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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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狐是第三天早上睁的眼。

    当袁通端着水瓢走进屋,刚推开门,便见到这子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一见他进来,便久违吐出句:

    “哟,来了!”

    袁通见状先是一愣,眼中露出几分喜色,又迅速压了下去,故意板起脸,哼了一声:“你子可算醒了,躺了半个月,也不怕长褥疮烂了屁股!”

    “起来就别搁那装大爷了,正好今天庭院还没打扫,就交给你了!”

    着便抄起角落的笤帚强塞到黑狐里,接着揽住肩膀,轻轻用力,作势要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

    “哎哎,别介,别介!”

    黑狐见他要动真格的,连忙求饶:“袁老爷轻些,的刚醒,这身子正虚弱着呢,您老下留情”

    边边眨巴着眼,一脸的讨好。

    见到这同样久违的贱兮兮的笑容,袁通在心里彻底松了口气,知道这子八成是无大碍了。

    “念在你子大病初愈身体欠佳的份儿上,这次便先记下,日后偿还”

    袁通将水瓢递了过去,冷笑道:“你子可别想赖账!”

    “哪能啊~我黑狐是那种妖吗?”

    黑狐大咧咧接过水瓢,仰头咕嘟咕嘟灌了个彀,完事后啪嗒往桌上一丢,用力摸了把嘴。

    “袁通,我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阿虎已经告诉我了。”

    “你都知道了?”,袁通一怔。

    阿虎起得够早啊。

    “全部!”

    黑狐点了点头,忽然抬头,脸色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目光前所未有的郑重。

    “我黑狐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今儿个能坐在这,喝着清泉,喘着活气,不是福大命大,不靠运气,更不靠贼老天,全是你和阿虎的功劳!”

    “是你们,我的兄弟,舍生忘死把我这条命从阎王爷里生生抠出来,又给我按回到这肉壳子里的!”

    “这次多谢!”

    着,黑狐强撑着坐起身来,屁股高高撅起,双扶地,竟欲给袁通磕头。

    “快起来,净整些有的没的!”

    袁通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怎会让其如意,当即不由分按住脑袋,将黑狐强行放倒在榻上,笑道:

    “你这头要是磕下去,我不成你子的祖宗了?当家作主也要讲规矩,这辈份可不能乱!”

    “我袁家族谱里可没有你这不肖子孙!”

    “我袁通,我这正酝酿情绪呢,就让你一句话把气氛都给霍霍没了!”,黑狐不满地抗议。

    “算了,咱们虽然不是同胞兄弟,却胜似亲兄弟!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大恩不言谢,反正我黑狐这条命,今后就是伱们的,你们的命还是你们的!”

    “你子”,袁通哭笑不得,无奈摇摇头,“歇菜吧你,就你那条烂命,我和阿虎可不稀罕!”

    “我是真的!”,黑狐闻言胀红了脸,嚷嚷道:“袁通,不,袁老爷!你以后就是我亲大爷,您老叫我往东,我绝不向西,叫我宰羊,我绝不敢杀鸡!不管上刀山下火海,滚油锅跳烤炉,我黑狐眨一下眼皮就不是英雄好汉!”

    瞧他得认真,仿佛下一秒就要慷慨就义,从容赴死,袁通有点难绷,眼珠一转,点了点头。

    “好,我相信你。”

    接着不等黑狐继续吹嘘,又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那么黑啊,你现在就帮老爷我把庭院打扫干净吧!”

    “哎呦,不行不行了,我腿抽筋了!”

    话音刚落,黑狐忽然惨叫一声,抱着大腿倒了下去,咬牙切齿,表情看上去无比痛苦,犹如便秘。

    对此,袁通给出的评价是:

    眼神缺乏灵性,表演略显浮夸,还要多练。

    “你子真本事哪怕只有嘴一半硬,也早把尸魔掀翻,坐上白骨洞主的虎皮大椅了!”

    讥讽两句,袁通摆摆,头也不回走向门口,“行了,懒得跟你拌嘴,巡山去了,自己呆着吧!”

    “诶,等等!”

    “何事?”,袁通回头。

    “那个”,黑狐谄笑道:“听您老从蛉臼寺的秃驴里把那法宝录魂鉴抢了过来,能不能借给的观摩两天,开开眼界?”

    苍蝇搓gf

    “滚!”

