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知道了。”林语鸣淡然道，“人送来了么？”

    “行，我给胸科打个电话，你放心，花不了多少钱。”

    “肯定，就放心吧。”

    林语鸣挂断电话后起身，指了指里的，往外走去。

    “又是

    罗浩点了点头。

    柳依依不懂，看着罗浩，眼神里充满了疑问。

    “是这样，每年都有扶贫的计划，也就是有少数贫困患者治病可以不花钱、少花钱。”

    “我怎么不知道？！”柳依依怔住。

    身为医疗行业的从业者，柳依依一点都不知道类似的事儿。还有扶贫计划？这种事儿在柳依依那就是一片空白。

    “指标少啊，每年就那些指标，要是多的话，你以为那么多关科室长，他们的家属会不会摇身一变变成贫困户？”罗浩回答道。

    还别，这事儿不只是有可能，而是一定会。

    “钱其实不多，在矿总这个体量来看的确不多，就是做类似的事情不宣传而已，你到哪知道去。”罗浩笑了笑。

    “你用过？”

    “用过几次。”罗浩承认。

    柳依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她端着酒杯，看着里面的啤酒沫子发呆。

    “老柳，想什么呢？”陈勇问道。

    “政策要是有的话，不应该让所有人都知道么？”

    “书知道就行。谁是真正的五保户，他们心里有数。

    五保户看不起病，病就不了，真要是大病的话村支书会和医院联系，看看能不能走这种方式。”

    “可”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医院总要面对一些事儿，有村支书这个层面帮着解决，医院能少点麻烦。

    至于贫困的五保户治病、术的事儿，和医院打个招呼，只要资料齐备，那就省呗。都是全民所有制医院，还能不给人看病是咋的。”

    陈勇对此不以为然，简单的解释。

    “主要是名额不多，如果放出去的话，一天都撑不住，等不到真有需要的人。”罗浩笑着解释，“我大舅在这种事儿上一般都和村支书联系。真是麻烦，当了副院长，还要干一部分医务处长的活。”

    柳依依不话，只是凝神思考。

    很快，林语鸣打完电话走回来。

    “需要你去忙么？”罗浩问。

    “不需要，跟胸科、术室都打了招呼。今年的名额用完了，我跟他们把费用控制在6000以下。村里面凑一凑，院里面给省一省，也就够做术的了。”

    “什么病？”

    “膈疝，不用胸腔镜，开個0的切口，进去把胃送回去，膈肌带几针就行。”林语鸣不以为意。

    可柳依依却被震惊到，她惊讶的看着林语鸣。

    费用控制在6000块钱以下？在医大一院，6000块钱连术室都出不去，这还只是麻醉这一块。

    但要是单纯的卖腕子白干活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不过大半夜的，几组人马平白加班，而且看样子还不是一次两次，常年都有。

    柳依依彻底沉默。

    “老柳，你那是什么眼神。”罗浩笑着问道。

    “钱太少了，我觉得术做不下来。东莲这面我不知道，换做是医大一院，肯定下不来。”

    “呵呵，公立医院么，现在喊得凶，这个那个的，但底线总归有。我不是有爹味儿，什么道德底线，是治政底线。”林语鸣笑了笑，和蔼的解释。

    “呃”柳依依愣住。

    “最基本的医疗保障还是得有，不一定多好，但总不能给点止疼片糊弄吧。

    其实农村花不起这么点钱的人也不多，新农合报销完，也就3000多自费，村子里给筹点，自己花点，大家一凑合，病就治了。

    真要是癌症什么的那种无底洞，享受不到这个待遇。”

    柳依依大约明白其中的原则了。

    “其实6000是我给的杠，一般来讲4000块钱就差不多。这么一算下来，费用更少。”林语鸣道。

    “！！！”

    4000块钱做个膈疝？柳依依就不知道还有这价。

    “差不多，有个心包填塞的患者，前年夏天送来的，从抢救到做术，再到出院，你猜花了多少钱？”罗浩笑呵呵的问。

    “万？”

    那可是心包填塞！

    “2200”罗浩给了一个耸人听闻的数字。

    “！！！”

    “上术，打开心包把血放出去，回来给用的庆大霉素。患者年轻，身体好，啥反应没有，第三天就出院了。不过这种属于特殊情况，一旦要有问题，那不就傻眼了么。”罗浩解释道。

    “所以，要村支书出面，算是一个担保人，一旦有术后感染这类的，别来找医院麻烦就行。”

