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水龙吟(二合一)
随着蛟龙的出现,江水便是叠起了千层浪,若雪纷溅,一浪叠一浪朝着这艘船的位置滚滚而来,漨水有那么一瞬竟是断流,其下露出了大片的礁石,漫天翻滚,可以看到江底泥沙的沟壑
江水中逃窜的游鱼被这突然袭来的恐怖洪流,震得飞起,而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洒落在船板之上。
啪啪啪——
鲛人脸憋得通红,在翻滚的江水中扶着棚木船,面色惶恐地盯着这突然出现的白蛟:
“陆先生”
陆尘然捧着中的埙,面色凝重地盯着眼前的那头白蛟,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并不知晓面前的白蛟来意。
滔滔江水滚荡,掀得他身上的狐裘裂裂作响。
雪狐缓慢地起身,行至陆尘然的身后,蓬松的狐尾散开,狐眸凝视这只白蛟,身体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漨水上,有凛冽的冰寒之气逐渐地弥漫。
继而漫天升腾的雾气逐渐化为六角冰棱飘散在水面之上,
白蛟却并无任何动作,三丈有余的龙须自眼角垂下,不知有多长的龙身随着波涛起伏着,却稳若泰山,它的周身蔓延着水泽之气,金色的龙瞳就这么炯炯地凝视着陆尘然。
亦或者,凝视着陆尘然中的那枚埙。
那龙瞳之大,若成人一般。
“昂——”
一道龙吟再次传来。
不知道为何,陆尘然从那白蛟的金色瞳孔之中,感觉到了一丝热切的期待。
他凝视着这条白蛟,随着心眼凝神细观之下,陆尘然看清楚了这条蛟龙的身上布满了江底的烂泥,宛若鲸中的藤壶,粘连在蛟光滑的皮肤之上。
这江底烂泥,似乎让这头白蛟受尽了苦楚折磨。
烂泥在白蛟的身上,模模糊糊的勾勒出了无数道形状,有人有妖有兽,只是呈骷髅的形状,脸的地方只有三个黑色的大窟窿,随风呜咽着
棚顶船随着浪涛在江面上翻涌着,船身上不断地传来拍击敲打的声音,伴随着阵阵如泣如诉的鬼叫,江下逐渐地涌上了一层层黑色的瘴气,越发的浓郁
一个念头在陆尘然的脑海之中升起:
‘莫非,这烂泥是江水中的冤魂所化?’
陆尘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望着那水中的白蛟,继而指了指中的埙,冲着那白蛟示意了一下——
白蛟那硕大的龙头顿时点了点,自鼻腔中呼出了一道水汽,龙尾巴摆动着
果真如此。
陆尘然心中了然。
这条蛟龙怕是被这漨水之中的怨念困扰了许久,自己随意吹奏的一曲埙音,对其身上的烂泥有所影响,让它找到了一丝希望
或许这条漨水湍急的河流,曾经吞噬过无数的生灵,沉入了江底,化作无数冤魂,日日夜夜折磨着这江中龙君。
于是他便是冲着白蛟温和一笑。
双捧起埙,立于船头处,再次吹响了中的桃埙,气息倾吐:
“呜——”
“呜呜呜——”
一如此前的埙音再一次的缭绕在了这漨水之上。
下一刻。
江面之上,那如暗潮般的声音顿时一静,四野再不闻声,只余埙音,回荡于天。
一曲安魂
埙音好似一双温软的,轻轻地拂过这白蛟的身上,抹平了它紧皱的眉头,宛若一粒种子缓慢的破土而出,绽放着柔软的花朵。
那一轮日,终于是完全沉入了江面,周遭一片澜静,唯有风雪湿人衣。
此间寂静,似乎能听见蛟龙的那颗心跳的声音。
白蛟的金色瞳孔逐渐地变得柔和,心神在听到这安魂的埙声时,静湛如平湖,硕大的蛟首,随着这呜咽之音,轻轻摇晃着
两位鲛人震惊的望着眼前的这么一幕,望着那站在船头平静吹埙的陆先生,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心中回荡:
‘这江中的蛟也是在求陆先生吗?’