    “得嘞,您老慢走!”

    。。。。。。。

    出了卧房,袁通简单收拾一番,换了身衣服,便准备前往枯松坡巡视。

    走到观门,迎面正撞上行色匆匆的阿虎。

    ()(e)  “阿虎你”

    刚想招呼一声,忽然瞥见阿虎怀里抱着一道的熟悉身影,定眼一瞧,不是他们之前从蛉茧里救出来的女童又是哪个!

    袁通顿时愣在了当场。

    猛地停下脚步,看了看女童,又看向阿虎,表情迷惑。

    “这是”

    “啊通,我正找你!”

    阿虎不知怎的有些气喘,起话来结结巴巴,上气不接下气,啰嗦半天也没出個所以然。

    “你先别着急,喝口水,慢慢讲!”

    “好、好”

    阿虎接过袁通递来的水瓢猛灌几口,长出一口气,这才将刚刚巡山所遇之事娓娓道来。

    袁通听后,指着女童,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你是,这娃娃是自己走回来的?!”

    阿虎点点头。

    “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袁通皱眉。

    宝象国到这里,足有四五百里的山路,别一个两三岁的稚童,就算是他,也不敢保证在不认路的情况下能用不到一天的时间赶回来。

    在他看来,阿虎八成是撒谎了。

    要不就是昨晚连夜去宝象国把这女娃又给接了回来,或者之前干脆就没送出去,私下藏了起来。

    “实话,阿虎。”

    “我的都是真的!”

    见他不信,阿虎急得直挠头,连带比划道:“早上我去巡山,刚走到南山坳,就见到她趴在一块大石头上,脚下身上都是泥,绝对走了很久!”

    “啊通不信你看!”

    着,把怀中女童举到袁通眼前。

    “真的假的?”

    袁通半信半疑,仔细打量着面前乖宝宝似的女童,见其果是满身尘土,鞋底都是干裂的泥巴,确实像是跋山涉水留下的痕迹。

    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能明什么。

    一个童独自翻山越岭跨过四五百里山路,只为回到这里

    这河狸吗?

    虽认识这么多年,阿虎从未骗过自己,但此事太过荒谬,一时很难让人相信。

    除非

    袁通摩挲着毛茸茸的下巴颏,斜睨着面前一脸无辜呆萌的女童,满脸狐疑。

    除非她不是人!

    可这娃娃如果不是人又会是什么呢?

    新的疑问产生了。

    袁通眯着眼寻思片刻,蓦地将女童从阿虎里抱了过来,沉声道:“阿虎你不用管了,交给我吧!”

    “我现在就出发,把她送的远远的,看她还怎么回来!”

    他这话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不仅给阿虎,更多是给怀里的娃娃听。

    若真如阿虎所言,这女童身上恐怕大有文章!

    不准就是哪个千年老妖变的!

    想着,袁通故意发狠瞪了她一眼。

    回应他的,是女童珠落云盘般的脆笑。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对方灿若星辰的大眼睛里藏有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狡黠。

    于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袁通是山也不巡了,功也不练了,抱着女童便出门,一路向北。

    从早上一直走到傍晚,好不容易找了座村寨,将其丢到村头一户院里的干草垛上,又不放心,扯了条藤葛心翼翼地环过女童的腰,另一头绑在了木桩上。

    这下倒要看看你怎么跑!

    做完这一切,袁通跳到树上躲了起来,静观其变。

    没过多久,柴扉吱吖一声推开,从茅屋里走出一个满头白雪的老奶奶,见到干草垛上系着的女童惊呼一声,连忙丢了拐杖上前搭救。

    这时,屋内的老头也被惊动,提着割草的镰刀冲了出来,见此情形也是大吃一惊,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帮老伴一起把女童腰上的藤条解开。

    老太心善,怕孩子身上有伤,刚一解开便着急忙慌抱着回了房。

    老头走到外面左右张望一会,始终不见人影,叹了口气,也跟着回了屋。

    袁通蹲在树上,看个满眼,暗暗点头。

    并没有急着回去,挂在树梢上一直呆到翌日天明,直到看见女童在老太的呵护下绕着院健步如飞,这才放心,转身离开。

    一路跋山涉水如何辛苦不提。

    等下午回到泽云洞,刚踏进道观的门,便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倏然沉到谷底。

    不会吧

    袁通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迈着重若千钧的步伐走到后院,一眼便看到骑在阿虎脖子上玩的不亦乐乎的女童。

    ()(e)  他那颗心,瞬间就哇凉哇凉的。

    看来他之前的猜测没错,这玩意儿果真不是人!

