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西辞来得比较晚, 天快黑了才到。

    林姨正在问唐兮晚饭想吃什么，就听到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抬头一看, 陶西辞用手臂推开门，两只手和胳膊上挂了六七个食品袋保温桶。脸颊微微发红，额头隐隐有细汗渗出来。

    几人都吓了一跳，林姨和唐兮忙迎上去，分担了陶西辞的负荷。

    “不好意思, 来晚了。”陶西辞过招呼，歉意道，“我准备了一点吃的。”

    他这准备的可不是“一点”，林姨自己也是个厨艺高手, 看到琳琅满目的菜品，都忍不住惊讶：“这些都是陶陶你自己做的吗？”

    “嗯。”陶西辞略有些腼腆地点点头, 把最后一个精致的手提袋放下，“还做了几块月饼。”

    唐兮抽了纸巾递给陶西辞擦汗, 忍不住道：“你是故意来衬托我有多懒的吗？”

    “你不用自己动手。”陶西辞立刻道，“你喜欢吃什么, 我做给你就行。”

    唐兮老脸一红, 当着长辈的面, 被一比自己的人这么宠着，实在叫人难为情。

    林姨暗中观察，陶西辞这话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并不刻意，完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 耳尖还微微泛红。

    再看唐兮，难得脸红不，还没反驳，只是掩饰性地去摆放饭菜，转移注意力。

    看来，这两人是真有意，林姨老怀甚慰，跟唐爸爸交流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你们这是眼馋我吧？”唐爸爸笑着替两人缓解尴尬。

    他刚做完手术，别吃东西，喝口牛奶都要控制量。

    面对这么多美食，却吃不到嘴里，还真是一种折磨。

    陶西辞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只想着让大家吃高兴一点，却忘记了这一层，顿时僵在原地。

    “爸爸跟你开玩笑呢。”唐兮笑着拉他坐下来。

    唐爸爸当然是开玩笑的，就这么看着大家吃得开心，他也就开心了，根本不用吃到嘴里。

    陶西辞也乖巧，立刻道：“还是我考虑不周，叔叔放心，等过了这两天，您想吃什么，我单独给您做。”

    不仅刷了好感，还预定了以后多来刷好感度的机会，真是机智。

    唐兮抿唇一乐，给他递了筷子。

    唐兮一般过节的时候都会来尽量赶回来陪唐爸爸，但往常父女两个人过节，温馨是温馨，就总不免觉得有点冷清。

    今天四个人，不多不少，不会太吵也不会太冷清，食物的香味混着脸上发自内心的微笑，忽然就有了家的感觉。

    偷偷看了一眼陶西辞，发现他比自己还激动，眼眶有点红。

    这孩这些年只怕所有的节日，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

    唐兮心脏微微一疼，找了点最近剧组发生的事情来：“……之前有个群演，据在你们剧组也待过，不管演什么角色，都自带妆发。结果那天演个手，和任一醉对戏。任一醉那丫头，入戏得很，逮着他的辫子用力一扯，硬是把人家的假发给扯掉了。”

    唐兮最开始进入娱乐圈完全就是为钱所迫，这不是她的爱好。所以，唐爸爸心里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

    加上以前和唐兮扯上的，多是负.面.新.闻，所以唐兮很少在他面前工作上的事情。

    唐爸爸也不会问，大家都会有意无意避开这方面的话题。

    这还是唐兮第一次拍戏的事情，林姨听得有趣：“假发那么容易掉的吗？”

    “当然不是，正常情况下都不会掉。”唐兮跟她科普了一下演员都怎么戴假发的，又，“他是自己戴的头套，没弄好，所以才会掉。”

    “那个群演叫虎爷吧？长得还挺威武。”陶西辞对这个群演也有印象。

    “对对对。”唐兮点头，“你认识他啊？”

    “算不上认识，听过。”陶西辞，“他自带妆发接戏是因为头上有伤，他自尊心挺强，不愿意被人笑话，又真心喜欢演戏，所以……”

    唐兮倒是不知道那人头上有伤：“我当时没看到……不过，他演戏的确不错，有一次还因为骂人的戏份太过真实，弄得谢菱都NG。”

    唐兮对谢菱的感觉，一直都有点微妙，羡慕嫉妒都有一点，恨倒是谈不上。这种无伤大雅的出糗，唐兮就不自觉带上了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陶西辞听出来了，想到唐兮之前还怀疑他喜欢谢菱，估摸着唐兮是有点吃醋而不自知，控制不住嘴角不断上扬。

    唐兮被他这么一笑，莫名有点不好意思，低头吃菜不话了。

    林姨还等着听唐兮拍戏的事情，忽然就没了声音。

    左右看看，也觉得气氛暧昧，她笑着递了块月饼给唐爸爸：“给你闻闻，解解馋。”

    唐兮：……

    吃完月饼，时间已经不早了。

    唐兮下午给范鸿盛过电话，希望再陪唐爸爸待两天。范鸿盛不是冷漠无情的人，加上唐兮表示愿意加班，便给了她两天假。

    “你们回去休息吧。”林姨想给两人创造点机会。

    但唐兮怎么都不愿意离开，非要留下来照顾唐爸爸。

    林姨拗不过她，只能妥协：“你留就留吧，先去送送陶陶。”

    陶西辞虽然很想留下来陪着唐兮，但是现在他还没立场，只好委屈兮兮地告辞。

    两人都太引人注目了，也不坐电梯，从最偏僻的楼道往下走。

    他们被发现倒没什么，就是怕有人顺藤摸瓜过来扰唐爸爸。

    楼道的声控灯有点不灵敏，陶西辞把保温桶塞到一边，朝唐兮伸出一只手。

    气氛陡然就变了，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味道，唐兮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但她还是把手放在了陶西辞手心。

    虽然在唐兮电话让买月饼的时候，陶西辞就明白了唐兮的意思。

    但是真正牵到她的手，感觉还是完全不同。

    陶西辞想什么，喉咙却忽然像被堵了块东西，发不出声音来。

    同时眼眶发热，有点想哭。

    不能哭，太丢人了。

    两人都没话，一步步往下走，黑暗中只能听到明显的心跳声。

    很快就到了一楼，两人交握的手心一片潮湿，不清到底是谁的汗，也可能都有。

    “就送到这里吧。”陶西辞开口，不舍道，“你出去被人看到不好。”

    唐兮擦擦手心的汗：“嗯……你开车注意安全。”

    “好。”陶西辞点点头，“那我走了。”

    嘴上走，脚下却没动。

    气氛尴尬又暧昧，陶西辞几次张嘴，都没能出话来。

    唐兮忽然踮脚，在陶西辞唇上亲了一下：“再见。”

    她转身跑了，陶西辞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的唇，慢慢笑得像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