    这里面涉及的问题就多了去了，柳依依大约能想懂。

    类似的患者要是正常治疗，医院跟着担责任，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术后只给点庆大霉素。

    几毛钱治好病，大医院都是乱收费的，那都是都市传。

    一分钱，一份货，这话是没错的。

    现在各种术的成功率都想着百分之百，但凡出点事儿医院都如临大敌，开始各种自检。

    包括术后，麻烦的很。

    柳依依点了点头。

    “你们女孩子娇生惯养，对”林语鸣只了半句话，就被罗浩打断。

    “大舅，话不能这么。”

    “哦？”林语鸣来了兴趣，看着罗浩，“伱要什么？”

    “我医疗组有个新来的医生，给她打个电话问问？”罗浩嘴角上扬，满是笃定。

    林语鸣相当好奇，类似的事儿如果没有经历过，哪怕是老主治都不懂是什么流程。

    罗浩医疗组里新来的医生？听是北医毕业的硕士生。那种医生不食人间烟火，而且大部分还有自以为是的毛病。

    林语鸣才不信。

    罗浩已经拿出，一个电话打给庄嫣。

    “睡了吧。”

    “怎么会这么早，我刚看还在医疗组的群里话，跟老孟写病历呢。”罗浩道。

    这个点还在写病历？林语鸣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家外甥当起领导，是真拿

    牲口也没这么用的道理。

    这都几点了，下级医生还在写病历，啧啧。

    “庄嫣。”林语鸣还想着，被罗浩打开免提，对面已经接起电话。

    “师兄，怎么了？”庄嫣精精神神的问道，没有一丝怨气。

    “考。”罗浩只了一个字。

    林语鸣瞬间听到对面的呼吸声都变了，那个叫庄嫣的医生似乎马上严肃了起来。

    “考你个问题。”

    “师兄你。”

    “假设，现在有一个患者拿着五保户、低保证明来咱们科，没钱治病，但诊断很明确，是肝部恶性肿瘤，你怎么办？”

    “害，我以为是什么事儿呢。找我冯叔啊，每年不都有扶贫的医疗指标么？我去求他，怎么都得拨给我一个。钱不多，咱这面省着点花，不该用的不用，大概也就够了。

    至于以后，咱也想不了那么多不是。做两次术，延长一下寿命，尽力而已。师兄，你看见患者了么？什么时候来住院？用我提前么？”

    “！！！”

    “！！！”

    除了罗浩和陈勇以外，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

    包括林语鸣。

    “要是今年的指标用完了呢？”罗浩继续问。

    “那也得给人治病不是，联系村里面，找基层干部，找扶贫干部。对对对，是扶贫干部，扶贫又不光是帮着挣钱，看病也是一项。

    现在扶贫干部可苦了，我听我爸的。他们蹲在乡镇，一天得打三次卡，造的没个人样。

    这算是业绩，他们也愿意，最起码写年终总结的时候有话。”

    庄嫣对答如流。

    “咱们，做一台肝癌介入术，需要多少钱？”罗浩的问题直击灵魂。

    “不好诶。要是科里面什么都不收，师兄你再去找沈主任，让护士长只收一个术式，再用最便宜的集采耗材，3000多能下来。但是吧，那耗材不好用啊，一旦出事，谁负责？”

    “行，考核通过，忙去吧。”罗浩挂断电话。

    他看着林语鸣，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

    “不错。”林语鸣赞道。

    这里面的弯弯绕，的确让罗浩下的医生学了个十足十。

    不光想到那些高大上的事儿，连出了事儿谁负责任人家一个姑娘都知道问一句。

    有些东西就算是老主治都未必能知道，可人家一个姑娘门清着呢。

    接下来的内容都是比较阴暗的，罗浩没继续问，林语鸣也心有灵犀的假装知道。

    

    

    “罗教授的电话？有急诊？”孟良人问道。

    “不是，是师兄考了我一个问题，我估计是吃饭的时候起来了吧。”庄嫣笑呵呵的道。

    “你听谁的，这么详细。”孟良人也有些惊讶。

    “我爸跟我的，他江湖不光是打打杀杀，主要还是人情世故。咱是公立医院么，不管怎么考核，都要始终记住一个‘公’字。”