    不知道这是什么段分身?瞬移?还是障眼法?

    袁通默默站在墙角,望着院中其乐融融的场景,心中忌惮到了极点。

    看上去不仅如此,这妮子好像好会一种极其高明的媚术,瞧阿虎那傻大个,就被她迷的神魂颠倒了

    这可如何是好?

    袁通脑中念头急转,琢磨半晌,还是决定正面出击,跟对方摊牌。

    趁其还没翻脸,没表露出恶意,试探一下对方一直赖在着不走,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着,大步走了过去。

    “啊通,你终于回来了!”

    阿虎看见袁通有些高兴,忽然想到什么,颠了颠脖子上的女童,朝他摊了摊,那意思很明显。

    我没撒谎吧?

    袁通面色凝重,直勾勾盯着咯咯笑个不停的女童,正待开口,只听嘎吱一声,房门洞开,黑狐掐腰甩尾,精神焕发地走了出来。

    “喂喂,大清早的吵什么吵,扰人清梦可是要咦?这是?”

    黑狐兀自不满地嚷嚷着,忽然瞥见粉粉嫩嫩的女童,眼睛登时射出两道绿光,使劲揉了揉,喃喃道:“谁家孩儿?我这是躺出幻觉了吗?”

    “咯咯,福泥!”

    “呜呼~是真的!”

    听到声音,黑狐确认不是自己眼花,大喜过望,搓着对袁通和阿虎道:“两位老爷真贴心,百忙之余还惦记着的,专门捉个童子来给我调养身体,真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饿了有人送馒头,实在是太感动了!”

    “两位老爷的大恩大德,的永世难忘!”

    着,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快拿来,让我尝尝鲜!”

    不由分上前,伸便要去揪女童的辫儿。

    袁通站在不远处,见状眼皮一跳,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出制止。

    阿虎却不能坐视不理,见黑狐扑将过来,侧身躲过,令其扑了个空,啪唧摔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

    “啊狐,你不能吃她!”

    “哎哟喂疼死我了”

    黑狐嘶了一声,捂着脑袋,忿忿道:“凭什么!妖吃人天经地义,送到嘴边的肥肉,焉有不吃之理!”

    着,从地上爬起来,再度扑来。

    阿虎轻松躲过,固执摇头,“不能吃就是不能吃!”

    “嘿~老子就不信这个邪,这孩我今天吃定了!看谁能拦住我!”

    黑狐脾气上来了,喘着粗气,颇有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啊狐!”,阿虎也毫不松口。

    黑狐又试了几次,连根孩毛都没抓到,气得直跺脚。

    “可恶”

    趁着两兄弟打闹之际,袁通悄然出,纵身一跃,将女童捞在里,凌虚一个后空翻,完美落地。

    “白猿,嘻嘻!”

    女童在半天转了个三百六十度,非但没有丝毫害怕,反倒开心地鼓起了掌,两只胖嘟嘟的来回拍个不停。

    袁通没空跟她顽耍,抱着便要往屋里走。

    黑狐这时也发现女童到了袁通里,顿时就急了,“袁通你子别吃独食!”

    吵嚷着便要去夺,却被阿虎眼疾快,一把拎住后脖颈的软皮,提溜起来,四爪乱挥,使出吃奶的劲也挣脱不开。

    “阿虎,放开老子”

    “不放!”

    “松开!”

    “不!”

    。。。

    屋内,袁通把女童放在榻上,一妖一人大眼瞪眼,气氛多少有点尴尬。

    良久,袁通谨慎开口:“现在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不妨打开天窗亮话,用不着藏着掖着,你”

    顿了顿,“是妖怪?”

    “嘻嘻。”

    见她不答,袁通皱了皱眉,心翼翼地问道:“那你您是神仙?”

    “骑大脑斧!”,女童咿咿呀呀伸出双。

    “也不是神仙莫非是灵宝成精?”,袁通若有所思。

    “抱、抱,骑大脑斧!”

    女童歪着脑袋,脸皱成一团,那表情似在抗议:

    你在什么,本宝压根听不懂!