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嘚隆咚哩个哩隆咚哩个哩”

    “适才，听得司令讲，阿庆嫂真是不寻常。我佩服你沉着灵有胆量，竟敢在鬼子面前耍花枪。”

    罗浩一边换衣服一边哼着京剧。

    孟良人也跟着一起换衣服，他听罗浩唱的好听，声音微微嘶哑，尤其是鬼子那个词，竟然有婉转和杀气两种不同的情绪蕴含在其中。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揉和在一起，毫不违和。

    “罗教授，您今天这么开心呢？”孟良人笑呵呵的问道。

    “这不是老板们要来了么，陪着柴老板钓鱼的时候总要唱点啥，要不然总归没有气氛组。”

    “”孟良人暗自记下。

    在柴老板面前唱曲这种事儿轮不到自己，孟良人很清楚，他不会作死。

    他是在学罗教授这种严谨、认真的提供情绪价值的态度。

    嗯，就是提供情绪价值，这一点很重要。

    可罗教授喜欢什么？孟良人陷入沉思，一时间竟然有些茫然。

    权财色，只要是人总归喜欢其中一样，但罗教授却好像什么都不喜欢，也不在意。

    这人难道没有软肋？孟良人回首来时路，一时间竟然愣住。

    “老孟，你有时候和他一声。”罗浩忽然道。

    “啊？”孟良人的思绪被打断。

    “和吴一声，太危险了。”罗浩淡淡叮嘱。

    “嗯，的确是太过分了，那是树枝子，就往里捅。这种p要不得，如果不加收敛的话，以后肯定出大事。”

    罗浩见孟良人全都知道，微微一笑，就此作罢。

    这种事儿罗浩懒得多讲，毫无意义。

    就像是英国那位把二战的榴弹炮一不心给“坐”进去的患者一样，什么对他们来讲效果并不好。

    人但总归要提醒一句，罗浩又不想自己唱这个白脸，就只能交给老孟。

    “罗教授，这病真的罕见么？”孟良人问。

    “嗯，很罕见，我家协和也不过几百例。”罗浩道，“我不是假话，雷教授的处置真心没什么问题。”

    “行啊，一会我把吴送回病房，让老人家回去休息，我来陪护。”

    “叫个护工，你看着就行。”罗浩道，“不过第一天晚上，还是辛苦一下你。”

    这里面的玄孟良人心知肚明。

    肛肠医院背后的故事，孟良人大约也知道，这个麻烦自己两边都沾，没办法只能熬几个夜。

    好在孟良人并不在意熬夜，而且有罗教授把术搞定，孟良人心里相当踏实。

    “五菱宏光？你买的？”

    两人走到术室门口，听到麻醉医生正在和器械护士闲聊。

    “是啊，鸡蛋车，特好看！我选了个黄色。”

    “我看见了，屎黄色，年轻人的审美真是没办法。”麻醉医生着，看见罗浩走进来，马上站起，“罗教授！”

    “哈，老刘你值班啊。”罗浩熟稔的打着招呼，“半夜急诊术，辛苦辛苦。”

    “不辛苦，罗教授你累不累？喝杯咖啡？”

    “不了，咖啡那玩意我不习惯。”罗浩微笑。

    “华出国带回来的。”麻醉医生笑眯眯的道，“在值班室，我给您冲一杯。”

    患者还没上来，罗浩倒也不想拂了麻醉医生的好意。

    人家都上赶着了，自己要是坚持不要的话怪不好的。

    “我喜欢喝，给我冲一杯。你们不订么？”孟良人这时候把话接过去，“我们在科里都直接订冰美。”

    “没文化了吧。”麻醉医生笑道。

    “嘿，我就是觉得雀巢速溶最好喝。不过这几年涨价涨的没影了。七八年前，一盒0多，今年双十一我一看，快20一盒了。”

    孟良人着琐碎的家常，和麻醉医生去了值班室。

    一袋子咖啡放在桌子上，罗浩用力抽了抽鼻子。

    “不对劲儿啊。”罗浩皱眉看着咖啡。

    “罗教授，您是咖啡因过敏么？”

    “那倒没有，我以前也喝咖啡，但最近有一篇论文，大量摄入咖啡因，包括咖啡喝茶，容易导致遗传基因的改变，后代容易高血脂。”

    “？？？”

    “？？？”

    麻醉医生和孟良人都愣了一下。

    真的假的？

    “论文我就不了，现在管这个叫爹味儿，多了别人厌烦。”罗浩没有笑，他走到咖啡袋子旁，又用力的嗅了嗅。

    刚刚罗浩打岔，却没讲到底什么东西不对劲儿。

    麻醉医生笑道，“这是华从马来西亚带回来的，是当地特产，喝起来有一股子特殊的味道，不过提神的效果还是相当不错。”