随着埙音的不断回荡。
水面上的那一层层瘴气逐渐地被压制了下去,曲音缭绕,冒出了阵阵烟气,粘连在蛟身上的淤泥层层脱落,隐遁于水面之下。
安魂颂唱,宛如天籁。
虽只有陆尘然一人一埙,却仿若有千百人一起迎合,化作安魂道符,若雪花一般纷纷扬扬落在江水之中。
“呜——”
道符落入水中,逐渐地消减了蛟身上的那层层淤泥,渐渐显出其中的灵魂,其中有男有女,却都是满身怨气。
“呜呜——”
继而,道符便是融入了那数不清的灵魂之中,荡起了一圈圈金色的道韵,面容狰狞的骷髅头渐渐地平和了下来,露出了它们原本的面目。
()(e) 恍若如梦初醒,面容之上满是安详之意,这条漨水吞噬了千万的生灵,千百年积累下的怨气,在这一刻被这去安魂,缓缓消融
冤魂心中或有那阴私的恶念,却被这一曲安魂抚慰,冰雪消融。
白蛟的身子畅快地摆动着,伴着埙音,轻轻托起了这一艘棚顶船,温柔地望着那演奏之人。
过了许久许久——
游鱼尽归,雀鸟环绕,一轮月升腾而起。
风徐徐,天高云阔。
漨水之中,白蛟身上的烂泥,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道道透明的魂魄穿梭在江水之中,周身散发着淡淡地金色光芒,朴素却又耀眼,将这江水映衬的瑰丽而华美。
绕着棚顶船,绽放着幽然的光泽,恍若萤火,缀着此间山水。
“好美啊”
安抓着虎山神的圆耳朵,满眼星星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鲛人早已经登上了棚顶船,愣愣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幕绚烂的景色。
星光洒了下来,镌刻着此间,宛若一副画卷,映在江中,美得很静谧。
雪狐的眸中满是欣慰之色的凝望着此间场景,望着那吹埙之人,心中浮满了温和之意,一股慈悲柔善充斥着心间:
‘然儿’
青葫芦咽了咽口水,瞥了一眼陆尘然,抿了抿唇,亦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曲终。
陆尘然将中的桃埙慢慢的放了下来,温和的望着眼前的那条白蛟,双拱一礼:
“陆某见过龙君。”
“见过诸位”
安宁的灵魂围绕着他舞动着,点头微笑,躬身稽首。
陆尘然亦是微笑,对其一一微笑还礼。
冤魂尽数散去了,江水再次归于平静。
“昂——”
一声嘹亮的龙吟。
白蛟深深的凝视着这狐裘先生,光滑的龙身已尽作白暇,它轻轻地托起这艘蓬木船。
——此间江底怨念所凝结的烂泥,再也不会困扰它了。
继而便是白蛟便是扬起龙首,三丈的龙须在风中晃动着,一道水泽化作晶莹的气泡从龙口中轻吐,缓缓地飘散在了陆尘然的身旁。
“龙君,这是”
陆尘然有些惊愕的伸出来,轻触那水泡。
砰——
水泡破裂,化作了无数水泽流韵,尽数的涌向他腰间的那柄水龙吟长剑。
下一刻。
“嗡——”
他腰间所挎的水龙吟便是不受控制的鸣颤着,融合着这水灵气,那沉寂了已久的灵韵,似乎在此刻苏醒,震落了那尘封了许久的锈痕。
“铿锵——”
水龙吟自出鞘,宛若一道流光,射向天际。
剑锋围绕着那白蛟转了一圈,便是穿透着暮霭沉沉的天际,一缕一缕青色剑气渗出,将此间映照得碧莹莹一片。
继而,便是一道剑气直冲霄汉射斗牛。
三尺青锋现世,素白月光洒落大地,蔚为壮观。
‘水龙吟’三个鎏金大字,缓缓地篆刻在了长剑的剑柄之上。
这柄传闻中,斩断过沧江水的剑,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仙仙剑?”
鲛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今日的所见,已经颠覆了两人的世界观。
先是陆先生一曲埙音,游鱼戏水,百鸟环绕,继而便是龙君现身,以求闻埙再然后便是这柄仙剑出鞘
‘陆先生’
鲛人的心中轻叹,似乎知晓了为何烂桃山的那老猴子会如此对先生了。
如此人仙,便是遇见,都是此生难得的缘分。
蛟龙凝视着这柄长剑,龙瞳中浮现出了一丝惊愕,便是连她亦是没有想到这柄剑竟然会‘活’过来继而她的瞳孔之中,便是满含敬意的望着那位狐裘先生,蛟首朝着他轻轻一拜:
“多谢先生了”
声音有几分纤细,让陆尘然怔了一下,继而便是连忙开口道:
“龙君的谢礼有些重了。”
白蛟摇了摇头,出声问道:
“陆先生此去何地?”