    “？？？”孟良人不懂为什么庄院长要给庄嫣讲这些。

    “啊？”庄嫣见孟良人一脸迷茫，回想了一下自己刚的话，哈哈一笑。

    “我爸的意思是越是对没钱的人，就越是要照顾一下。别觉得人家没钱就不耐烦，要心存善意。”

    “？？？”

    孟良人依旧满头问号。

    这都是啥啊。

    庄院长那种人怎么会出这种话。

    

    怎么想怎么匪夷所思，像一个童话似的。

    “因为别把人逼到无路可走啊，我想我爸的意思是医院是公家的，公有制医院么，给五保户、贫困户倾斜一下，非但能带来道德上的优越感，还不违反原则，以后可以站在道德高地上指指点点。”

    庄嫣这话得，把老油条孟良人的哑口无言。

    “但最主要的还是幸福者避让原则。”

    孟良人一下子恍然大悟，但他没话，而是听庄嫣继续讲。

    “人家连病都看不起，帮一把不是应该的么。只要拎清楚责任，别没有原则的帮就行。比如啊，至少要联系当地的扶贫干部。

    这种好事，要跟别人分享。”

    好事儿？孟良人愣住。

    庄嫣看问题的角度，或者是庄院长看问题的角度的确比自己高。

    孟良人可从来不会觉得这事儿算是什么好事情。

    “这种，人家扶贫干部也能当成个事儿。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为什么不做呢，你是吧老孟。”

    “的确是。”孟良人这才深深的叹了口气。

    看着庄嫣是大姐，平时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在意。

    可人家家学渊源在那。

    由此可见庄院长是挺有正事儿的，把女儿安排去一线临床，还跟她叮嘱这些细致而微的事儿。

    这种事情在医大一院几乎一年都看不见一例，可庄院长就讲了，庄嫣几乎倒背如流。

    好像应该还有庄嫣自己的理解。

    “庄，你觉得这么做事儿合适么？”孟良人试探着问道。

    “什么事儿？给人免费术么？咱是公立医院啊，大家不都想着要免费医疗么？”

    “呃”庄嫣一句话，问的孟良人哑口无言。

    “要免费也是从下往上，哪有从上往下的道理。”

    “里躺着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

    “这事儿我爸也过，君子之泽三世而斩。”

    “好像是五世吧。”孟良人疑惑，拿出想要上搜一下。

    “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人之泽五世而斩。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

    “呃”

    孟良人再一次哑口无言。

    “我爸，哪要得了那么久，现在都到了自媒体时代，三世都未必，能二世就不错了。所以我得来临床一线，要不然一旦被保护的太好，不知人间疾苦的话，未来会有大麻烦。”

    “你爸跟你这么多？”孟良人惊讶。

    “我自己想的啊。”庄嫣的高马尾摇啊摇的。

    孟良人知道自己错了，庄嫣可不是看上去的那种绵羊。

    顶级学府，高学历，必然智商不会低，再加上庄院长的言传身教，人家庄嫣心里门清儿着呢。

    “好多事儿都这样，老孟，问你件事，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出国么？”

    “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孟良人开了个玩笑。

    “我爸没多少钱，除了必须要拿的之外，能不伸就不伸。但你也知道，那个位置，想不拿，第二天就得出事。我的是别的，你猜。”

    “”

    孟良人彻底无语，他摇了摇头。

    “李玟，知道吧。”

    “是唱歌的那个么？”

    “是啊，就是她。”

    “好像前几年死了，去世的时候还不到50岁。”

    “你知道为什么死的？”庄嫣问道。

    孟良人对这种话的氛围表示陌生，从前都是自己掌握主动，庄嫣是学生。

    而现在，则是庄嫣在教自己。

    不过孟良人对这种事儿没什么执念，他方正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摇了摇头。

    “她们这种有钱的华裔女，就是美国白男的精准猎杀对象！”

    “啥？”

    “或者好听点，就是补血包。

    一般华裔女具备的是经济，而老白男一般用治政或者其他方面的利益交换，然后双方结合。

    典型就是福茂的赵家，赵兰嫁给了龟丞相，换取了进入美国坛政的资格。

    福茂的掌舵接班人赵安吉则是嫁给了一个太犹商人，结果过了不久这老头死了，赵安吉改嫁一个叫做吉姆布雷耶的太犹财团掮客。”

    孟良人一脸懵，庄嫣的这些已经超出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后来她们的结局你也看见了，都是生不出来孩子，最后忽然莫名死亡，财产被分割。”