    “盒子呢？”

    “啊？”

    “外包装，我看看叫什么。”罗浩道。

    麻醉医生见罗浩坚持，回去问器械护士。

    “罗教授，您闻到什么了？”

    “闻到一股子屎味儿？”罗浩疑惑的声呢喃。

    自己的嗅觉可能是得到了竹子的反馈，比从前更灵敏了一些。

    进屋就觉得有一股子淡淡的屎味儿飘荡，追根溯源，可能是咖啡里带的。

    只是罗浩没有庄嫣那么刻骨铭心的记忆，所以并不吃准。

    “咖啡？屎味儿？”孟良人一脸迷茫，这玩意根本不能联系起来好不好。

    “害，有些事儿还是心点。前段时间抽查，某个品牌的拉面馆子里大肠杆菌超标，你知道么老孟？”

    孟良人摇头。

    “是往面里面兑粪便了，量不大，吃不出来，但检查不合格。大概率算了，这玩意怎么猜都不好。”

    “我艹！这么卑鄙！”孟良人气愤。

    他吃的外卖最多，根本听不得这事儿。

    “少吃外卖。”罗浩道，“回家随便吃一口，自己做的，总归要放心点。对了，前一阵子不是去虎林拍宣传片么，他们的人过几天来，是送点口粮田里种出来的大米白面什么的。”

    “口粮田？”

    “哈哈哈哈，当地农户自己家种的，不上化肥，全用农家肥。e，也不知道能不能闻出来异味，庄能不能吃得惯。”

    罗浩犹豫了一下。

    似乎不对劲，要是自己嗅觉一直敏锐下去的话，会不会吃东西都是一股子化肥味道？

    口粮田里的大米，别人吃都喷香，自己吃就一股子屎味儿。

    “罗教授，来了来了，华刷上台了，巡回老李伤了，摸个钥匙摸了两分钟。”

    麻醉医生拿着钥匙回来，打开华的柜子。

    他没东看西看，女孩子的更衣柜自己看见什么不合适的多不好。

    找到咖啡盒子，麻醉医生拿出来，“罗教授，您怎么”

    话没完，麻醉医生就愣住。

    他捧着盒子又收回来，像是不敢相信似的，仔细看着上面的字——人屎咖啡。

    成分表——成年人粪便。

    呕

    孟良人看的目瞪口呆。

    人屎咖啡，还真有这种东西？而且配料表里竟然标记着成年人粪便！

    这是个什么癖好！

    麻醉医生已经冲出去开始恶心干呕，不过听声，他根本吐不出来。

    医护人员平时玩屎尿屁的梗只是随便玩玩，不会恶心，但那不代表医护人员对人屎咖啡有忍耐能力。

    这东西可是喝进肚子里去的。

    刀子割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闻屎味儿和开屎尿屁的车是一回事，真的吃进去是另外一回事。

    虽然罗浩提醒前麻醉医生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没喝出来问题。

    “罗教授您的嗅觉还真是敏锐。”孟良人心中庆幸。

    “我就闻到了什么怪味儿。”罗浩也有些欣慰，嗅觉提升后的好处是看见了，估计大米里应该不会闻到味道。

    总要遵守基本法的吧，人家大米是经过光合作用长出来的，一系列化学反应在那摆着呢。

    眼前这个，估计是把成年人的粪便直接晾干，磨碎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罗浩也有些无奈。

    走廊里传来平车声，“老孟，走了，去术。”

    “好。”孟良人也马上离开麻醉科的值班室，好像那是个粪坑。

    “华还是年轻，根本没注意到这事儿。估计是家里有人带来，她就带到医院喝，看都没看。”罗浩猜测。

    “可能是，要不我和老刘一声，别和华提，等下台再。”孟良人建议。

    “好，你去，要不然华直接吐术台上怎么办。”

    罗浩回到术间，见吴躺下，他笑吟吟的走过去，“吴哥，我到了。”

    “罗教授，可不敢可不敢。”吴连连道。

    

    “害，你岁数比我大，怎么不敢。”罗浩挥挥，“一会上台，我扶镜子，但你放心。术不难，3天，术后3天，你要是想回家的话，大概率能回去。”