“此行乘船,想要前往临江渡。”
“先生之恩,妾身并无什么可回报的,便送先生一程吧”
“多谢龙君。”
“不客气。”
话语落下,继而那蛟便是沉入了江中,蛟首托着这棚顶船,朝着前方行去。
如轮的月色之下,那柄水龙吟缓缓地自天际间落了下来。
漂浮在了陆尘然的身后,有一股灵动感在剑身内流转,前后翻转了几圈,便隐没不见。
()(e) 继而——
陆尘然的脑海之中,有金书扉页缓缓浮动:
与剑水龙吟结缘:(24/365)
得漨水龙君水灵韵,剑灵初生,为仙人所属,凡化仙。
他伸摸着腰间的古朴剑鞘,其上的斑痕如今已经尽数脱落,露出点点金光,灵韵流转,鎏金篆刻得‘水龙吟’三字,璀璨生辉。
随后陆尘然莞尔一笑,转身便是在剑身上一弹:
“叮——”
声音清脆,仙剑的周遭震起一阵无形空气波纹。
“你倒是走了好运。”
仙剑亲昵的蹭了蹭陆尘然。
今日吹埙逢龙君,倒是给自己带来了极大的惊喜。
仙剑绕着陆尘然环绕了一圈,鸣颤着金石之音,明明只是一柄剑,却是肉眼可见的兴奋。
陆尘然将桃埙放在了包袱中,仰起头,望着此间的那一轮明月,望着岸边的雪山雾凇,船下蛟龙浮水,转头望着这柄长剑,长剑如有灵性般随之自行竖立。
“或许此刻的它,才能真的被称之为水龙吟吧”
“”
虎山神的眸子中满是艳羡的望着那柄长剑,心中生出了一个念头:
‘吾虎也没有名字欸也不知道先生有没有会赐名。’
棚顶船依旧行驶在这漨水之上,不同以往的是,之前推船的两位鲛人,已经坐在了船舱内。
无数的游鱼围着这棚顶船,安趴在船尾,目不转睛的盯着湖中往来的游鱼。
便是真的化为大猫的虎山神,亦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船下的游鱼,心中某种属性似乎突然觉醒了伸出爪子,指尖便自肉垫中突出,想要钩水中的游鱼。
“我就你是猫,只有猫才吃鱼!”
安叉着腰,一脸看透了的表情。
“吾虎是虎!”
“那你为什么抓鱼?”
“鱼鱼也是肉。”
“哼哼,你现在可是比安还。”
“吾虎能变大的。”
“我不信!”
棚顶船舱内,陆尘然同两位鲛人对坐着,饮茶。
两位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继而便是心翼翼地看着陆尘然,轻轻开口道:
“陆先生,您此行是会经过东海的吧”
“若是能坐上那蜃楼,一定会经过东海的。”
其中一名鲛人便是咽了咽口水,有些难为情地看着他,继而搓了搓,心翼翼地开口道:
“陆先生若是去东海,经过鲛人部落的时候,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带个东西”
“什么东西?”
鲛人也知道陆先生这一路上行的匆忙,面色上便是生出了几分尴尬之色:
“我的女儿前些日子结婚了,我又去不了东海,想着托先生为女带一份贺礼当然肯定不会让先生白带的。”
“不过我也拿不出什么东西”
鲛人望着在船尾摸鱼的安,随后便是拿出了一块儿毯子一样的东西,声道:
“陆先生,您一路奔波疲惫,却也没有什么安身之物,我看那女童年龄也,想来睡在山野之地,也一定不习惯。”
“这毯子,是我等在东海采集海藻柔软之物编制而成的睡毯,躺在上面,便是再冷也会生热,这天寒地冻的,一定能帮的上先生”
陆尘然笑了笑,随后开口道:
“道友为何不亲自将贺礼送过去?”
鲛人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指了指身旁的鲛人:
“我们两人已经被东海驱逐了,女结婚这件事还是他过来告诉我的我自知岁月不多,想着能将仅剩的东西留给女,也算是为人父,能为女最后做的一点事情吧”
在这个没有的世界,山水隔音,却是阻断不了人间情意。
陆尘然想了想,安也确实不能同自己挨冻,而且此行还上了这两位鲛人的船,并没有付什么船费:
“道友还有什么想要同女的吗?陆某一定尽数带到。”
“”
一边着,他便是伸接过了那睡毯。
脑海中,便是有金书扉页缓缓浮动:
与海藻睡毯结缘:(0/2)
东海鲛人以海藻编织睡毯,卧,甚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