让胡氏把话呛了回去,只能低头不话了。

    刘俭劝道:“阿母,其实我觉得还是让玄德兄一起”

    “你!不许话!赶紧收拾东西去!”

    胡氏一指刘俭,打断他话,然后还偷偷地冲着他眨了眨眼,其想表达的意思明显。

    儿子,娘这可都是为了你呀!

    可问题是,胡氏的这点动作一点都不隐蔽,屋中的人都看见了她挤眉弄眼。

    气氛一时间好生尴尬。

    刘周心中大骂——这不贤的妇人!

    出了门,刘备长叹口气,对刘俭道:“德然,事情既已如此,那为兄就不陪你去了,你去迎公孙伯圭,这一路多加心。”

    刘俭看刘备的表情有些落寞,心中筹划:母亲不喜欢刘备,这事大家心里都清楚,倒也没什么奇怪,不过她今日这么做,倒是正好又可以让自己卖刘备一个人情。

    “玄德兄不必如此,母亲并无恶意,她就是想的多了一些。”

    刘备苦笑道:“伯母平日里待我极好,我并无怨言。”

    “行,你不怨母亲就好,走吧,咱们一起收拾东西出发!”

    “啊?”

    刘备一下子愣了:“可适才伯母,让我待在家里。”

    “你何时变的这么听话了?不让你去,你就真不去了?”

    “可是回头若让伯母知道了”

    “就是我硬拽你去的,往我一个人身上推就是了。”

    刘备是个性格果决的人,他略一思索,也不再犹豫,当即道:“贤弟,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刘俭微笑——你欠我的人情越多,你将来还我的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