    吴听到罗浩再次保证，差点没哭出来。

    只有生病的人才知道这种保证价值千金。

    而且医生一般都不和患者这么话，罗教授是把自己当自己人，从来不担心自己翻脸不认人，一旦出了什么纰漏就去告状。

    他非但把自己当人，还当自己人。

    罗浩想劝劝，但一想到还有孟良人，自己就别让吴尴尬了，所以只是和他聊聊家常。

    等麻醉医生回来，虽然脸色不好看，却也没人屎咖啡的事儿。

    全麻结束，雷教授上台，罗浩也没抢术者位置，和实习生一样老老实实的扶镜子。

    术中可见乙状结肠系膜与左结肠旁沟及后腹膜炎性粘连，左侧后腹膜处广泛隆起，按压有波动感。

    “罗教授，分解黏连您来？”看见乙状结肠系膜与左结肠旁沟及后腹膜炎性粘连后，雷教授也不硬着头皮做，直接召唤罗浩。

    “行，那这块我来。”

    “陈主任总跟我们，游离肠粘连，他省内第一，您省内第二，二院的那几个老主任都排不上号。”雷教授道。

    “害，陈主任就随便，当不得真。”罗浩站在术者位置上开始游离黏连的位置。

    “罗，很少看你上术，你平时都怎么保持感的？”巡回护士坐在角落里问道。

    “我啊，在科里用腹腔镜长钳子叠千纸鹤。”罗浩回答道，“要不然太久不做术会生，介入术的感和外科术的感是两回事。”

    孟良人没话，罗教授只叠过一次千纸鹤，留下了一个庄嫣至今为止都无法接近的极限。

    生？

    完全看不见。

    罗教授嘴里就特么没一句实话。

    “这人呐，都走差不多了。隔壁医大二、医大三，成的专家几乎都去南方了，现在这种程度的黏连腔镜拿不下来，得开腹。”

    巡回护士抱怨道。

    “术，越做越回去。我估计这一批年轻医生练成后，也得被南方医院给挖去。咱们成啥了？黄埔？最后大东北不光要挖地下的石油、煤炭，地上的树、粮食，还要输送人才。”

    “必然的。”罗浩没反驳，而是实话实，“谁让人家有钱呢。”

    “罗，你什么时候走？”雷教授忽然问道。

    “还不知道，怎么都得三年左右。”罗浩一边熟练的用长钳子游离黏连的位置，一边闲聊着，“李姐，你受伤了？我在协和的时候，有一天术室聚餐叫着我一起去的。”

    “吃饭前，是买个西瓜，我跟那面的一个护士去买。切西瓜的刀掉了，那姐姐伸就去抓，结果被刀扎了个对穿。”

    “我靠！没残疾吧。”

    “没事啊，没碰到肌腱，恢复的还挺好。”罗浩笑道，“你是怎么受的伤。”

    “家里水壶不是有水垢么，我按照上的买了清理水垢的东西试了试，的确挺好用，就是不心弄上了，生疼，不敢碰水。”

    罗浩忽然一顿，侧头看向巡回护士。

    “嗯？你倒是赶紧做啊，抓紧时间下去，我还能睡一会。过了30，就不年轻了，一熬夜就难受。”

    “李姐，你来，我看看你的。”罗浩认真道。

    “不用，没啥事。”

    “李姐，上去水垢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成分么？”

    巡回护士摇头。

    “一般来讲，是氢氟酸，又叫——化骨水。”

    “啥？”巡回护士愣住。

    连器械护士华和麻醉医生都怔了一下。

    化骨水？

    罗教授肯定在开玩笑，肯定的。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化骨水，武侠里写的那种。”

    “靠！！”

    “我没开玩笑，你抓紧时间打开看看。什么时候的事儿？”罗浩干脆停下术，认真看着巡回护士。

    “昨天，我随便包扎了一下。罗教授，你别吓唬我啊。”

    话是这么，但巡回护士还是马上打开包扎的，把指放到罗浩眼前。

    “靠，真是氢氟酸！”罗浩道，“这面术结束，你马上去创伤外科，指上的皮肤都保不住了，得剃掉。至于多深，要看情况。”

    “！！！”

    “还得用一段时间的生长因子，希望没什么事儿。”

    “！！！”护士的身子一下子软了，“罗罗教授，真的假的？”

    “皮肤与氢氟酸接触后，非离子状态的氢氟酸不断解离而渗透到深层组织，溶解细胞膜，造成表皮、真皮、皮下组织乃至肌层液化坏死，引起深部组织迟发性剧烈疼痛。

    就像是遇到类似强酸烧伤，在有水源的情况下应使用大量清水冲洗，时间至少20-30分钟，然后根据情况时可用2%-5%的氢氧化镁或肥皂水处理创面后，仍用大量清水冲洗，以除去剩余的中和溶液。

    在没有水源冲洗污染物时，应该用干毛巾或纱布将其拭去，随后立即送医。”

