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傲骨大王黄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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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时间仓促,陈崇虎只搜寻到了上述这些,琢磨出这么几条规律来,却也一时间没有具体头绪。

    转眼,日子便到了年三十。

    眼下,也只剩下最后一家庄户的猪没有宰,逢十五和吉日不杀猪,今日动刀算是犯了忌讳,所以陈崇虎特意避开了早上去,杀猪工序繁琐,早上去容易拖到正午。

    正午是至阳时刻,但是阳极生阴反倒要比一天最阴的时候阴气更盛,所以很多地方都将正午时候称作,惊魂晌午,过了晌午之后,极阴褪去,哪怕是坏些规矩,陈崇虎也自认扛得住。

    下午时分,陈崇虎准时踏进了罗闻庄。

    之所以叫这么个名字,倒不是因为这庄人姓罗,也不是有什么名人,反倒是因为附近有座山,叫做罗山,罗山与鎏山夹缝,夹出一条细长的山涧来,叫做风来涧,山涧内常年刮着斗大的风,过涧时发出如牛般的怒吼,甭是叫行人通过,就是熊罴都难以行走,号称战象立地,卷上九霄。

    而罗闻庄就是因为常年能听到这股风号,才得此名。

    陈崇虎抬脚进了罗闻庄,庄内年意正浓,天冷雪铺村,孩童脚步踏絮痕,村鼓鞭炮驱傩鬼,遍洒香饧事灶神,好不热闹。

    “噫!”一穿着新布袄的的孩子猛的看见陈崇虎,“熊罴怪哩,定是叫爆竹声引来,快走吔!”

    玩爆竹的孩童们瞬间作鸟兽散,缩在柴火堆里,一个个探出地鼠一般的脑袋,叽叽喳喳地打量着陈崇虎。

    唯独第一个招呼众人跑的那孩子没有动作,眼神孤高而决绝,站在原地,一身傲骨无人敌,指甲盖里全是泥!

    见陈崇虎走近,猛的一吸鼻涕,发现结冰了吸不动。

    又赶忙换了个姿势,悄悄抹去鼻涕,一叉腰,一拄着一根木棍子,头一仰,朝着陈崇虎喊道:

    “你是哪里来的妖怪!”

    陈崇虎一下子叫他问住了,看着面前的孩子眉眼俊俏,也没同他计较,反倒是笑了两声,回问那孩子道,“孩,你从哪里看出我是妖怪的?”

    “那还用问,俺奶奶了,天上反常理的是灾,地上反常理的是妖,今儿是年节,人人都要在家里团圆,你偏来俺庄上,自然是妖,”那孩两只眼睛瞪得浑圆,神气活现,有道,“俺奶奶还了,妖里边,像人的叫精,不像人的叫怪,俺火眼金睛,一看你,便知道是黑熊怪哩!”

    ()(e)  “哈哈哈哈”

    陈崇虎大笑几声,丝毫没有生气,反倒是觉得眼前的孩子巧思伶俐,远比一般的农家孩子有灵气。

    “怪哩,怪哩,”陈崇虎上前一步,一伸,狠狠的在那孩子头上揉了几番,越发觉得这孩子亲人,“我这熊罴怪都叫泥猴子精数落了哩。”

    那孩子受此“大辱”,却反抗不得,急得满脸通红,梗起脖子,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架势。

    陈崇虎见此,也没在欺负这孩子,放开了他,大笑几声,朝着庄子头走去了。

    陈崇虎一走,方才钻柴火垛的那些孩子们立马围了回来,一個个敬佩的看着那孩子,一边七嘴八舌的问道。

    “春生,你莫事儿吧。”

    “春生,妖怪与你什么了?怎么没把你捉走。”

    “春生哥,你好厉害,居然敢面对妖怪”

    “哼!叫你们都知道,”黄春生猛的一拍大腿,“刚才的妖怪本想要趁俺年幼,欺辱于俺,却发现,俺不是普通人,乃是天上的将军转世,以后是要立大功建大业的,他一个妖怪,岂敢欺俺?当即就叫吓跑了。”

    “哇”

    四周围的孩子一个个星星眼,丝毫没注意到黄春生的嘴角似乎有些抖。

    “甭区区这么一个妖怪,就是再来十个,一百个,俺也不怕他!”

    黄春生头仰得越发高,继续吹着牛,眼睛忽然一转,又看向了一众孩子,道:

    “今儿俺站出来替你们挡了妖怪,你们都要认俺当大王,可不是白认,以后等俺建立了功业,都叫你们当大官儿!享荣华富贵哩!”

    “大王!”

    一旁的一个愣壮子一听能当官,直接就喊了出来,情绪之激动,全然发自肺腑,没有半分掺假。

    “大王。”

    “大王!”

    四周的孩子们也纷纷响应,一时间居然也有些声势浩大的意味。

    黄春生就这般站在那里,闭上眼睛,一时间仿佛已经有了王者气概,君临俯瞰,一副猛虎气概。

    ()(e)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腿有些发抖,一定不是因为刚才面对那熊罴怪吓的,大抵是因为天太冷了罢,对,天太冷了。

    黄春生如是想。

    丝毫没有察觉刚刚那孩子心中的波澜壮阔,陈崇虎径直走到了杀猪的庄户人家门口。

    请他杀猪的是罗闻庄的一富户,孙家。

    孙家的宅院修的,在这乡下算是气派,二进出的大宅院,住着以孙老爷子为首的十八口人家。

    陈崇虎敲响了院门,里面传来一阵跑声,对方大概是等候已久,拉开了门,把陈崇虎迎了进去。

    “虎爷,您可过来了,”开门的中年汉子拱了拱,“您再不过来,我急的就差亲自动了。”

    “老二!的哪儿的话,”一旁蓄着胡须的中年人听见弟弟这么,赶紧教训了一声,“人家陈掌柜年三十赶远道过来,咱在家坐的四平八稳,哪还能怪怨人家,要是爹听见了,伱信不信得掌你嘴!”

    那中年汉子听哥哥教训,讪讪的挠了挠,默默往后退了两步,让出来了位置。

    “陈掌柜的,叫您见笑了,”孙家老大上前拱了拱,“您远到而来辛苦了,赶紧进来用杯热茶。”

    “欸,”陈崇虎答应一声,“孙老哥,您客气了,我肉铺这边事儿忙,给您的时日又拖了下来,确实是叫您久等,我得给您赔个不是。”

    “言重,言重。”

    两人又寒暄几句,陈崇虎怕耽搁了人家的事儿,便道,

    “孙老哥,事不宜迟,您这除夕桌上还没着落,我们先将那乌将军送去往生了,有什么闲话再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