    庄嫣甩了甩高马尾，“我才不要呢！再，我家那点钱人家也看不上。”

    “我还以为是那面吃不习惯。”孟良人笑道。

    “这也是考虑的因素之一，对了！”庄嫣忽然想起什么，神神秘秘一拉桌子，接力滑到孟良人身边。

    “老孟，你知道杰森医生家里的事儿吧。”

    “他儿子变性？”孟良人声问道。

    隔墙有耳，这种事儿还是点声比较好。

    “是啊。”

    “那是男性变女性，还能女性变男性么。”孟良人笑道。

    话了一半，孟良人看着庄嫣的表情，一下子愣住。

    一个特别不好，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念头浮现出来。

    “我同寝的同学，她家有两口子出国的，女孩，2岁的时候被告知自己的性别是男性，以后只能上男厕所。”

    “我艹！”

    孟良人大惊。

    “后来你也知道，一次一次的流产，父母因为不承认是他，而认为是她，失去了监护权。最后算了，这个没意思，总之结局老惨了。”

    “”

    孟良人忽然觉得自己老了，已经不习惯、不适应这个社会。

    “所以呢，你我去那地儿干嘛，真要有一天被人逼着上男厕所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待着。而且师兄强啊！以后肯定有我的好果子吃。”

    庄嫣喜滋滋的道。

    孟良人还沉浸在庄嫣的女变男的事情里难以自拔。

    很多内容都被庄嫣删减掉，但一次又一次的流产证明了一些事儿。

    “庄，你不是一直觉得以后要让你爸以你为荣么？”孟良人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劲儿。

    今天庄嫣一口一个我爸，并不符合庄嫣的人设。

    “好像没什么不对啊，我以后要让我爸以我为荣，可不影响我认为他的话得对。”庄嫣故作老气，拍了拍孟良人的肩膀，“老孟，叛逆可要不得。你都多大岁数了，老登一个，还玩叛逆？”

    “”孟良人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的确，庄的有道理，是自己的问题。

    叛逆，自己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会叛逆么？孟良人方正的脸上露出一抹笑。

    “老孟，饿不饿，请你吃饭。”

    “我看圈患者，看看谁还没睡，你想吃什么？”

    庄嫣跟着孟良人走出医生办，高马尾晃呀晃的。

    

    

    “注意！这个人叫罗浩。”

    cbd里，灯火通明，一间的bd里有人拿着激光笔点着照片道。

    “今年2岁，协和八年制本硕博毕业，据上学的时候得到了很多老专家的认可。”

    “92的文职，相当于校级，现在在江北省省城医大一院工作。”

    “今年，他申请到了优青、青长等等基金项目，而且破格成为医大一院、协和医院的正教授。”

    清冷的声音不断的着。

    激光笔的红点是那么的刺目，闪的人睁不开眼。

    罗浩所有个人资料都出现在屏幕上，有些甚至罗浩自己都不记得。

    如今被人娓娓道来。

    “这是罗浩开的车，外壳是标志30，但判断应该进行过改装。”

    “这是罗浩青长项目的对象，竹子。”

    “呀！”

    “据竹子只听罗浩的，我和哈动的工作人员联系过，几个途径给出的结论都一样。”

    “这是竹子的第一个孩子，叫竹大，罗浩在它出生的那天动省里给竹大办了一个盛大的典礼，省城的广告牌都被买下来。”

    “这是罗浩的器狗，现在可以叫器熊猫了，估计罗浩应该和鹅厂有着不浅的联系。”

    一句话又一句话，把罗浩的特质的清清楚楚。

    

    

    省城，冯子轩在家沉睡。

    门外传来一阵尖锐的喊叫声，听着很不正常。

    冯子轩翻了个身，嘴里骂了一句，想要继续睡。

    可门外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凌厉，从来没听到过。也不是从来，至少有20年没听到了，这让冯子轩想起20年前自己出急诊的时候有两伙人打架，甚至还来医院追杀，导致一名患者在术室跳楼逃生，导致更重的外伤。

    那时候男人们嘴里骂骂咧咧的话和逃生者的惨叫和门外相似。

    冯子轩起身。

    “子轩，你干嘛去。”

    冯子轩的爱人从另外一个屋出来，看样子也是被吵醒的。

    “嘘”冯子轩蹑蹑脚，做了个噤声的势。

    他凑到猫眼前往外看。

    门外的声控灯是亮的，看清发生的事情后冯子轩双冰冷，目光呆滞。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