    “姐姐诶，你是一点都没做啊，沾到氢氟酸后就直接洗了洗包上了？”罗浩有些埋怨的询问道。

    “”巡回护士见罗浩认真，被吓坏了。

    “你问问你爱人，让他心点，看看浓度。”罗浩回头，再次开始术。

    雷教授从头到尾几乎没话，他全力以赴的配合罗浩术。

    但当罗浩转过头后，速度骤然加速，跟十六缸发动被一脚油门踩进油箱里似的。

    分解、游离黏连是极难的，可这些在罗浩眼前不值一提。

    在分解完黏连后，罗浩在后腹膜隆起最明显处，作长约5的纵行切开，引出脓液200l，大量生理盐水冲洗脓腔和腹腔。

    冲洗干净，吸引器吸引后，罗浩从左下腹经腹膜外置入引流管到达左侧腹膜后间隙脓腔内，将引流管放置于脓腔最低点，固定引流管。

    倒刺线剪断缝合后腹膜表面的脓腔切口，再次冲洗腹腔。右下腹再置入引流管根于盆腔最低点，逐层关腹。

    术做的干净利索，毫无瑕疵。

    雷江南用尽浑身解数都险险没跟上罗浩的节奏。

    他深知后来罗教授的速速度被自己拖累了，当助罗教授都不要。

    雷江南有些惭愧，但这事儿仿佛天经地义，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陈岩陈主任那种人要不是佩服到了骨子里面，怎么会出自己省内第一，罗省内第二的话。

    但罗浩下台后没再谈论术的事儿，知道氢氟酸浓度后开始打电话询问氢氟酸烧伤的治疗方案。

    患者还没促醒，罗浩那面已经拨通视频电话，把巡回护士的杵在屏幕前。

    “孙老板，打扰了，我们护士氢氟酸烧伤，您帮着掌一眼。”

    “螺号啊，你八百年不来找我一次，打视频就这事儿？”对面的人居高临下，好像放在桌面上，正在鸟瞰罗浩，一脸不屑。

    “孙老板，您看您的，我每次回帝都可都去您那看您。”罗浩连忙陪笑。

    “今年年会早都订好了，要不然我也去你那看看。”对面的人看了一眼烧伤情况，皱起眉，“皮肤保不住了，去切掉，肌腱应该问题不大。”

    “好好好，您还有什么嘱咐的么？”

    “我找时间去你那，你好好接待。周老板能撸猫，我凭什么不能。”

    “好好。”罗浩忙不迭的好，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氢氟酸烧伤，您还有什么叮嘱的？”

    “是上买的氢氟酸，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对面的孙老板斥道，“工业的氢氟酸才要命，我结果几例，治疗效果都不是很满意。”

    “上的买的浓度低？”

    “嗯，最近也不知道哪个红在推氢氟酸去水垢，这不扯淡呢么！咱科最近接了十几例类似的患者了。”

    罗浩这才放下心。

    他烧伤专业水平一般，辅助诊断也只给出“氢氟酸烧伤”这么一个诊断，所以还要孙老板帮着掌一眼。

    又聊了几句，罗浩切断视频。

    雷教授一头露水，“罗教授，是协和的哪位老板？”

    “什么协和。”麻醉医生咽了口口水，但刚刚惊讶过度，口腔里干巴巴的，一点口水都没有，习惯性咽了一下，生疼。

    “啊？”

    “92烧伤科全国第一，这是烧伤界的最大的大佬孙老板。”

    “”

    “”

    巡回护士和雷教授瞠目。

    一件事，罗浩竟然把视频直接拨给92烧伤科主任？

    “罗，你看看，这多不好意思。”巡回护士结结巴巴的道。

    “没事就好，都自己人，有啥不好意思的。”罗浩很干脆的道，“李姐，孙老板的话你都听到了哈，去烧伤科把皮肤处理一下，肌腱应该没问题。”

    “肌腱没事就好，以后上的那些红产品，你少用。”

    “诶诶诶。”李姐老老实实的被罗浩训斥着，一个不字都不敢。

    “行了，那我下去了。”罗浩转身，他的态度和刚刚知道氢氟酸烧伤的时候截然不同。

    一听孙老板家用的氢氟酸和工业氢氟酸不一样，他也不担心了，只是训了李姐两句。

    孟良人跟在罗浩身后。

    “罗教授，术后有主意的么？”雷江南问道。

    “没什么注意的，正常给抗生素就行。”罗浩举起臂，挥了挥，身影消失。

    巡回护士有些尴尬，活儿还没干完，她把包上，勉强处理着术后现场。

    “李姐，放那我来吧。”麻醉医生连忙抢着干活，“你你，用什么红产品，都扯淡的。”

    “要你管！”巡回护士柳叶眉倒竖，斥道。

    “切，刚才你怎么不这么和罗教授话。”

    “人家罗教授给我看病，要你有什么用，我伤了，你就会让我多喝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